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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不在那里,就可以当做那个消息是不存在的一样。
宣采薇目色彻底空了,脸色苍白,整个人像是散了魂,不复清明,不复清醒,兴许她也不愿意清醒。
不愿意回忆起刚刚那一幕。
宣采薇手里的玉瓶碎了,里面她每日都会装进去一颗以此代表对秦隐的相思之意的红豆,滚落了出来。
落下了台阶,一颗颗散落在四面八方。
大皇子听见动静打开门,便看着宣采薇踉踉跄跄到处捡红豆的样子。
大皇子惊愣,显然他没想到,刚刚那番对话竟是被宣采薇听了去。
宣采薇听见开门的声音,捡起红豆的手一顿。
快速回了头,小心护着手里的红豆,眼里却带着一丝卑微的希望。
走到了大皇子跟前,宣采薇咬了咬下唇,本就发白的下唇,硬生生被她咬出了血色。
宣采薇眉目泫然,捧着红豆的手,发颤的紧。
大皇子见状,知道宣采薇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好似不只是因为秦隐的事,而且……
大皇子余光微微瞥了一下周遭空无一人的屋顶,眉心沉了沉。
“宣三小姐,你怎么来了?”
“你膝盖是怎么弄伤的?”
“来人,快带宣三小姐下去上药。”
宣采薇却不管不顾,拦下了大皇子的动作,只道。
“长…安,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声音有拼命压抑地发颤,大皇子能明显感觉出来宣采薇的害怕和恐惧。
大皇子顿了顿,面上划过几分犹豫,余光却在注意四周动静。
而先前跟大皇子对话的人,是一个传消息的下人。
他似是没看出来宣采薇的不对劲,快速上前一步,抢过话头道。
“宣三小姐节哀,淮…淮安郡王确实是去了。”
……
之后,似乎还有一些话,下人说的,长安说的。
宣采薇不知道,不清楚,她在听到淮安郡王去了的消息后,整个人便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再听不得旁人一点声音。
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院门。
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但唯一坚定地是她手上捧着的红豆,一颗不少,一颗也不能少。
宣采薇从院子出来后,她身后尾随的势力又多了一波。
一拨是担心,一拨却是等待命令,是痛下杀手,抑或是再给宣采薇更多打击。
这背后跟着宣采薇当中,又有一人悄悄落了队,然后趁着大家未有察觉之时,默默有了动作。
然后才跟上了大部队。
谁也不知道宣采薇要去哪儿,就连宣采薇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当宣采薇晃晃悠悠出现在一处地方时,身后跟着宣采薇的两拨人,均是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不知宣采薇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
若是有意,此地又对宣采薇有什么意义呢?
宣采薇不是依着记忆在走,似乎只是凭借身体的本能在认路,好似当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之时,身体会指引着她去一个她该去的地方。
也是她心里认为安全的地方。
直到宣采薇到了这个地方,她依旧没有回神,呆呆地坐在屋子外面的石桌上,手里捧着数十颗红豆,眼神看向白茫茫一片的崖边小】
【说】
身后跟着宣采薇的众人眸色更为不解,他们均是对宣采薇的过往有所了解。
知道此地,宣采薇就来过一次。
便是上回宣采薇的老师,天下第一国手,承启先生带着宣采薇和宣采薇的大师兄一起来的地方。
是承启先生的一位故人居住过的茅草屋。
十分平常普通的一个地方。
但不寻常的是,此地就他们了解跟宣采薇八竿子都打不着一块。
而且,宣采薇来此地之后,什么事都没做,就只是捧着一堆红豆,坐在那发呆。
说是发呆,不如说宣采薇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总之,宣采薇现在的状态十分不对劲,跟魔怔了一样。
身后跟着宣采薇的有一拨势力,确实属于月叔叔势力之下,武功与秦隐的暗探实力持平,所以双方都没有发现对方。
但他们虽然没发现,可也知道,这暗地里定然有保护宣采薇的势力存在,只不过打起来,他们也不怕就是了。
眼下,这拨追踪宣采薇的探子们,其实分割了两派,一派是觉得宣采薇眼下这样根本不成什么气候,身败名裂,名声被京师众人踩在了脚下,谁都吐她一口口水不说,她不过一介女流,究竟根本,也就是同宣府的四小姐有嫌隙,他们都是刀口舔血的探子,自然不想将时间全都浪费在跟踪监督宣采薇身上。
这群探子知道月叔叔想做什么,跟踪监督宣采薇在他们看来一点用没有,不如直接杀了。
另外一派,则是想着再给宣采薇打击,倒不是他们仁慈,说起来,他们这一派探子,比主张杀宣采薇的探子还要来得狠毒。
因为他们更享受将宣采薇的希望碾碎碾碎碾碎到绝望麻木的过程。
想想,那般容颜露出那样的神色,定然是好看的。
不过,不论这两派探子如何想,眼下都得等自家那位主子发号施令,也就是等传消息的探子归来,看看下一步该如何做。
宣静姝也好奇,月叔叔接下来想要怎么做。
宣静姝看着在她闺房内,气定神闲品茗的月叔叔,问道。
“月叔叔,接下来是要怎么对付宣采薇?”
“是收集她更多的不堪往事吗?”
月叔叔摇摇头道。
“她的不堪往事,倒是没有了。”
宣静姝无所谓。
“没有可以捏造,反正她如今身败名裂,谁都可以踩上一脚,这些消息,旁人才不管是不是真的,只不过是想多点饭后的谈资罢了。”
先前月叔叔已经告诉宣静姝,宣采薇的身世,他已经着手找人散布了,不出两日,整个京师都会知道宣采薇是一个低贱的强.奸犯的女儿,根本不是什么镇国公府的嫡女。
月叔叔闻言,倒是难得抬了抬眼皮,看向宣静姝,给予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你能提出这样的建议,月叔叔很欣慰。”
宣静姝一喜。
“那我们就这么做吗?”
月叔叔却是摇了摇头。
“舆论压迫,到底不过是小打小闹,真要动其根本,还是来硬的。”
宣静姝眨巴下眼。
“月叔叔,什么意思?”
月叔叔却转了转手中的茶杯,扯起一个无害的笑容道。
“不若,我把宣采薇抓起来,送你玩怎么样?”
宣静姝挑了挑眉,明白过来意思,面色顿时狂喜,忙点点头。
“谢谢月叔叔。”
话音一落,宣静姝眼里的狠毒和恨意,终是全然泄了出来。
届时如若宣采薇真落在她手上,宣静姝变着花样折磨她不说,最最重要的是……
宣静姝看着自己小腹,磨了磨牙。
最重要的是,她要让宣采薇体会跟她一样的痛苦。
不…不是一样,是更甚!
***
月叔叔吩咐手下,将他的意思传了过去,把宣采薇带回来,月叔叔还附赠了一句,留口气就行。
意思很明显,这群探子想对宣采薇做什么都行。
便是砍手砍脚,碎了琵琶骨,穿透蝴蝶骨,或是看上了宣采薇的美色,想风流一度,皆是可行。
只要给她留口气带回来就行。
不得不说,在歹毒凶残方面,月叔叔比宣静姝更甚,他想到了宣静姝想到的招数,更想到了宣静姝没想到的招数。
月叔叔没想过自己的探子带不回宣采薇。
他自打盯上宣采薇,早已对她的情况了解的十分清楚。
包括,宣采薇喜欢的人——
秦隐。
他可是眼睁睁看着秦隐死去的人。
毕竟也是他亲手设下的陷阱。
不过就是有些可惜,秦隐倒是个不错的人才,他亦给了秦隐活路。
只是秦隐不选,他亦不是强人所难之辈。
既然不想活,那就送他去死吧。
思及此,月叔叔嘴角诞开一丝恣睢的笑容。
但这一次,月叔叔终究没有算无遗策。
***
保护宣采薇的那一拨势力,此时正蹲在某座山头,眼神一刻不离宣采薇,可他们没注意,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接近着他们。
这回带队的香素。
她看着不远处坐在石桌边上,宣采薇的背影,香素整个心都快揪在一块。
不同于其他人只是单纯受命保护宣采薇。
香素跟宣采薇到底有主仆情谊,而且宣采薇对她极好,香素在心里早就将宣采薇当成了自己真正的主子。
如果不是担忧其他势力发现她们,香素早就想冲下去,好好护着宣采薇,宽慰她一番。
就在香素焦急煎熬之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香素愣怔的时间都没有,先是把刀举了起来。
眉眼顿时一利。
心里却惊恐万分。
来人功力极其深厚,如若不是他刚刚拍了她一下,她都没有察觉到有人就在她身边。
然而当香素看清那人面容时,表情却多了几分错愕。
几息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六爻门掌门?”
长梧仙师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没有因为香素冲着她挥刀动怒,而是笑了笑道。
“不知该称呼你为香素姑娘,还是灰丙姑娘?”
闻言,香素收起了惊愕,眉眼更是一紧,刀也没有放下。
“掌门这是什么话,我听不懂。”
虽然香素不知自己是哪里败露了身份,但眼前这位六爻门掌门,是敌是友,尚且不知,即使知道自己不敌,她也要护住宣采薇。
香素这番举动,倒是没让六爻门掌门生气,反倒是赞许地点点头,继续摸了摸胡须。
只不过,摸着摸着,六爻门掌门就从胡须底下,掏出了一块令牌模样的牌子。
见着六爻门掌门手里的令牌,香素先是一惊,其后包括香素连同她身后的所有探子,皆是瞬间跪地。
六爻门掌门笑了笑道。
“不必如此多礼,先随老夫去一个地方吧。”
香素:“那采薇姑娘……”
六爻门掌门意味深长:“另有人保护。”
香素闻言,眸色愣怔,但很快却是恍然,猛地抬眼,神色很是激动。
“主……”
六爻门掌门却冲着香素比了一根手指头放在嘴边,示意香素不要张扬。
而香素等人跟着六爻门掌门去向了另外一个隐蔽的崎岖地方。
在那里,同样有一群黑衣打扮之人。
只不过,他们的境遇可不算太好,全都被人放倒,此时,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六爻门掌门将香素带到这里后,留下了一句。
“这些人便交给你们处理了。”
香素知道,这应该就是另外一波势力的探子,香素刚想将这群人捆上,好一会带回去询问幕后主使。
就见刚刚没走两步的六爻门掌门忽然调转了头,手里拎着一个昏死过去的黑衣人。
黑衣人身上的衣服花纹同香素捆的那些所差无二。
六爻门掌门声音带笑道。
“路上又碰到一个,顺手送你们了。”
说完话,六爻门掌门便将手里的黑衣人,往香素这头一丢。
其后,六爻门掌门便不知了去向。
但在六爻门掌门走后,香素控制住这群黑衣人后,宣采薇周围却再没了监视之人。
由此,一道身影缓缓从树林中飘然跃下。
看着不远处的宣采薇,他手心全然攒紧,仔细看,掌心落下了几道血痕,一第一滴血似红梅点墨,染在了他衣摆下的仙鹤图上。
那道身影,快速向宣采薇靠近。
他没隐藏自己的踪影或是脚步的声音,只要宣采薇有耳朵,她定然能察觉身后有人靠近。
可是宣采薇却没有回头,仿若根本没有察觉,眼神停留在不远处白茫茫的崖边,也不知在看什么,但就是胶着在上面。
一阵风过,吹动了什么。
宣采薇忽地起身,然后快速朝着崖边走去。
身后本是一直在小心观察着宣采薇的那道身影,眉眼一诧,快速上前,大手揽过宣采薇的腰肢。
“采薇,莫做傻事。”
声音很熟悉,宣采薇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她看到环着自己的腰肢的手,袖口的鹤纹图案,更是熟悉清晰。
一丝一丝,似乎为宣采薇找回了些许清明。
宣采薇嗓子似许久没喝水,干燥的发紧,她张了张嘴,声音已然哑的不行。
但还是艰难地说出了一句话。
“元无仙师。”
身后人答道。
“是我。”
其后,身后人快速将宣采薇掰了过来,转过了身子。
宣采薇看到了熟悉的金纹面具,布满了繁复的符咒,宣采薇看不懂。
但这是元无仙师的标志。
曾经,在她穿来穿去,穿成各种物件,或是停留在秦隐的画里之时,能给她安心的人,是眼前的元无仙师。
她一直想要去找他,想要回家。
可如今…她没有家了。
元无仙师…也不再是能带给她安心的人。
能带给她安心的人,能给她家的人…是……
宣采薇脑海里闪过一道高大俊美的身影。
初见时,便被惊艳的人。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命运将会同他交织在一起。
她回道:“有个三四日了。”
薛然接着道:“老师,我们要不要管管?”
薛然:“小师妹这样,很有些不对劲。”
承启先生先是点点头,其后又摇摇头。
“管肯定是要管的,但不是从你小师妹这里下手。”
薛然不解:“那从哪里?”
承启先生道:“先把其他几个下人换走,如果你小师妹嫌一个人洗棋子无聊,就去挑几个伶俐讨喜的丫鬟,送在这里跟你小师妹一起洗棋子。”
显然承启先生这话,不是不赞同小师妹洗棋子,而是不赞同小师妹跟一群大老爷们一起洗棋子。
这些家仆都是在府上多年的,承启先生倒是信得过,信归信,可总归不好让宣采薇一个女儿家,同这群大老爷们走太近。
薛然眉心皱了皱:“可小师妹这样不正常,跟她以前完全不一样……”
薛然还想说什么,却被承启先生打断。
“哪里不正常,你看你小师妹,你仔细看,她唇角是不是在上翘?”
薛然偏头看了一下,果然如此,他点了点头。
承启先生解释道。
“这便是说明,你小师妹现在在做一件令她开心的事。”
“可这……”
“你再品品,你小师妹自打来了这京郊别院,你可有见过她展颜?可有见过她像刚刚那样,唇角上翘?”
薛然老实地摇摇头。
承启先生道。
“你小师妹难得寻个趣味,你可别打扰了她。”
说完,承启先生便拍拍薛然的肩,示意他将刚刚他说的话安排下去。
其实,还有一段故事,薛然并不知道,是宣采薇来别院的第一天,跟承启先生有一段私下的对话。
也是因为这段对话,承启先生能理解宣采薇现在的所作所为。
宣采薇被承启先生带回别院,东西都没放下,便去找着承启先生。
“老师,您先前所说的启世之路,我应该如何做?”
“眼下,我们是不是该提上日程?”
“先前,学生多有懈怠,还请老师莫要见怪。”
宣采薇一连说了好几句话,言语中带着几分急迫,但都是在催促承启先生给她下达任务,似乎这个任务能让她找到一个前进的方向。
但承启先生却是微有沉吟,其后摇摇头道。
“不急。”
宣采薇皱了皱眉,不赞同。
“如何不急,眼下学生已然十六,不论是考棋待诏还是讲学棋道,都不是一朝一夕都完成之事,学生和老师都继承了点翠婆婆的遗志,而且,学生希望能尽快帮助点翠婆婆实现理想,也能更好地帮助现世之女子棋道。”
“多拖一日,便是多耽误一日功夫。”
宣采薇知道自己来到承启先生的别院后,先前承下的担子,便更有义务将其做好,况且她现在亦有心想去做好。
她总得忙些,才能慢慢淡忘先前那些过往。
可承启先生却另起了一个话题道。
“但采薇,你别忘了,我当时说的是你选择的是自己的路,这条路,不是点翠婆婆的,也不是我的,而是你自己的。”
宣采薇执拗。
“我现在就是在我选择的路上前进。”
承启先生摇了摇头,从一旁的棋罐里拿出一颗棋。
“现在的你,就像这颗棋。”
承启先生将棋子随意在棋盘上下了一处。
“由执棋人,随意驱使,走到何处,不是你的想法,而是执棋人的想法。”
“可我寻你来,不是想让你当一颗棋子,而是想让你当这一个执棋人。”
“所谓的任务,你不应该问我,你应该问问自己。”
“是否真心想承担起启世之责。”
“学生来了,自然是……”
承启先生抬手,止住了宣采薇的话头道。
“不着急回答,而且你也不是像我回答。”
承启先生指了指棋盘上,那颗静静躺着的黑色棋子,同宣采薇道。
“你该是向它回答。”
“届时如若有一日,你所行所做,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棋子,也便是你真正想明白的那一日。”
说完那句话,承启先生便挥手让宣采薇离去了。
其后,便有了洗棋子一说。
承启先生不否认,当她看到宣采薇心无旁骛地在那里洗棋子的时候,心里明显乐开了花。
他知道宣采薇是个天才,却未曾想,于棋道的悟性亦是他平生仅见。
虽有被波折污泥所困,亦没阻挡她探寻棋道的真心。
其实宣采薇所困之波折污泥,便是她自己所说的原因。
她学棋的初心——
是为了其母亲,不是为了她自己。
而她母亲又做下了那般狠事。
但凡一个内心不够强大的女子,恐怕今生都不会再碰棋。
承启先生,虽以启世之理想目标,牵动了宣采薇压在心间的情绪。
可到底,他没有解决宣采薇的初心问题。
然,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件事,终归需要宣采薇自己解开心结的。
只不过,承启先生以为宣采薇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和解,放下,才能将忽略初心,全心投入棋道。
却没想到,宣采薇另辟蹊径。
她,舍掉了原本的初心。
舍掉了因为其母亲,才选择学棋的初心。
但这不是因为宣采薇放弃,而是因为宣采薇决心从头再来。
从头审视围棋。
当她只是她,没有任何外因,看到围棋之时,她想执棋的初心为何?
她想找到这个答案,所以,她去到了洗棋子的地方,静静的一遍遍洗着棋子,学会与棋亲近,寻找着心中的答案。
显然,这个方法颇有成效,不然宣采薇不会嘴角上翘。
承启先生捋了捋胡子,有些高兴,相信过不了多久,宣采薇定然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然而,答复还没等到,先等到宣采薇要离开的消息。
不是当面告别,而是给承启先生留下了一个纸条。
只道有事要辞别几日。
虽伟说是何事,但宣采薇字迹极为潦草,显然是匆匆之下写上的。
承启先生原本以为,宣采薇莫不是被歹人抓住了,但很快又看见宣采薇身边的那个叫香素的丫鬟来报,说宣采薇一切安全,让承启先生切莫担心。
眼下,宣采薇正被人带着前往某座山头,看着那人越过熟悉的山门,宣采薇抿了抿唇,表情不甚开心,但攒紧的掌心,又出卖了宣采薇的担心。
这些时日,宣采薇在承启先生的别院洗棋子,一方面是为了寻找对围棋的初心,另外一方面却也是修身养性,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的身世,已成定局,她的母亲,确实厌恶她至极,虽至如今,每每想起,依旧让她揪心难耐,但她却在每日洗棋子之时,渐渐舒缓了内心。
事情无法改变,她能做的便是学会接受。
而宣采薇知道,真正让她能够舒缓内心的原因,并不只是洗棋子。
而是因为那个人。
那个能让她毫无顾忌,在他跟前肆意哭泣的人。
而现在,她便是要去见那个人。
带着她的六爻门掌门,也是长梧仙师小心观察了下宣采薇的表情,没有经过男女□□的他,不太明白这一对儿小情侣怎么坦诚之后,反而还闹起别扭来了。
长梧仙师问秦隐,秦隐是个闷葫芦,锯不开嘴。
所以,他只得转道过来揪着宣采薇。
宣采薇眉心下沉。
“秦隐…受了什么伤?”
长梧仙师同她说,秦隐本是身体有重伤,上回跟宣采薇见面后,更是引动,现在重病在床,昏迷多日,想让宣采薇过去看看他,看看是否通过同秦隐说话,刺激一下他醒来。
长梧仙师原本还以为要编圆一点,哪知宣采薇一听秦隐受伤,根本不用他后面长篇大论,就乖乖跟着长梧仙师走了。
长梧仙师想起秦隐郁郁不得志的模样,有心当这个破局之人。
他想了想道。
“这事,本来该是让秦隐同你说的,但眼下他无法开口,也只能由为师代劳了。”
“先前,你可是听见秦隐去了的消息?”【1】
【6】
【6】
【小】
【说】
再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宣采薇依旧心间发颤,不敢回想自己当时的惊惧恐慌。
她艰难地点了点头。
也是因为如此,宣采薇以为秦隐是为了谋划大业,故意没告诉她真相。
先有欺骗,再有隐瞒,当时备受打击的宣采薇,很难拧转心里那股难受别扭劲儿。
耳边,长梧仙师的声音继续道。
“事实上,秦隐确实差点死了。”
“嗤嗤,当时心口再多偏离一寸,定然是神仙都救不回了,后尾还坠崖……”
宣采薇神色一愣,其后大变。
“什么?!”
长梧仙师故意道。
“这些,秦隐没同你说吗?”
宣采薇慌了慌神,一骨碌都交代了全。
“当时我太过生气,秦隐了解我,知道我心里别着劲儿什么都听不进去,想来,这也是他当时没说的原因。”
宣采薇也算了解秦隐,她有几句话没说,估计秦隐当时是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博得宣采薇的同情,让宣采薇得以软了态度,同他和好,而是坚持认为自己错,但一时又没找到弥补的方法,只得沉默哑然。
有些笨,更比她还执拗。
宣采薇心里又气又急,气秦隐是个傻子,更气自己是个傻子,眼下更是越发担心秦隐的伤势。
接着,宣采薇便从长梧仙师嘴里还原了部分真相。
秦隐归京之时,确实被设下了埋伏,但同样亦是诱敌之计,秦隐想以自身逼迫那位“月叔叔”现身。
就如同月叔叔知道了宣采薇喜欢秦隐,秦隐也通过蛛丝马迹,大致猜出了月叔叔的身份。
同样,因为某些原因,他知道月叔叔一定会知道他,更会找上他。
假死坠崖,皆在秦隐的计划内,只为了让月叔叔放松警惕,让他盘算全然落空,但秦隐没想瞒着宣采薇,本想归京之时,便立马告知宣采薇。
但他晚了一步,没想到月叔叔竟然提前推动揭露了宣采薇的身世。
在他还未归京之时,此事便已铺展开来。
大皇子那边不知秦隐变动,亦不知宣采薇情况,而且他所在的地方,也被月叔叔的人全盘监控,为了大计,大皇子假装意外秦隐死亡之事。
却没想到竟那般巧,被宣采薇听了去,当时大皇子还在犹豫之时,有个下人先行说出口,让宣采薇确定了秦隐的死亡。
事后经过调查,这个下人早已被月叔叔买通。
当然这个下人的下场,亦只有阎罗殿等着他。
之后,秦隐接到香素密报才赶到了宣采薇身边。
其实香素也不知秦隐究竟什么情况,她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按照以往他们的传信方式,给秦隐通报。
幸而秦隐不是真死了,幸而他及时收到了香素的密报。
其后,他便火速赶往了当年点翠婆婆的故居。
也就有了先前同宣采薇坦诚相待的那一幕。
宣采薇听完全程,更没法说秦隐一句不好,不管元无的事如何,这件事上,秦隐处处以她为先,宣采薇不知秦隐谋划的大计究竟是什么,但如果大计同月叔叔扯在一起,秦隐竟然也选择以身试险,将月叔叔引出,这一招走得极其危险,明显就是打草惊蛇。
但也只能这样,才能真正确定月叔叔的身份。
秦隐走这一步,是为了她。
而她当时,或许让秦隐难过了。
宣采薇自责,连忙问道。
“那秦隐的伤势,如何了?”
长梧仙师倒是淡定。
“既然偏离心口,自然不是生死之伤,好好将养便是。”
“只可惜某人根本不听我的话,快马赶回京都,气血翻涌不说,更……”
说到这,长梧仙师止住了话头,微微瞥了一旁的宣采薇一眼。
宣采薇不解,忙道。
“更怎么了?”
长梧仙师顿了顿,此时,两人已经走到六爻门的掌门院内的一处屋子。
长梧仙师说,秦隐就躺在屋子里。
昏黄的灯光落在宣采薇的面容上,汇成担心焦急。
她在等待这长梧仙师给她回答。
长梧仙师微微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屋子里的秦隐,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为师对不住你了。
其后,才是看向宣采薇,表情第一回正经异常。
长梧仙师缓缓道。
“事实上,秦隐有疾。”
宣采薇愣。
“什么疾病?”
她同秦隐相处这么久以来,从未见过他身体有何不适之处。
便是先前穿画亦没。
长梧仙师叹了口气,沉了沉声道。
“秦隐他碰不得女人。”
……
宣采薇惊诧,明显有些不解。
“什么意思?”
长梧仙师又道。
“秦隐一碰女人肌肤,他便会心绞痛,严重可致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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