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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秦隐虽然敢瞒宣采薇,可却是再也不敢骗宣采薇。
不然也不会用这般迂回的方式,送宣采薇离开京师。
而且,见着宣采薇鼻尖越发冻得红透,秦隐哪里舍得。
于是,秦隐带着些许无奈。
“走吧,我们先回马车。”
宣采薇还以为秦隐想把她送走,冰凉的小手抓着秦隐的胳膊,果断摇摇头道。
“你不同我说清楚,我哪也不去,你也休想再把我送走。”
语气故意有些凶凶的,想为自己增添点气势,可宣采薇声音面对秦隐时,声音不自觉就会带上一些娇。
现在听在秦隐耳边,俨然成了嗔怪。
可秦隐还不敢对宣采薇冷脸,只得放柔了声音,轻轻哄着她道。
“你都冻着这样了,先回马车。”
“我保证,不会再把你送走了。”
秦隐下意识把宣采薇抱得更紧了一些,宣采薇的不满才稍稍平复些,跟着秦隐回了马车。
秦隐给宣采薇倒了杯热茶暖手,才道。
“怎么发现的?”
宣采薇瘪了瘪嘴,本想说“现在说这个重要吗”,可手上抚着温暖的茶杯,又改了话头。
“那块藏宝图。”
“……嗯?”
“父亲同义父说,藏宝图是一块血色龙纹玉佩,我当时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也没有什么记忆,之后也是刚刚,才想起来,幼时,我曾同义父一起去过秋语芙的村子,祭奠她,我亲眼见着义父,将一块血色龙纹玉佩烧毁了。”
宣采薇说到这便停了下来,其后的相信秦隐也就懂了。
既然是一块已经毁掉的藏宝图,为何当时义父不说,反而顺着父亲的话。
宣采薇不知道父亲知道不知道,但估计也是知道的。
这二人联手起来,就是想把她带离京师。
至于为何会想到秦隐身上,一来还是上回同秦隐见面时,便注意到的异样,二来便是刚刚……
宣采薇脸有些泛红,刚刚秦隐虽然同她道别,却几乎不怎么给她思考和说话的时间,吻得她七荤八素的,也没法思考。
现在想想,秦隐是早做好了打算,不让她多想。
幸而后来,她想起了玉佩的事,才惊觉此事不太对劲。
宣采薇说着说着,又起了几分小脾气,放下茶杯,环着胸不太高兴道。
“究竟是什么大事,你竟然能说动父亲和义父一起瞒我?”
秦隐先是看了宣采薇一眼,也没回答,而是伸手轻轻掀开了马车车帘一角,忽然来了句不沾边的话。
“采薇,又下雪了。”
宣采薇顺着秦隐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外头又飘起了雪,而且这几日,雪似乎越下越大,总好像在预兆着什么。
宣采薇皱了皱眉。
“你提这个做什么?同我二人之间说的事有关系吗?”
“六月飞雪,话本子里说了是有冤情。”
宣采薇愣,刚有些诧异想到“秦隐还信这个”,眸子却对上了秦隐有些决绝的眼神。
宣采薇惊了惊,也顾不得生气,连忙抚上秦隐的手,担心道。
“秦隐,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难不成会有什么危险?”
秦隐却反过来拍了拍宣采薇的手背,宽慰她道。
“事,早就出了。”
“你莫担心,做完这件事,所有的一切都将有个了断。”
秦隐大手抚住宣采薇的小手,白皙柔软,同他以往握得冷硬长剑一点都不一样。
他忽然有个念头,如果能这样一辈子牵着宣采薇的手,便是废了他一身武功再不能握剑,他也甘愿。
不过,采薇该是会嫌弃他脏吧。
想到二人的未来,秦隐失笑,看向宣采薇的目光更多了几分灼灼,许下承诺。
“不论如何,我定会活着回来。”
宣采薇一听,心头更是一跳。
“秦隐……”
秦隐却打断了宣采薇。
“前头,我有单独去找过一次镇国公。”
“因为……”
说到这,秦隐顿了顿,握着宣采薇的手紧了几分,一字一句道。
“因为…我不想同镇国公成为仇人。”
闻言,宣采薇眸子瞬时瞪大,一下子明白过来了秦隐想要做什么。
可宣采薇这一回却没有表态,只是眼里的担心怎么都藏不住。
她张了张嘴,又缓缓闭上,明显脸上有着纠结和犹豫。
秦隐看出了宣采薇的犹豫,他松开了宣采薇的手,转而抚上了宣采薇的肩。
身子前倾,同宣采薇平视,眉眼早没有冷意,低声道。
“采薇,你相信我。”
“可我……”
宣采薇虽然没有表态,可是身子明显抖了抖,她很害怕,眼圈没过多会,便有了一些红意,但她在忍。
哭泣是留给悲伤的事的,她不能哭。
见状,秦隐心也跟着揪在了一起,他唇微抿,在宣采薇额尖落下淡淡一吻。
唇瓣很冷,却让宣采薇稍稍感受到些许慰藉。
耳边,秦隐的声音响起。
“我亦不舍,将你一人留在这世间。”
这是秦隐的保证,宣采薇知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宣采薇轻轻颔首,拥住了秦隐,将所有的担心和爱意全含在了拥抱里。
紧紧地抓着秦隐身后的衣裳,留下十道深深的指痕。
既然宣采薇已然知晓,她便不会同司空淮离去,秦隐本是想将她送到承启先生那里,或是镇国公府也好,但宣采薇均都不愿。
她要跟着秦隐回去,她要去淮安郡王府,她要呆在离秦隐最近的地方。
即便二人是未婚夫妻,此举也是有些于礼不合。
但宣采薇自从离了林思蕴后,整个人便对这些看开了许多,性子也随性了不少,而秦隐又是一贯宠着宣采薇的小说
宣采薇说什么做什么,都对,管旁人作甚。
若是有那不长眼的敢置噱,惹了宣采薇不痛快,他便让他余生都不痛快便是了。
所以,当众人看着秦隐和宣采薇同骑一马归府,并把宣采薇带回了淮安郡王府住下后,众人虽震惊,可这其中,也不免好些羡慕眼神。
秦隐做的每一件事,表现出来的每一个细节。
只要是与众不同的,都同宣采薇有关。
仿佛是在同世人昭告,宣采薇在他心里是最为特殊的存在。
秦隐本是想把宣采薇安置在自己院落的厢房。
但宣采薇不愿,她同秦隐说了一个地方。
秦隐微愣,但还是依着宣采薇的意思办了。
很快,宣采薇便被秦隐带到了她想去的地方。
——秦隐的书房。
她和秦隐奇妙缘分开始的地方。
虽然,她同秦隐幼时便已相识,可宣采薇仔细想过,如果她没有穿画的经历,她许是还是在床上躺着的病秧子,也许就在某一个清晨,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不知同秦隐的过往,也未曾体会这般刻骨铭心的爱情。
就那么孤独,寂寥地死去了。
虽然她至今不清楚自己为何有如此神奇的经历,却依旧感激上天让自己能如此幸运。
遇见秦隐,了解秦隐,爱上秦隐。
等到再次见到一如当初的书房时,宣采薇知道这已经是一个新的地方了。
中间,宣采薇也问过秦隐先前走水的事。
秦隐当时未有直接回答,只道有人从中作梗,不过,他会去将此事了解的。
想起秦隐当时说的话,宣采薇耳根不自然又红了。
秦隐当时说。
“所有伤害你的人,都该付出代价。”
眼下,宣采薇靠在秦隐的书房窗户边,远远地看着秦隐离去的背影渐渐融于夜色。
宣采薇手放在窗边的盆景上,一不小心揪下来一片。
她有些愣怔地看了眼手里的树叶,面色一点点沉凝。
京师这天,许是要变了。
***
明安二十四年,许是众人都会铭记的一年。
飞雪的六月的异相,谁都没想到竟是预兆着当今圣上驾崩。
圣上走的突然,听闻是突发疾病走的。
随之一起逝世的还有当今国师,是除了秦隐外,圣上最为亲近信任的人。
国师倒也是像突发疾病走的,不过,民间传闻国师为圣上续了命,圣上命陨,国师遭遇反噬,随之逝去。
圣上虽是驾崩,但也留了遗诏,让大皇子登基,所以,并未出现皇位之争,也算是让大魏时局安稳了些。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所以,许多细小的事,并未有人在意。
比如,皇宫消失了一位妃子。
比如,皇陵半夜总有一些脚步声。
比如,淮安郡王府的秦老夫人似是得了失心疯,没人敢去侍候,一个人疯疯癫癫地偶尔抱着一个木牌子或是抱着一个锦缎包袱,在东院似幽灵般游荡,夜半还总传来一会哭一会笑的声音。
比如……
当今天下,只有几人知道,这一切都离不开一个人的谋算。
——秦隐。
秦隐的第四层身份,大皇子的左膀右臂,这才是他真正的身份。
先前宣采薇还是画中人时,偶然在秦隐家发现的兵器密道,便是秦隐为大皇子研制精良武器之地。
包括应承下来前面几层伪装身份,一来是为了取得圣上信任,二来则是为大皇子蓄养兵马。
等到圣上完全信任秦隐,将其亲封为掌管身边护卫的九门提督之时,秦隐和大皇子密谋蛰伏了好几年的计划,终归是窥见白日之光。
这些都是等到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后,秦隐才搬着个小板凳乖乖坐在宣采薇跟前,一一老实地同她交代着过往。
宣采薇早已猜测到这件事,心里有所铺垫,等到真正从秦隐嘴里听到的时候,才不算过于讶异,不过听到这儿,宣采薇就有些不懂了。
大皇子为何要谋反呢?
以他的才能,在众位皇子中本就是领头人,先前还有个二皇子稍具威胁,但眼下二皇子已死,哪里还有对大皇子有威胁的人。
他只用等到圣上百年之后便可顺顺利利登基,为何铤而走险走到了这一步?
宣采薇不解。
不过,很快秦隐给了解释。
秦隐问了宣采薇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见到先帝的时候,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吗?”
宣采薇回忆了下,眉目一顿,道。
“是有不对,先帝面目红润,但手却宛如皮包骨,如若光看手的话,便是将死之相。”
秦隐点了点头,其后眉心下沉,带上几分冷肃,开始为宣采薇解惑。
“有人在为先帝续命。”
“这续命的方法是——”
“邪.术。”
宣采薇一下子嘴巴张大,还没闭嘴,就听见秦隐又补了句。
“为先帝续命的人,便是那位国师。”
说来那位国师很有门道,他是六爻门掌门,也是秦隐的师父长梧仙师的小师弟。
但当年因为长梧仙师允许秦隐上渡生楼七层,触碰命盘之棋,却不准这位小师弟去。
这位小师弟也是一个极其有道法天赋的人,甚至隐隐比长梧仙师还要高。
少年时的他,自负意气,非要证明自己,同秦隐争个高下,便下山当了圣上身边的国师。
动用了邪.术,为圣上续命。
而这邪.术,极其狠辣,是要取圣上心爱女人的心头血为药引炼成丹药服下,方可续命。
所以这些年,圣上宠爱的女人,总是没隔几年,便会被挑个错处,打入冷宫,最终不了了之,也不知是死是活。
现在想想,多半都是死了。
而第一个死的人,便是大皇子的生母。
年幼的大皇子悄悄躲在冷宫的角落,看着自己的生母被圣上活活取心头血而死。
他吓得脸色惨白,夜夜噩梦,落下了一生阴影,因此,也对皇帝恨之入骨,誓要为母报仇。
而找上秦隐,不只是因为秦隐是他多年好友,更是因为,大皇子知道,秦隐同样憎恨皇帝。
因为,皇帝强.奸了君妙意,秦隐的母亲。
皇帝,君妙意和秦飒三人从小相识,皇帝和秦飒都喜欢君妙意,可君妙意却同秦飒情投意合,早先定下了婚约。
当时的皇帝还不是皇帝,没那么大权力抢妻。
但这份心思却未有消散。
直至某次,秦飒外出出征,皇帝按耐不住采薇有想让秦隐去寻找,但秦隐只道,各人自有命数。
当时采薇没琢磨明白,眼下才明白过来意思。
采薇想着,或许大堂姐也是想趁着那个机会,逃离皇宫这所牢笼。
就是不知眼下再寻她,是为了什么。
采薇道。
“不知,?[漪姐姐找我何事?”
倒是改了称呼。
宣?[漪微愣,没纠结在称呼上,只是同采薇道。
“当年,我与你去信,本来是想说我母亲的事,我找到了父亲杀害我母亲的证据,过些时日,便会承上去。”
采薇一惊,虽心中有喜色,但顾念着宣?[漪也不敢太过流露。
宣?[漪看得出来,嘴角诞开一丝苦笑。
“不用顾忌我,我既然心中有所决断,自然也是想清楚了。”
是了,宣?[漪既然能做到大义灭亲,想来已经有所选择。
宣?[漪的声音接着响起。
“只是,我才知道我母亲的死因,竟然还同一人有关。”
采薇愣,一个答案在脑海里形成。
宣?[漪的声音很快响起。
“采薇,是你的母亲。”
“我母亲,因你母亲而死。”
林思蕴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宣?[漪的母亲得知了宣知礼喜欢林思蕴的事。
她便在宣知礼跟前提了一嘴,大意是不想自己会有什么不好的风言风语,但也没提宣?[漪母亲的事。
可两人心知肚明,不过,林思蕴没想到宣知礼这么狠,竟然直接动手,她本想着是宣知礼把宣?[漪母亲约束好。
而这件事,宣?[漪能知道,是醒悟后的林思蕴自己同宣?[漪交代了,也算是把生杀权给了宣?[漪。
宣?[漪若是举报,林思蕴声名俱毁不说,也得跟着入狱。
采薇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也知道宣?[漪来寻她,便是顾忌着她。
采薇沉默了一会道。
“?[漪姐姐想如何做,便如何做吧。”
宣?[漪顿了顿,其后道。
“我不会举报林思蕴,毕竟这件事的直接凶手是我父亲,不过,我会将我父亲爱慕林思蕴的事,公之于众,也让众人知道我父亲究竟是一个如何龌龊之人。”
“至于林思蕴,我倒不是放过了她。”
“你兴许没再去看过她……”
宣?[漪脑海中不禁浮现一张瘦骨嶙峋的脸,宛若枯木的眼一点生气都没有,仿若行尸走肉。
宣?[漪脸上却并无多少快意,只是更多了几分复杂道。
“她也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
……
说完这些,宣?[漪又同采薇叙旧了一会,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前,采薇道。
“?[漪姐姐以后有什么打算?”
闻言,宣?[漪摸了摸腰间的鹤形扇坠。
采薇有注意到这个动作,眼里微微睁大,这扇坠是她先前穿到皇宫里的时候,看到大堂姐十分珍视之物。
耳边,宣?[漪的声音适时响起。
“我想去找我的幸福。”
然后,采薇便见到宣?[漪出门后,同外面那位名叫云鹤的男子相视一笑,携手而去。
采薇想,她大概明白大堂姐想要的是什么幸福了。
***
之后,宣知礼入狱的消息很快传来,但罪行却不止一条,另外一条更是重罪,他是先前冠南侯埋在镇国公府的奸细,也牵扯在二皇子的谋反案里。
也因此,了断了镇国公府同他的最后一丝血脉亲情小说
而二皇子案里的另外一位,虽然得了多人重保,包括宣采薇都松口,留了她一条性命。
可到底敌不过老天爷。
宣静姝死于难产,孩子活了,她却死了。
听说,临死前,她竟然死命要护孩子,那般不爱孩子厌恶孩子的人,觉得自己怀有孽种的人,最终竟然为了孩子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采薇想,宣静姝果然身上还是留着秋语芙的一丝血。
生死当前,为数不多的善念,终究是留给了自己的孩子。
***
采薇的棋道走的极其顺利。
棋待诏一职一开,她拔下了当年的头筹,成为大魏历史上第一位女子棋待诏。
但采薇的眼光不仅于此。
棋力不断得到提高后,她在京师设下棋斗擂台,广邀天下棋手与之对弈。
不过一两年的时间,采薇便力压群雄成为大魏第一女棋手兼大魏第一国手。
甚至还有他国棋手慕名而来,同采薇对弈,当然,也是一一败下阵来。
更是让大魏国力地位越发稳固,也越发扬眉吐气。
然而在采薇风头最盛之时,却向当今圣上提了两个请求。
一则,是希望破除男女不能于公开场合对弈的旧习。
要知,当今天下,虽然采薇能在公开赛事上同男子对弈,但也仅仅只有一个采薇得了圣上允诺。
但采薇心有不愿,这旧习限制住了女子棋艺的发展,更压低了女子的地位,于棋道之公平违背。
且过往之时,是因为女子棋艺到底不如男子,男子才不屑同女子比赛。
可现在不同了。
大魏的历史长河中,多了一个司空采薇的名字。
她是古往今来第一位天下第一女国手。
她有着改变女子棋手历史的力量。
身在位,尽其责。
她必须做些什么。
所以,在皇帝同意第一则后,便有了第二则。
她要建立一家女子棋院,供天下女棋手学习对弈,培养更多优秀的女棋手。
因为,在未来的漫长岁月中,不应该只有一个“司空采薇”。
每一个时代,可能都会出现许多英雄。
采薇不认为自己是英雄,但她愿意去当一块基石,哪怕骨头碎在血肉里,但能从乾坤中取一颗星辰,亦是人间值得。
***
而在棋院建立起的那日,司空采薇和秦隐成亲了。
十里长街铺满了红缎。
沿街围满了观礼的行人。
他们看到街道尽头,那骑着高大骏马,穿着大红新郎衣裳的冷傲之花,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宛如九月烈阳,夺人心魄,一步一步,朝着大红花轿里坐着的珠帘美人走去。
新郎轻轻扣门,一只手伸入轿中,一贯冷淡的声音第一次带上
了少年人该有的意气。
邀着轿中美人道。
“吾妻,采薇。”
***
几年后。
京师发生了一件大事,淮安郡王兼任九门提督的秦隐和天下第一国手也是天下第一女国手,更是史上第一位棋待诏,天下第一间女子棋院院长宣采薇,现在应该叫司空采薇,两人双双辞去官职,棋院也交给了一位名叫琼酥的好看姑娘打理。
其后,二人便离开了京师,至于去向了何处,无人可知。
江南,三月有雨。
路上行人纷纷,脚步很快,只是路遇一山间茶铺时,行人时不时便会停下脚步。
为茶铺里坐着的一男一女的风姿所吸引驻足。
男子穿着一身华贵的暗紫外裳,冷如寒酒的凤眼,直勾勾地看着跟前的女子,难得有些不满道。
“为何总为我准备一些如此明艳的衣裳?”
女子同样容貌出众,一身碧衣竹叶裙,宛如山间峭壁的冰寒竹,可此时唇边莞尔,消了冰寒,带上几分娇俏,明媚的让人移不开眼,可惜已然梳上了妇人发髻,碎了暗地窥视的不少少男心。
“我见你不是穿黑就是穿白,也就我俩大婚那次,喜庆一些,你这般好颜色,如此藏拙,岂不可惜?”
男子闻言,面色稍缓,但似乎有意逗逗女子,继续道。
“怎么?可是腻了我?才需要我打扮点新花样出来?”
女子没上当,拿手里的筷子轻轻敲了敲跟前的粗茶碗道。
“腻了你,我还能同你在这吃食?”
话音一落,男子收了几分调笑,反而闪过几分内疚。
“怪我,摘花时不小心把荷包丢了。”
女子看着一旁桌上鲜嫩的花,笑而不语,这花生长在崖边,摘取可不容易,她哪里会因为一个荷包怪男子。
女子用筷子夹了一口没什么油沫儿的青菜,快速咽下,又喝了一口淡而无味的粗茶。
抬头,笑盈盈同男子道。
“怪什么怪,我觉得甚好。”
“……哪里好?”
“这茶,这菜,这饭,都挺好。”
男子抬眸,无奈:“你不必安慰我。”
闻言,女子放下筷子,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男子的额头,嗔笑了一句。
“该开窍的时候,不开窍。”
“只要你在我身边,万物皆是美好。”
“……傻子。”
最终,女子的笑颜和男子的微愕,定格在了江南春景一角,被温柔轻抚。
二人始于玄幻,终于凡俗,人生之幸,便只粗茶淡饭,亦藏尽此间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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