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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的。
那一瞬间叶雨时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紧，他不禁屏息，竖起耳朵想听个究竟。
耳边的手机却突然被人抽走。
他茫然地转过头，看见贺炎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轻易拿过他的手机，按了免提。
“阿姨，现在小时要吃早饭了，有什么事待会说吧。”平静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温柔和贴心。
“……好。”秦?顿了顿，随后答应道。
挂断电话，贺炎把手机还给叶雨时。
然后将餐盘推到他的面前，神情十分自然：“先吃饭。”
心里涌现出几丝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叶雨时看了两眼自己的手机，很安静，秦?没有再打过来。
所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吗？
指尖颤抖着，秦?慢慢放下手机，心却提了起来。
是贺炎的声音，不，应该说是贺余风的声音。
她来回地在客厅里走动着，随后虚弱地倒在沙发上。
抬眼却望见了好好安在门上的智能锁以及客厅一角的扫地机器人。
贺炎不仅是小时的男朋友，还是明晃晃地被带回家，经过她同意的“男媳妇”。
细想下来仍觉得难以置信。
那个会做饭会做家务、会笑会说好话，俊美帅气又体贴温柔的大男孩真的是贺余风吗？
如果是……
那他岂不是一开始就认出了小时，或者说是从一开始他就是奔着小时去的。
全是阴谋。
不寒而栗。
秦?反复拨弄着头发，随后从手机联系人里找到贺炎。
她干咽了一下唾沫，打字道：“你就是贺余风吗？”
贺炎将碗筷放进洗碗机后，用纸擦了擦手，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显示着一条最新消息。
他垂下眸，眼底暗了一瞬。
“阿姨，我们明天见面谈谈吧，暂时不要告诉小时，好吗？”
“……好。”秦?默了一会后答应道。
她也不想伤害叶雨时。
她怎么会看不出叶雨时现在对贺炎的喜欢？
不对……最开始小时也是喜欢贺余风的。
只是经历了那七天后。
秦?每每回忆起那一幕就觉得心中仿佛被锋利的刀扎过般刺痛。
她的孩子被锁在昏暗的花园房里。
纤细的脚腕被冰冷的铁链铐住，因为挣扎而被磨得破皮、流血。
贺余风可以帮他包扎表面的伤口，却缝合不了他内心的缺处。
整整七天，不见天日。
白炽灯二十四小时开着，时不时闪烁一下，似乎接线十分不良，随时都要熄灭。
叶雨时瞪着干涸的眼睛怔怔地看着那唯一的亮光，渐渐分不清白天黑夜，现实虚幻。
除了贺余风，他没有见过任何人，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他好想回家，好想抱一抱妈妈，但是根本挣不开锁链。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温柔的小哥哥突然变成了恶魔。
“你……让我回家吧。”他恳求道。
贺余风闻言却只是摇了摇头，把饭喂到他的嘴边，“不行，我不在，你会受伤。”
小叶雨时眼中泪光莹然：“回家没有人会伤害我的，那个人……已经走了。”
瘦弱的脊背倏地抽搐起来，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他失声指控道：“是你！是你在伤害我！”
银色的汤勺僵硬地顿在空中。
贺余风眸中的光慢慢地熄灭，小脸白得吓人，像是死灰一般。
是的。
他在伤害叶雨时。
他一直在伤害他在乎的人。
如果没有他，妈妈也不会死。
贺余风将碗放在一边，伸手轻抚着叶雨时的脸。
从他头顶的发旋，到脸颊处可爱的小梨涡，再到手臂，到莹白的脚趾。
一切都很好，除了小玫瑰脚腕处刺眼的红痕。
但总归是有温度的，不是冷冰冰的尸体。
他眷恋这迷人的温度，忍不住凑上去用微凉的唇瓣贴上小玫瑰的脸颊。
果然是香的。
“啪。”
清脆的巴掌声划破了房间里的静寂。
白炽灯冷白的光圈打在两人身上，他们脸对脸，几欲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贺余风整个人都像是被定格住了。
随后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出这间房，连门都忘了关。
房里的窗户被死死地封住，掉了一地的黑色玫瑰。
疯子不知道。
玫瑰没有了阳光，会枯萎至死。
“贺炎？”
听到叶雨时的呼唤声，贺炎慢慢回神过来。
没关系的，他现在是贺炎。
贺余风已经不存在了。
他走出厨房，便看到叶雨时蹲在电视机旁，翻着下面的柜子。
“哎，昨天你给我拿的那个药呢？”叶雨时一边翻着药箱一边问贺炎。
翻着翻着，他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小药瓶，下意识地拿了出来：“这个药怎么没有贴标签啊?”
贺炎的眼神倏地暗了下来，他伸出手，语调带了几分强硬：“给我。”
叶雨时怔了怔，莫名有些紧张，听话地把药瓶递给了贺炎。
贺炎拿起药瓶细看了一番，才确认道：“这是美国那边的医生给我开的助眠的药，你不能乱吃的。”
“我没想吃啊，”叶雨时道，“不过你为什么要开助眠的药啊？睡眠不好吗？”
他有点担心贺炎，毕竟是药三分毒的。
贺炎淡淡道：“在美国那会压力是挺大的，不过现在好多了。”
叶雨时微点了点头。
他跟贺炎也睡了那么久了，每次都觉得贺炎睡得很香。
“对了，你昨天给我擦的那管药膏放在哪里的？”叶雨时低头继续翻。
贺炎牵着他的手把他拉了起来，语气有几分无奈：“知道你今天还要用，所以我放在茶几下面的。”
额。
好吧。
擦完药叶雨时屁颠屁颠地跑到阳台上，给秦?回了个电话。
他总觉得秦?是有什么话想和他说的。
但接通电话后，秦?却支支吾吾的：“没什么……我就问一问你男朋友有没有，嗯，被叶光坤威胁。”
“这倒没有，不过妈，叶光坤来找你了吗？”
“没有。”叶光坤其实更恨小时，他一直觉得要不是叶雨时招惹了一个有权有势的疯子，自己就不会进监狱。
叶雨时微微放下心来：“那你不用担心了，我听贺炎说，已经把他又送进去了。”
秦?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她倒是不害怕叶光坤，她现下最忧虑的就是潜藏在叶雨时身边披着人皮的狼。
贺炎……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
*
星期一。
B市下了雨。
贺炎没有去陪叶雨时上课，而是去见了秦?。
打开门，贺炎对秦?微微颔首，他走进屋后，秦?才发现他后面还跟着两个人。
“阿姨您好，我是就任于美国瑞尔医院的首席心理医师白路德，曾经是贺炎先生的私人医生，这是我的行医执照。”白路德穿着服帖板正的西装，气质儒雅，说话也彬彬有礼。
“这是贺先生的SCL90量表和体检报告，我可以证明，贺先生现在身体非常健康，心理方面也没有任何疾病。”
秦?懵怔地接过那两叠纸张，还没细看，便看到另一个带着银色眼镜框的中年男人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大叠材料。
严肃地说：“我是贺先生的律师席瑾，这是贺先生的所有财产证明和遗产转赠说明书。您先过目，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
秦?瞪大了眼睛，哑口无言，僵硬地接过那堆材料。
她能看懂大部分，被上面的一些数字和资料惊住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阿姨，”一直没有说话的贺炎温声道，“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很爱小时。”
秦?抬眸对上青年坚定的凤眸，慢慢道：“可是……你爱他不代表你不会伤害他。”
就像你小时候发疯病一样。
“您知道的，因为荒诞的家庭环境，我小时候精神不太正常，想法也很偏激。”贺炎十指交叉垫于颌下，声音低沉。
“去美国后我便积极地接受治疗，我不敢说我已经拥有了健康的心理，但是我现在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的语速很慢，隐隐带着让人信服的磁力。
“可……”
“阿姨，总不能因为一个人的过去，完全否定这个人的未来吧？”他的眼神和语气都很真挚，带着隐隐的恳求意味，“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秦?彻底哑了声，心里翻江倒海，紧紧捏着纸张的一角。
说不动容也是假的。
半晌，她将手中的资料放在桌上，无奈地叹息道：“……但这个机会，还得问小时的意愿。”
“我是他的妈妈，但这种事情我并不能帮他做决定。我认为小时有知道一切真相的权利，如果知道后，他仍愿意和你在一起……”
秦?缓缓吐出一口气，做了决定：“我不会反对。”
贺炎一言不发地垂着眼，薄薄的唇抿起一道凌厉的流线，他眉心微蹙，眼底情绪隐隐波动着。
知道一切后，小时还愿意接受他吗？
“三天后，我会去C市，问问小时的想法。”秦?闭上眼，算作让步。
贺炎走的时候。
B市的雨依旧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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