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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慧推着氽青下楼，在花园里闻着花香，看着蝴蝶，再听上几曲。
“你觉得我住院多久了？”
“我有写说说。”
“你给我看看。”
“好的，我看一下，一共是第十七天了。”
“这样短的时间，我还以为已经一个月了。”
“是的，你住院，不记得时间很正常。”
“是否每一个住院的人，都像和世界隔离了一样。”
“你有这种感觉？”
“我常常觉得世界在梦里，我却在另一个梦里。”
“你只要看见太阳，看见花朵，就知道生命有多美好。”
“再美好也不能在医院里，我还有多长时间要在这里呆着？”
“我带你去问一下医生吧？”
“好吧，明天吧，也不在乎这一两天。”
“这就对了，要耐心等，可以出院自然就出院了，何必自己跟自己急。”
“你还记得我刚来的时候，医院就像太平间一样。”
“你别说，这医院里有很多人离开，我害怕。”
“我现在不怕了，经历一番生死挣扎后，人反而开阔起来。”
“这就好。”
“要是生命能够重来，我想我一定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再也不负荷劳动。”
“就这些？”
“还有，一定珍惜每一天，好好的做一番大事业。”
“事业越大，劳动越多，身体越容易损耗。”
“怨不得，有钱的人都体弱多病。”
“也不是所有。有钱的人用人，自然不会了。”
“对。”
“呵，你也觉得你很幸运？！”
第十六天下午。半个多月过去了。氽青被高慧推着去医护室检查身体。
灯光在罩下，肆意的漫延。
从检查开始，到结束，一共是一刻钟的时间。
氽青从医护室里出来时，高慧就站在门外。
医生对她说，“他没有家属吗？这个字谁签？”
高慧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我可以签吗？我是他的下属。”
医生摇头，“除非病人同意。”
“让她签吧。”氽青不在乎什么。
当初要做手术，也是没有家属，不也是一样的做了吗？难不成，为了一个签字，要他的命？
高慧在合同上签上她的名字，在氽青两个字的旁边，特别醒目，好看。
医生检查结果书上写着一席字。
“你知道吗？你身体一切良好。”
“你看见了？”
回病房的路上，高慧对氽青讲。
“我刚看见了，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那就好，我想我可以尽快出院了。”
“上头写着还要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出院。恭喜你了！”
“太好了，我最近也觉得身体好了很多，不再感到凉了，也不再感到痛了。”
“这就是好转的预兆。”
“你明天能给我带个能放电视剧的来吗？我想，我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电视剧打发时间。”
“明天一定可以的。”
第十七天下午。氽青拿着高慧带来的放映器，看了一下午的电视剧，原因是，这个电视剧的作者，是三叶草。也就是高慧采访过的那位残疾人作家的影视作品。
当下，氽青便毫不犹豫的，盯起了电视。
第十八天下午。高慧带着一本杂志，《花火》。把杂志放在氽青床前，氽青看见了，翻开来一看，“哟，又是嫣然一笑。”
“可不是吗？老人了。”
“她可真厉害，这么多作品。好像一年能登好几回。”
“是呀，作家了，不厉害能行吗？”
“你看过她的作品吧？”
“我倒没仔细研究过，知道是个名家。”
“你自己不看？”
“我知道你无聊，看电视剧估计也没有兴趣了。”
“你怎么知道？”
“我从你昨天的脸上看出来的。”
“我就是对这些事情提不上兴趣。”
“所以你对事情只有三分钟热度。”
“那也是对一些不赚钱的活计。”
“你很想赚钱，赚很多钱。”
“对，如果我有很多钱，我就不用做事了。”
“你赚很多钱是为了不工作吗？”
“你不是？”
“对，我不是。我赚钱是为了家里人。”
“他们对你很重要？重要到你愿意牺牲你的光阴？”
“时间是用来沉淀过去的，每一个人在一个地方起程，在一个地方落站，都是复而周始的循环。我的出发点是钱，自然是为了钱而工作。”
“你真辛苦。”
“可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对不起！”高慧突然想到，说了不对的话。难过的垂下眼睑，然后看向氽青。
“没关系，我一个人，习惯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个人活在世上，的确是累的。”
“你，没有爷爷奶奶了吗？”
“他们早就走了。比爸妈走的早好几年。”
“你的经历真让人伤心。”
“别，我不想这样感伤。”
“好吧，我们愉快一点。”
第十九天下午。高慧带着一本书，书名叫《桃花源记》。
“你喜欢的。”她放在氽青床头。
“哦，是陶渊明。”
“是的，我给你念一段吧！”
“好的。”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好听吗？”
“可以，就是可以再动听点，这不是你的极致。”
“我还有极致呀？”
“可不是吗？你朗读的时候，能够听得出你的情感，你也是喜欢这样的世外桃源。”
“我倒不是向往，只是这是你喜欢的。”
“我想是的，像我一样的人，太少了。”
“那未必。”
“怎么说？”
“你喜欢的是松驰有度的生活，我喜欢的是家人的幸福，我没法考虑自己。”
“也对，一个人也有好处，不是吗？”
“也许你会觉得。”
“是呀！如果有一天，有这样一个地方，我想我也是愿意幽居的。”
“到那个时候，你儿女成群，又没有办法幽居了。人活着，总是要考虑别人的。”
“对，我也会再有家的。”
“你们，你和颜玉？”
“她和我离了，离婚证书都到家了。”
“不是你去签字的？”
“不是，她给了我一笔钱，我自已去签字的。”
“她给你钱的时候，你想了什么没有？”
“想了很多，到最后才明白，原来是她抛弃了我。”
“所以你发现了之后，心脏病突发。”
“对的，我向来有这病。”
“真的，你可以有更幸福的家，相信我！”
氽青看着高慧，许久，低头，看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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