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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采薇重复了一遍镇国公夫人的话,语气明显带着惊讶。
镇国公夫人眉目顿了顿,唇角却是笑开。
“也是母亲疏忽,虽是心中不舍,但你的年纪已至成亲之龄,断不能因为母亲的一己之私,误了你的终身大事才是。”
闻言,宣采薇快速摇摇头。
“母亲不急的,女儿大病初愈,本就该承欢膝下,以尽过往未尽之孝,成亲之事,不必如此着急。”
宣采薇这是一开始就想好的打算,即使是同秦隐坦诚相待,但因为早些年自己病弱的原因,宣采薇很想在镇国公府多呆几年,以此好好尽孝,做一些寻常拥有健康身体的儿女应做之事。
不过,宣采薇以为父亲和母亲该是同她一般想法才是。
就像苍玲珑先前说的那般,她们这等人家,何愁嫁不出去,再者,她如今已然有了心悦之人,且是两情相悦,如何说,她都是不愁嫁的。
镇国公夫人脸上的笑意微有凝滞,但很快又恢复从容。
“你还年轻,还不知珍惜机会,好儿郎可是难寻,亲事更是需千挑万选,母亲先为你择选一下人选。”
话音一落,镇国公夫人眼神继续落在跟前的小册子上,很明显,小册子上记录着不知是哪家公子的背景过往。
没过多会。
镇国公夫人的声音继续传来。
“这王家公子刚中了探花,亦是不错。”
“这李家公子师承北地名士,才学定然俱佳。”
“这潘家公子在京师是有名的美男子,样貌顶顶的好。”
“这……”
……
镇国公夫人一边挑着一边念叨着,似乎是对宣采薇成亲之事,极为上心。
宣采薇心里怪异,想到离京远去东北关隘训练士兵的父亲,眉间微拧,试探道。
“母亲,这莫不是父亲的意思?”
正常而言,母亲没道理会这么着急把她嫁了,是否是父亲想让她早些出嫁,二人有了什么主意?
然这句话不知怎么戳中了镇国公夫人,她攒着小册子的手一紧。
抬眼,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拢,趋近于无。
“采薇如今是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听不得母亲的话了,还是说采薇如今只听你父亲的,不听母亲的了?”
“成亲一事,若是你父亲定下的,你便答应?”
两句话,语气平静,却刺耳的紧。
过往镇国公夫人从未对宣采薇说过这样的话,宣采薇有些没反应过来,只得瞳孔微张,有些惊讶地看着面若沉静的镇国公夫人。
过了一会,宣采薇才忙摇了摇头,眉间拧的更甚。
“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采薇只是以为这是父亲的主意,母亲不得已而为之。”
镇国公夫人闻言,面色非但没缓,反而更尖了声音。
“在你眼里,你母亲难道是一个只知道听你父亲话,毫无主见的后院女子吗?”
宣采薇眉眼一慌,连忙矮身行礼。
“采薇不敢。”
宣采薇头微低,能看到自己的鞋尖和镇国公夫人的鞋尖。
宣采薇明显能看见镇国公夫人的鞋尖死死地压着地,像是在宣泄某种情绪。
宣采薇心头惊诧,今日母亲确是十分奇怪。
过了一会,镇国公夫人鞋尖放平,似是缓了情绪。
“近日夜寒,母亲这些时日休息不算好,有些过于敏感,采薇别太介怀。”
宣采薇没敢抬头,接着道。
“母亲哪里话,为人子女,本就该多为父母分忧,母亲的情绪亦是其中,也是采薇不够心细,竟没提前发现母亲的烦忧。”
镇国公夫人顿了顿,道。
“既是如此,那你便自己亲自挑一个夫婿,便是为母亲排忧解难了。”
这下,宣采薇再不敢抬头也得抬了。
“母亲,方才我不是已然说过……”
“缘由。”
镇国公夫人打断了宣采薇。
“你若没有一个能说服母亲的缘由,便先去见见,若是见都没见,便想着拒绝,可就有点伤母亲的心。”
宣采薇当然有足够能说服镇国公夫人的理由,就是同秦隐两情相悦。
但她同秦隐的事,宣采薇答应过秦隐,先不往外说。
毕竟以现在秦隐的处境而言,说出来不只影响秦隐,更是为镇国公府招祸。
宣采薇没法说真实的理由,也只能哑巴应下,她也不想伤母亲的心。
宣采薇眉头皱紧告退。
镇国公夫人看着宣采薇离去的背景,方才还带着些许关心受伤的面容,瞬间一沉,转为冷肃。
几息后,镇国公夫人眸子里的墨黑越发幽深。
“不能再让她留在镇国公府。”
一字一句,冷硬冰寒。
***
宣采薇不知道后续,但她想着这件事既然不能从母亲那里断绝,就从另外一边断绝便好。
当然,自毁名声这样的事,宣采薇是不会干的。
她主意一定,眸中闪过几分坚决,召来香素,在她耳边附耳了几句。
过了几日。
镇国公夫人已然从那一堆小册子里,择优挑选了一些送到了宣采薇房里,明面上的意思是想让宣采薇从里面挑一些先见见。
不过,宣采薇又不是公主郡主,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排场能够公开择婿,
所以,只是在这些择选好的人中,订好不同的日子,好一个个相看。
镇国公夫人虽然是为宣采薇选夫,但以镇国公夫人一贯注重名声的表现,也不会让宣采薇当面出席。
这便需要一个不可缺少的人物——
宣正修。
镇国公夫人也将此事告知了宣正修。
只镇国公夫人原以为会费上一番口舌,毕竟宣正修同宣采薇有嫌隙。
但宣正修却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反倒是宣采薇面若不愉。
且宣正修明显对宣采薇有歉疚之情,二人之间隐隐的不对劲,镇国公夫人尽收眼底。
待宣正修走后,镇国公夫人有旁敲侧击问过宣采薇,宣采薇却找着借口转移话题,或是闭口不谈。
镇国公夫人幽黑的眸色更加深沉。
宣采薇走在出镇国公夫人院子的路上,刚刚母亲的试探,她不是没有觉察出来,但即便她心中对宣正修有怨,可到底不想把此事说与人知。
宣正修未来的路,她不想毁。
不论怎么说,他是她的亲哥哥,虽然同父异母,亦是血脉至亲。
而宣采薇刚一出院子,就瞧见站在院门旁的宣正修。
那模样显然是在等她。
宣采薇神情一下子有些复杂,自打那日二人将当年之事捅破之后,即使是母亲发话,宣采薇也一直没有低头。
可宣正修不然,他时不时就会送一些金贵东西给宣采薇。
虽然宣采薇一概没收,但宣正修并未受挫。
伴随着礼物被退回的,还有宣正修一封封的道歉信。
宣采薇也一概没看,直至今日,二人在镇国公夫人院里相逢,是那次后的第一次碰面。
但这回被宣正修堵个正着,避无可避,宣采薇心里叹了口气,还是上前一步道。
“大哥,我们借一步说话吧。”
宣正修面露欣喜,他方才见着宣采薇本也想上前,可联想到宣采薇这些时日的态度,又有些犹豫,没想到宣采薇竟然会主动同他说话。
宣正修快速点了点头,二人走向了一旁的亭子。
两人刚落座,宣正修胸前微有起伏,其后道。
“采薇,这件事我准备同老师坦诚,我知道眼下做这些已然是有些迟了,但我也想弥补我先前的所作所为。”
宣采薇沉默,她不想毁了宣正修未来的路,但也不反对,宣正修将此事告知他的老师。
宣采薇爱棋,知棋,懂得棋品如人品的道理。
宣正修能够做到坦然应对过错,于他自己本身而言亦是好事。
宣正修接着道。
“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只能尽力去做一些能够弥补我过错的事。”
“等告知老师之后,我再把这件事同父亲,母亲一并说明,顺便昭告世人,当年是我利欲熏心,谋夺了你的成果。”
“采薇是你的东西,我会还给你。”
宣采薇听到这,打断了宣正修。
“不用如此,此事你对不住的人,一个是我,一个便是你老师。所以,你对我二人坦诚相待,我并未阻拦,至于其他,不过身外名罢了。”
闻言,宣正修眸子微闪,心头忍不住涌上一阵酸楚。
虽然宣采薇态度冷漠,但他哪里看不出来宣采薇刚刚所言,是在护住他的名声。
宣采薇还是顾念着他。
而他…他是大哥,本该由他来护着这个自小病弱的妹妹的。
然因当年的一念之差,终是错过太多太多。
好一会,宣正修才平复住情绪,眼神带着些许期望。
“采薇,不知你还有可能原……”
本来宣正修想问宣采薇是否还有可能原谅他。
但不知宣正修想到了什么,转了话题。
“采薇,不知我还能尽到大哥的责任吗?”
言下之意,他还能当宣采薇的大哥吗?
其实,宣采薇这时已经不算太气了,宣正修虽然有对不起她,但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再者如今宣采薇亦拜得名师。
若无前因,也无后果。
一切终是冥冥中自有定数。
宣采薇冷不丁瞧了一眼,眼里饱含着几分希冀看着她的宣正修。
唇角抿了抿。
思考着,其实有个哥哥疼,似乎也是一件极好的事。
而且,两人是至亲兄妹,哪有那么多隔夜仇。
可宣采薇眼下态度还有些端着,虽说心里大致原谅宣正修,但面上还是冷淡。
“等这件事尘埃落定再说。”
这件事指的是“选夫”,虽然宣正修没同宣采薇多交流,但也能看出来宣采薇不是自愿的。
既然选夫一事,需要他来宴请这些公子,他届时推波助澜一下,让这些公子全无进他家门的可能,便也是助了采薇。
这般想着,宣正修脸上难得展颜。
“采薇,你且放心,大哥一定会帮你的。”
宣采薇回去的路上,倒是露出了几分真实情绪,嘴角浮笑。
不知是同宣正修解开了心中疙瘩,还是感受到了来自兄长的关爱之情。
宣采薇心口有点微热。
血脉亲情果然是断不了的羁绊。
不管怎么说,有家人有亲人的感觉真好。
***
但事实上,宣正修的话,对于宣采薇算是有备无患,如若她这边的计策失败,宣正修也能助她一臂之力。
这一日,有一位约好的某家公子,正坐着马车前往镇国公府。
只是还有两条街的距离要到镇国公府时,马车却被人拦下了。
里头俊秀的公子放下手上拿着的书本,打了打马车帘子,见一位丫鬟打扮,满脸雀斑的娇小女子拦下了马车。
车夫正大喝道。
“何人敢拦我家公子道?”
雀斑丫鬟道。
“车中可是段家公子?”
车夫刚准备赶人,那车里的段家公子却拦了下来,同雀斑丫鬟道。
“正是,不知小丫鬟可有何事?”
雀斑丫鬟虽然一脸雀斑,嘴角还有一颗大痦子,乍一看显然不忍直视。
那段家公子初初看去亦然,都不愿看第二眼。
但又好奇雀斑丫鬟寻他何事,所以仔细对上了雀斑丫鬟的眉眼。
其后微愣。
段家公子心想,这雀斑丫鬟倒是生了一双极好看的眼睛。
雀斑丫鬟往马车窗走了过去。
抬头,同段家公子小声道。
“奴婢乃镇国公府宣三小姐贴身丫鬟,小姐有话让奴婢转告。”
去往镇国公府,打的是去找宣正修的名义,但这些公子心里多多少少有所猜测。
眼下见宣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寻了过来,更是印证了心中猜测,此行怕是多半为宣三小姐选夫。
段家公子眼眸微亮。
宣三小姐如今在京师里的名声可谓是如日中天,不仅容貌超绝,摘下“品貌之冠”,更是棋力非凡,于贵女之中乃是登顶之位,更别说,还力压江南第一天才少年莫承学,拿下丹朱宴头名,成为了天下第一国手,承启先生的关门弟子,也是唯一一位女弟子。
如此多的荣誉光环加身,宣采薇现在可是京师世家子弟和才子名士最想追求的贵女。
这样的女子,他若有幸亲眼得见,亦是不虚此行。
段家公子如是想道,忙询问雀斑丫鬟道。
“不知宣三小姐可有何事想告知在下?”
雀斑丫鬟闻言,微有莞尔,本是一张丑颜,却闪过片刻的绚烂。
段家公子下意识眨了眨眼,雀斑丫鬟已然恢复先前神情,面目也一如既往地丑陋。
雀斑丫鬟接着道。
“段家公子,烦请借一步说话。”
***
镇国公府。
宣正修整了整自己精心挑选的衣裳,不论来者是何公子,于容貌气度上,他定也不能输他。
可别让对方小瞧了他妹妹才是。
而镇国公夫人在屏风后,亦是等待观测。
但镇国公夫人看向自己身旁空荡荡的椅子,眉间轻轻拧了拧,同身后的丫鬟道。
“小姐呢?”
丫鬟上前一步。
“回夫人话,小姐说虽不得见,但亦是第一次相看夫婿,需得好生装扮,以示重视。”
镇国公夫人拧着的眉微散,淡淡吐出一句话。
“也算上心。”
镇国公夫人说完这句话,肩头微微松,似是卸下了一件重担之事。
果不其然,到了约定的时辰,宣采薇果然盛装打扮出席。
见着宣采薇的装扮,镇国公夫人嘴角的笑容越发满意。
还十分亲和地拉着宣采薇坐下,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似在安抚她,让她不要紧张。
如此温柔和善的母亲,令宣采薇受宠若惊的同时,也微微拧了拧眉。
母亲这幅模样,宣采薇自是欢喜得见。
她原本以为自己得了贵女宴名次的时候,可以看见。
或是拿下丹朱宴的名次,或是拜得承启先生为师,或是她送上她亲手所做花了将近一个多月时间的手帕之时,她都曾期。
宣采薇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
眉眼却是不解,她母亲大度守礼,虽为女子,可待人接物皆是君子风范,宣采薇自小崇拜母亲,所以压力倍增,拥有健康的身体之后,便想着不能再丢母亲的颜面。
但为何父亲会说母亲歹毒?
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里面的镇国公夫人同样道。
“国公爷可是听了什么小人谗言,误会于我。”
声音平静,似乎不显慌张,底气十足。
镇国公的声音还在继续。
“林思蕴,你莫不是以为你尾巴擦干净了,旁人就抓不得你把柄了?”
“你可知有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一介武夫都知晓这个道理,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难道不知
“十几年了,我原本以为你会修身养性,有了悔过之心,我还曾…还曾想着这次回来同你好好谈…罢了,不提也罢,你对我如何也便罢了,为何你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旁人,甚至是你的……”
“你怎么狠得下这个心?!”
镇国公夫人明显沉默了一会。
她藏在袖子的手,微微抖了抖,脸上依旧硬气道。
“我不知国公爷在说什么,国公爷一向不喜我,但也不能随意往我身上泼脏水不是?”
镇国公显然愤怒到脸红脖子粗,语气越发不善。
“脏水?”
“你是要让我先同你说与旧事?”
“说你当年是如何设计嫁给我的?”
镇国公夫人眸子闪了闪,她快速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想让自己别慌张,然后垂眸道。
“国公爷在说什么,当年之事,整个京师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姐姐仙去之后,我并未有强迫于你,只是担心你,才去你营帐之下,乔装打扮看看你,守在你身边,一开始并没有想打扰你,只不过,那夜忽有刺客来袭,我为了保护你,才不得已暴露了身份,而你重情重义,承了这份救命之恩,才娶的我。”
“我知,你从一开始便对我无爱,可也不必如此羞辱于我。”
说到后面,镇国公夫人言语或有些激动。
镇国公却重重拍了拍桌。
“直到此时,你还在狡辩。”
“当时,你身体受伤,我未有细想,现在细细想来,很多地方都有蹊跷。”
“
是你入我麾下,我麾下士兵,各有值班轮值,那一夜,你怎么那么刚刚好,就是轮值在我附近,后来,我查了一下,那一夜你不当值。”
“因为我本就是为你……”
“行,我可以当你为我而来,不遵守值班规矩,那你再看看这些信。”
说完镇国公将一叠信件丢在了地上。
镇国公夫人见到这些信之时,眸子便瞬间瞪大,连拆都没拆,但仍旧强装镇定道。
“我没有写过信。”
镇国公道。
“我亦没说是你写的信。”
镇国公接着道。
“你或许不知,你找的这位杀手,也是一个谨慎之人,担心你不把身后财结完,所以将你派遣之人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记录下来,包括什么时辰,什么地点,刺杀于我,好让你得救命之恩,设计嫁给我。”
“国公爷…难道轻信片面之词?”
“自然不是,这个杀手留了心眼,趁你派遣之人不注意,留了她的指纹印。”
“你派遣之人定然是你身边最为信任之人,只要一一比对,定会有所结果。”
“……国公爷这般不信我?”
“你无须再狡辩,此事我十几年前已然查证过了。”
“指纹印同你身边最为亲近的奶嬷嬷一模一样。”
镇国公夫人惊愣,兴许没想到镇国公竟将这般心思隐藏地如此之久,她强装的镇定已然快有些崩坏。
但镇国公并没有停下话头。
他今日就是来同林思蕴做个了断的。
“当年你曾问我,为何会突然对你冷落?”
“那便是我刚刚知晓此事之时,你可知我当时的惊惧,我的枕边人,为了同我在一起,心思如此之深,甚至不惜以旁人性命为代价,你知道我看到你在我面前伪装出的良善,我心里恐惧更甚,那时的我便知,我同你之间,恐很难再有将来了。”
镇国公夫人藏着袖子里的手攒紧又攒紧,她不知道镇国公为何会突然知晓当年的隐秘,但一定是有人出卖于她。
镇国公夫人咬紧了牙,劝自己沉住气,定然还有回旋的余地,她知晓镇国公脾气,他十几年隐忍不发,定然不会这般心狠。
镇国公夫人软了话语,眼泪说来就来。
“国公爷,当年…我…我也是一念之差,我后面亦是全心全意待你,国公爷看在我对你多年情分上,能否给我个机会。”
“机会?全心全意?”
“林思蕴你究竟要演多久的戏,抑或是你生来就是在演戏,从未显露过真正的自己?”
“你让我给你机会,那你又可曾给过秋语芙机会?”
秋语芙的名字,似是多年未提,猛然一提,镇国公夫人下意识抬头,其里的恨意压抑不住,直接泄了出来。
秋语芙,镇国公在她孕期之时带回来的女人,那个同他原配长相七八分像的女子,那个说是镇国公最爱的女人之一。
另一个便是原配。
说来说去,总归是没有她林思蕴的名字。
——没有她林思蕴的名字。
镇国公夫人后槽牙收紧。
她不甘心。
她等待了那么久,努力了那么久。
她好不容易能嫁给镇国公,能同他相知相守,为何又突然出现一个秋语芙来破坏她的幸福。
所以,当年趁着秋语芙生产之时,她要了她的命。
让她一尸两命。
所有阻碍她和镇国公幸福的人,都该死!
镇国公夫人眼里的恨意夹杂着几分疯狂,似是被秋语芙这个名字忽然点燃。
镇国公夫人垂眸,镇国公没能看清镇国公夫人的表情,但显然镇国公夫人对秋语芙所做之事,镇国公也知晓了。
镇国公便是骂都不知该从哪一句开始骂。
想去逝去的秋语芙,便是镇国公自己也被浓浓的愧疚占据,他如何都想不到林思蕴竟是如此蛇蝎心肠,若是这般,当年他就不应该把秋语芙带回府。
那头的镇国公夫人沉默了一会,忽然声音尖锐了几分,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那时我同你书信,说我怀有身孕,而你为其取了男女两名,因是女子,故而为采薇,我那时是那般高兴。”
“采薇之名,取得是战士归乡之意,我亦以为你对我是想念的,谁曾想,我等来的是什么,是你护着秋语芙落马,彼时她也大着肚子,日子不过比我小几日,也便是说,我同你去信之时,我思念担忧你之时,你却同她共赴温柔乡,便是我先前对不住你,你又为何对我这般残忍?还仅仅是对我残忍?”
镇国公夫人像是又陷入当年的痛苦情绪之中,整个人的面目不见平素的雍容,反而显露出了几分狰狞。
镇国公见着这样的林思蕴心中懊悔更甚,如若当年他不是得知了林思蕴的真面目,回来直接冷淡对之,而是将秋语芙之事好生同林思蕴说说,秋语芙或许不会遇害。
这事,他亦难辞其咎。
所以这些年,他留着林思蕴,亦是在自我折磨。
镇国公微微阖眼,好一会才说了当年未曾言明的真相。
“秋语芙的孩子,不是我的。”
“秋语芙是安儿的亲妹妹。”
安儿,叶安儿,镇国公的原配夫人,宣正修的亲生母亲。
话音一出,刚刚还游走在疯癫边缘的镇国公夫人眉目稍稍清明,其后震惊错愕满眼。
她爱镇国公,自然了解镇国公。
镇国公那般深爱叶安儿,绝对不可能对其胞妹下手,最多便是照顾之情。
可未曾听说叶安儿还有一胞妹。
镇国公继续道。
“叶家当年从江南北上,路遇山匪,安儿的胞妹还在襁褓之时,便失踪山野,再寻不得。”
“我亦是偶然遇到秋语芙,当时她已然怀有身孕,一个未婚女子在乡野之地怀有身孕,视为不洁,如若被人发现定然会被浸猪笼,秋语芙求我护她一次,不得已之下,我才让秋语芙成了名义上的妾,原想救她和她肚里孩子的性命,未曾想,她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
当年的镇国公夫人被恨意蒙了双眼,等到现在镇国公揭开后,她才恍惚间想起当年的细枝末节。
那位叫秋语芙的女子,入住了后院之后,镇国公虽白日总去看她,可从不留宿。
秋语芙同她言谈间,也并未彰显出镇国公对她的宠爱,像是隔了一层的疏离,彼此之间有的只是尊重。
可那会,镇国公夫人未有看出,她也并不知道镇国公冷落她的原因,只当是镇国公更爱秋语芙,由此对秋语芙的恨意更深。
也让她最终做出了那般事。
而现在镇国公居然告诉她事情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是她误会了?
镇国公夫人的脸色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好一会才道。
“不,我不会误会。”
“即便你对她无意,她对你定然也是有意的。”
“你这样的男子,世间女子皆会心动。”
镇国公看了镇国公夫人一会,愤怒之意不是减少,而是趋近于一种无可言说的复杂。
过了一会,镇国公长叹了一口气。
“林思蕴,你清醒一点。”
林思蕴对他的爱,镇国公能感受得到。
但…太过执拗,太过疯狂。
那般的感情,压抑得他根本无法喘过气来。
在得到了林思蕴设计于她,还致使秋语芙身亡后,镇国公对林思蕴的感情趋近于冰点,但看着年幼病弱的采薇,他终究软了心肠。
他想,采薇到底应该在一个正常的环境下长大。
不论林思蕴对旁人如何,她是采薇的母亲,她会对采薇好的。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
“虎毒不食子”这句话,在林思蕴身上是不存在的。
这也是他今日真正爆发的点。
“林思蕴,过往种种,悉数过去,你有错有责,我亦有错有责,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忏悔自己对秋语芙犯下的过错,而你,原本我以为你诚心念佛,又一心一意对采薇,原本我以为你也有了从善之心,可没想到,皆是我以为。”
“为何…你究竟是为何连采薇都不放过?”
“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侧门的宣采薇接受先前一连串的刺激,俨然已经身子发软,直至听到这句,她把着门的手滑落,轻轻落在门上,发出动静。
镇国公一凛。
“谁?”
过了一会,侧门微开,显露出了仓皇无措的宣采薇的身影。
她也已然看清了屋内的情况。
地上碎了一地的瓷器,还有一堆信件散落在母亲身边。
镇国公见到是她,前一息还防备狠厉的神情,下一息却换成了惊愕难言。
镇国公明显不想让宣采薇知道这件事。
但偏偏宣采薇知道了。
知道她母亲害她的事。
而镇国公夫人同样亦是错愕,可等到她看到宣采薇时,那分错愕反倒消失了,其后眸中晦涩难懂,情绪涌动,让宣采薇无法看懂她在想什么。
可宣采薇过往十几年的认知,不可能就凭着镇国公一句话,就否定镇国公夫人的全部。
即便先前她母亲已然颠覆了过往她对她所有的印象。
宣采薇脚步有些发抖,她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自己的母亲会用旁人性命设计于父亲,只为嫁给父亲,更无法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对秋语芙痛下杀手。
但她母亲都没有否认,甚至还承认。
由不得宣采薇不信。
只是,对于最后一点,父亲说,母亲害她一事。
宣采薇如何都不信。
她不能相信,她不敢相信,她不想相信。
宣采薇咬住了下唇,逼着自己腿脚不要发软,快步上前,跪在了镇国公面前。
“父亲不可能的,定是旁人谗言,母亲怎会害我?”
宣采薇试图要证明什么,说话的声音不自觉放大。
镇国公看着跟前眼里流露出几分期盼,期盼他能说一句林思蕴没有害她的宣采薇。
镇国公到嘴边的话,竟然一个字都没法说出口。
他甚至在想不如掩藏真相,顺了宣采薇的意,只是以后将二人隔离开便好。
毕竟,那真相,残忍到他无法当着宣采薇的面说出口。
那将致使宣采薇信念全然崩塌。
这是他的孩子啊,他不忍心宣采薇成了那般行尸走肉的模样。
镇国公起身,走到宣采薇跟前,他抬了抬手,粗粝的大掌拍了拍宣采薇的头,似是想安抚宣采薇的不安,也似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试图让自己冷静,做好一个决定。
究竟,说,还是不说。
可镇国公哪里知道。
镇国公夫人是一个疯子。
只会因为他的事发疯。
当她看到镇国公亲昵地拍着宣采薇的头,眸子中流露出的动容,慈爱。
镇国公夫人压抑了十几年的嫉恨。
终是在这一刻全然爆发。
好一会,镇国公夫人忽然笑出了声音。
那笑声,诡异绵长,在静悄悄的屋内,幽幽回荡着。
像是吃人喝血的厉鬼,露出了鲜血淋漓的尖爪。
“好一幅父慈子孝,好一幅舐犊情深。”
“不知情兴许真是无忧。”
“不如,你们也来尝尝我这些年所背负所压抑的一切。”
“宣知义,你可知你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不过是一个——”
“孽种。”
作者有话要说:吐血更新~万字大更~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快完结的气息~感谢在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1249142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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