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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钰寻着声音看过去，少帆一身素白色的衣服，正站在怡红院的门前。
而夏侯琮在看到他之后，笑意渐敛去，眸子中多了点凉意。
少帆似乎刚刚就看到他们了，所以此刻脸上没有一点惊讶，反倒是有被叫住名字的懊恼和烦躁。
他没有理会她，仍旧看着老鸨子。
老鸨子也没想到在这会碰到夏侯琮。
当下捏着手帕遮住脸笑了笑，打趣着。
“呦，夏公子这早上刚还完了所有工钱就跟我说以后都不来了。我心想着以后再想见一眼您可就难了，倒是没想到这早上刚走午间就又见着您了。”
说完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沈钰，又是掩面一阵笑。
沈钰也察觉到了她话中的意思，微微侧目看了一眼夏侯琮。
后者深黝的眼底似忽然被照进了阳光。
虽未说话，可眼底却是擒着笑的。
她莫名就被烫了一下，有点慌乱的移开视线。
她倒是不知道，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他竟然将所有的账务都还清了，还和老鸨子说了以后都不会过来了。
想来是因为她。
她胡乱想着，又想着自己刚刚吃的那通飞醋越发觉得耳朵和面颊都烧的慌。
少帆侧目过来，刚好将她这般娇羞落入眼中，于是只觉得一腔怒火直奔心门，越烧越旺。
当下冲着老鸨子就吼。
“你明知道白仙儿是我的人，还让她今天去接客，怎么是瞧不起我还是成心和我过不去。”
老鸨子赶紧变脸，笑着迎上去。
“哪里哪里。少帆公子瞧您说的话，白仙儿是一直服侍您，可，可毕竟她还是我们怡红院的姑娘啊。那您不在她被别的公子叫过去了，我总不能不让她走吧，这岂不是坏了规矩，伤了别的客人的心？”
她话刚落，少帆啐的一口喷在了她的脸上。
老鸨子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少帆紧接着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客气的指着她骂。
“我呸！别跟我扯这些冠冕弹簧的理由，你不就是嫌弃我没钱，瞧不上我……”
“我呸！”
老鸨子到底也是怒了，没等他说完，就将刚刚那一口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
“您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也没必要给您脸。我就是嫌弃你没钱，就是瞧不上你了怎么着？你有本事就拿出比那位客人更多的钱啊，我保证眼睛都不眨一下，立刻就让白仙儿过来陪你。”
老鸨子掐着腰，说话是一点没再顾忌着他的颜面。
少帆被她这么啐了一口，整个人脸涨的通红。
“你，你……”
翘着兰花指的手指向她的时候甚至都在颤抖。
老鸨子冷哼一声：“怎么着，有本事您现在就拿钱砸我脸上啊。不然任他神仙老子过来，没钱也甭想睡到白仙儿！”
说着转身就要走。
少帆被当中打脸，哪里能够咽的下这口气。
于是冲上去一把拽住了老鸨子的手腕：“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边。”
老鸨子大叫一声：“你他么的跟老娘动手？来人啊，把这个疯子给我扔一边去，好好教训教训。”
话刚落下，瞬间从院子中围上了一群壮汉出来。
个个面露凶光就要去扯少帆。
少帆依旧死死的拽着老鸨子。
沈钰见形势不对，只能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夏侯琮的眸色微敛，一双眼睛就这样盯着他。
明暗不变，带着强大的压迫力。
少帆刚一转头刚好撞进这一双眼睛中。
莫名的他就更加烦躁。
于是极力的想要甩开沈钰的手。
可奈何沈钰死死的拽住，非要将他拉过来。
他几下挣扎无果之后，烦躁反倒变成了怒火。
当下松开了拽住老鸨子的手，转身两手并用，狠狠的推了一下沈钰。
“你放开我！”
这一下力量是十足的大，沈钰没防备，被他这么大力一推，重心不稳，整个人就要从半个台阶上往后倒。
“娘亲，小心。”
小包子吓的脸色苍白。
少帆也愣住了，慌乱之间想要伸手去拉她。
可没等他拉，手腕处忽然被踢了一脚，紧接着沈钰就被夏侯琮稳稳的揽住腰，抱在了怀中。
少帆连连后退几步，几欲摔倒在地，颇有点狼狈。
沈钰缓了缓神色，见夏侯琮在低头看她，目光似是被浓厚的雾气遮住了一般，没有半点光亮。
他不开心了，可她没时间解释。
当下挤出了丝笑：“我没事。”
说完离开了他的怀抱。
再转头看向少帆，面上多了点愠色。
“跟我回戏班。”
她沉声的说。
少帆的情绪却是大起大落。
从最初的愤怒，到随之的懊恼，再到此刻的不甘。
他倔强的扭过眼神不去看她。
沈钰见他没反应，于是重复了一遍。
“跟我回去！”
话刚落，少帆却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积累的情绪在顷刻间喷发。
他侧身冲着她吼。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你凭什么这样和我说话。你是我的谁，你有什么资格！”
沈钰集聚的怒火几欲爆发，可却在下一秒看到了他眼角闪过的晶莹，愣住了。
她瞬间从刚刚的盛怒，到呆愣，到最后只站着看着他不知所措。
夏侯琮拉过小包子站在一边，眼睛微微眯起的同时下颌线紧绷。
良久沈钰才重新开口：“少帆，你……”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少帆也不想再听她说下去。
于是用袖子狠狠地擦了一下眼睛，满眼通红的瞪着她。
“现在你满意了？”
“我，我不是。”
她忽然很苍白，那一刻她像是想遍了一生学习的词汇，却没有一个适合说出来的。
“你不是什么！”
他眼泪还在流，只要一流出来，他就用袖子狠狠的擦去。
这样来回几下之后，整个眼边周围彻底红了。
沈钰看着他手上的力度，心都跟着跳起来。
“你是不知道我喜欢你？”
“我……”
她说不出话来，可他却在一步一步的逼近。
“还是不知道我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去，全都是因为爱你而不得！”
他冲着她吼，可眼泪却再不停的掉。
“你明知道我喜欢你，明知道我爱你。我为了把这份爱压在心底，为了忘掉你，我每天每天的喝酒，每时每刻的都在提醒我自己，不要再继续爱你。我那么痛苦，可你呢，你却和他。”
他忽然指着夏侯琮：“这个男人……”
他终究没有再说下去，微曲折手指渐渐握紧攥拳，最后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将所有的一切再次压在心底。
等他终于睁开眼之后，他看向她。
平静的语气，一字一顿的咬到：“沈钰，我恨你！”
说完转身就要走。
而沈钰除了茫然不知所措之外，就只剩下懊恼和自责。
她的处理方法还是过激了是吗？或许她真的不应该……
她的思绪有点飘，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掌心。
她茫然的看过去，夏侯琮也正俯身看向她。
四目相对的片刻，他无声的紧了紧握住她的手。
温度就这样从掌心一路传到她身上。
紧接着他又低头对小包子说：“照顾好你娘。”
话落，忽然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少帆的后衣领，将他整个人往后一拽。
少帆就知道是他，一双眼睛狠狠瞪着他。
“怎么，又想打架是吧？”
话刚说完，脸颊处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少帆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当下只觉得脑子一昏，紧接着眼前发黑，人就开始晃。
可没等他摔倒，另外一个脸颊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这一次之后，他的嘴角彻底流出了血迹，整个人的脸上也出现了淤青。
沈钰被吓坏了，着急的吼了一句：“夏侯琮，你干什么！”
就冲了上去。
可没等她将夏侯琮拉开，少帆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推开。
“少帆。”
“别叫我！”
他声音有点含糊，却是带了力气的。
“不要让我感觉到你在关心我。”
他忽然低垂着头，任由着眼泪从眼角滑落。
“不然我真的会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哪怕至少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
此刻四周围满了人，大家都在小声的议论着。纷纷扬扬的嘈杂声之下，沈钰却很清楚的听到了他那后半句，近乎呢喃的话。
那一刻她浑身的血就像是瞬间被人定住了一样，所有器官的感知都在退化，却只有那颗心传来的刺痛是那般的清晰。
她到底还是伤了他。
尽管她是多么的小心翼翼，多么的不想他受伤。
她终究是没再动，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他。
而夏侯琮也终于收了拳头，可拎着他的后衣领却没有松开。
“你说你喜欢她。”
他的喉咙有点发涩，半抿着唇后的牙齿被紧紧咬住。
良久他才又开口。
“你喜欢她这件事情本没什么错，而她不喜欢你也没什么错。”
少帆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嘲讽一般的笑了笑。
“是啊她不喜欢我，她喜欢你。”
声音是用尽全力之后的脱力和无奈。
夏侯琮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件事情本没有错。可错在你把你的喜欢强加在了她的身上，而在你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之后，你便将所有的怒火全都倾注在了她的身上。你让她因为你的喜欢而纠结，你让她因为你的喜欢而不安，她甚至被你的喜欢而伤到。”
“少帆，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
他终究是带了点怒了，手扯着他的衣领有点用力后的发白。
而少帆却猛地抬起头，他盯着他的脸不住的摇头。
一声一声的否认。
“不，不，我没有想要伤害她，我从未想过！”
“我只是喜欢她而已，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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