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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之间又何须言谢。”
狸小幺莞尔一笑：“时间也不早了，那魔君早点回房中歇息吧，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药师宫。”
“没良心的小东西，刚为你护完法便开始赶人了。”
嘴上虽是这样说着，脚下却早已迈步踏出房门。
狸小幺笑了笑，方才出了一身的汗，此刻正好命人打水沐浴一番。
泡在浴桶中的狸小幺，忽然就想起来曾在摘星阁的日子，回忆一幕幕浮现。
她甚至在想，倘若玉露没有被集齐，倘若玄天真人也没能再研制出解药，倘若一切都为时已晚，他已经魂归九天。
那届时的她，会开心吗？
不，她不会，她想要亲自动手，想用利剑刺穿他的胸膛。
可是……她当真能下得了手吗？
不知道为何，狸小幺突然就想到自己如今这副躯体的宿主，萧月寒。
不管是因为童年际遇也好，还是因为生存环境也好，她一直都在处心积虑地为自己谋算。
到头来，也许换得了那个男人的一丝温情，可结局却惨淡不堪。
人生向来是进退两难，算计也罢，不算计也罢，都摆脱不了命运的嘲弄。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前半生，孤苦无依，好不容易遇见了继凌云，拯救了她，却又令她陷入更多的孤独深渊。
她想到了水神阿父，想到了宗珩。
原来没有人能够拯救她，唯有她自己。
她必要执起手中的镰刀，斩断命运的枷锁，她要向死而生，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就独自浪迹天涯。
去看小爹爹口中所说的苍山雪、怪林海、万丈红枫和离国的花灯。
去看尽天下所有的风景名胜，为自己活着，也为，死去的人畅快淋漓的活着。
窗外月色皎洁，星子昏暗，狸小幺披散着头发，从手心祭出一支笛子，意兴阑珊地吹奏着从前的那支曲子。
那是她阿娘曾经最爱吹奏的曲子，阿爹时常不在洞府，每回出趟远门，数月不归，阿娘就会吹奏这首〈朝暮丝〉。
笛声低回婉转，带着脉脉相思悠扬悦耳，却又阵阵忧思。
情到浓时易生怨，阿娘怨过阿爹，白绾绾怨过萧景览，只怕萧月寒也曾怨过顾乔羽吧？
希望和快乐依托在别人身上，彼此都会变得不快乐。
世间之人，大多渴望被人带出深渊，抑或拉着对方一起沉沦，陷入泥潭。
要么同上天堂，要么共赴黄泉。
真爱或许就是在看穿彼此的不堪后，依旧能够愿意坚持并接受对方。
究竟世事并非非黑即白，善恶亦有并存，情之一字，更是难能说清楚，剪不断理还乱，倒不如看开些，方得长乐。
忽有琴声相和，琴笛合奏，曲调更为动听。
捺青打开窗门，眺望远天，她也曾听离恨天吹奏过这首曲子。
不知如今的他，过的如何，记忆…是否全都恢复了，若是如此，他…又会怎么做呢？
一曲完毕，狸小幺重新躺入床榻，手中仔细地端详着传送镜。
此刻，她也不知自己正思念着谁，或者说，想谁…更多一些。
翌日，一行人用过膳，启程往药师宫赶去。
沧澜君亦换了身便装，一身蓝紫色长衫，令他格外潇洒恣意，倒像个江湖小生。
行至城中听闻，四姨娘回了将军府，却不知招惹了什么人，害得老夫人命悬一线。
“不好。”
狸小幺大叫不妙。
“怎么了？”沧澜不解。
“恐怕将军府的老夫人的身上也有一滴玉露，我又迟了一步，他们的动作可真快。阿狸捺青，你们先行去药师宫，我和魔君去一趟将军府。”
捺青点了点头，带着阿狸瞬间于原地消失不见。
沧澜唇角勾笑，似是十分满意狸小幺的安排。
“我们也有吧。”拉着狸小幺就往将军府而去。
到了将军府，狸小幺上前叩门，管家看到狸小幺后，并没有丝毫惊讶，亦不似上次那般惊慌失措，倒像知晓她会来一般。
狸小幺未有疑心，入得府中，只见四姨娘正跪在园内，她快步上前，伸手相扶：“娘。”
似是不解她为何会回到将军府，又跪在此处。
“寒儿。”
听到声音，四姨娘满眼含泪：“寒儿，快救救娘，你秋叔被一群不知是什么的人给害了，娘找不到你，只好回了将军府，那个宝镜到底是什么东西，竟是招来了杀身之祸啊！为娘，好生后悔……”
见她泣不成声，狸小幺也有些内疚，是她这几日一直忙着追寻玉露，未能将她好生安排。
“你终于肯露面了。”
只见萧丝语搀扶着一位老夫人拄着拐杖从里屋缓缓走出。
老夫人竟然没事。
顾乔羽也站在一旁，另一旁还立着一个粗旷威严的男子，应是萧将军回府了。
二夫人和几位萧家子弟都走了出来。
莫非只是为了哐她回府？还是老夫人体内根本没有玉露，只是她想错了。
“孽障！为父不在府中，你闹出了多少笑话！”
果然是萧将军，面对他的盛怒，狸小幺甚是无感。
“萧月寒，你毁了我的牡丹花王，又知晓四姨娘宝镜之事，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那些和你一样夺宝之人，又是谁？”
萧丝语连声质问。
“寒儿，你是否还去过广德寺？”
顾乔羽伸出手，手心是一枚腰带上的坠饰，兴许是那日在寺内打斗时不慎留下的。
见狸小幺不语，顾乔羽望了眼他身旁气势逼人的沧澜君又道：“寒儿，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与何人在一处？你可知一旦圣上追查下来……”
狸小幺讥笑打断：“姐夫倒像是在关心我？可是姐夫，当初你若是不派人打掉我们的孩子，或许如今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一声姐夫，叫的顾乔羽面色发白。
“我们的孩子？你……你曾怀过我们的孩子？”
瞧着顾乔羽大惊失色的模样，狸小幺已然心中有数，那孩子果然不是他拿掉的。
抬眼望向一旁有些震惊的萧丝语道：“既然姐夫不知情，那想必姐姐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狸小幺虽不知其中细节，却也猜到了一二。
她也并非是想为谁抱不平，感情之事，向来由不得人，谁对谁错，已是难以分辨。
“你在疯言疯语胡说什么！”
许是萧丝语也没有料到如今的萧月寒竟如此清醒。
“姐姐，拜您所赐，我是疯过，还被毒死过，只是后来，阎罗王说我冤枉的很，就让我回来了。你不是说我在找什么吗？我找的东西就是阎罗王下令要的，谁若私藏，便不会有好下场。”
狸小幺伸出指尖，覆在唇上。
她真的不是有意要为萧月寒出气，只是觉得杀人不过头点地。
萧月寒，委实太惨了些，纵使有错，何苦殃及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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