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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宋家嫡女宅斗日常 > 第一百五十八章:喜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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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昏昏,七录斋的书案上烛火熠熠,锦秋正提笔练字,她如今怀着两个月的身孕,医官叮嘱她静养,切不可大喜大悲,她白日里便只能烹烹茶,临摹临摹字帖修生养性了。

    红螺撩了竹篾帘子进来,走到锦秋身前,道:“主子,这事儿您真料对了,喜鹊不是回家探望父亲,而是……去见二小姐。”红螺忧心忡忡地端详着她的神色,生怕她一个激动便昏倒了。

    锦秋手上一顿,笔端一点浓墨滴下,落在黄白的宣纸上,逐渐晕染开。她另一只手隔着缂丝袍子轻抚了抚肚子,随后将那被写坏的纸揭开放在一旁,又不紧不慢地提笔,在宣纸上点了一点。

    红螺吁了口气,这才继续道:“奴婢瞧她回来时腰间多了个香包,想来就是放进香料里的东西了,定是她们里应外合串通一气,主子您看,要不要奴婢现下将人抓来。”

    一个刚硬有力的“诛”字已然写成了,锦秋搁下笔,淡道:“将人带来罢。”

    “是。”

    西侧的耳房中并未点灯,通铺空了四个位子,她们用饭的用饭,上值的上值,唯有喜鹊坐在床沿边。她一手探进枕头下,颤抖着摩挲着那如意香包,另一只手则轻抚着胸脯,自己宽慰自己。

    她方才从酒馆回来后眼皮子便跳个不停,总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要发生。其实不仅是今日,自下药以来的日日夜夜,她便像一只偷吃的老鼠,听见丁点儿动静便逃也似地躲回自己的小窝里,担惊受怕的都快魔怔了。

    忽然,外头走廊上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喜鹊猛地抽回了手,站起身警惕地望着门口,茜纱窗上倒映出三个影子,接着是红螺的声音:“开门!”

    喜鹊在暗处,深色的瞳孔迸出光芒,屋外的灯火辉煌,可她反倒看不清楚,她应道:“来了!”

    她走过去,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接着是“砰”的一声,喜鹊被强按在地上,屁股墩、鞋底在冰凉的青砖上摩擦……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捆我!凭什么捆我!”

    ……

    “凭什么?”锦秋坐在上首,长袖一拂,玉几上的鎏金貔貅香炉甩出去,“当”的一声落在喜鹊脚下,滚了一圈儿,雕花盖子掉下来,香灰洋洋洒洒一地,“你枕头下的东西也给搜出来了,你说凭什么?”

    七录斋灯火通明,锦秋端端坐在上首,从容而冷淡地盯着下首跪着的喜鹊。

    喜鹊的身子被捆了个结实,一双手绑在身后,肩头还被两个婆子强按着。她扫了眼地上的香灰,面容错愕。然而她立即清醒了,连东西都搜了出来,再狡辩也无用,还不如将此事推到那个半点儿力气没出,坐享渔翁之利的鸣夏身上。

    于是只一瞬她便抬起脸对着锦秋,两串眼泪说掉便掉,她抽泣着,一声声小猫儿叫唤似的,不知事的人听了,还以为锦秋在欺负她。

    她喊:“王妃,您……您饶了奴婢罢,奴婢也是受人胁迫!”

    “收起你那假惺惺的眼泪,我可不是王爷,在我面前装可怜我瞧着恶心,”锦秋身子往后靠,冷睨了她一眼,随即一摆手,示意那两个婆子退下。

    待人退下去后锦秋又问:“那你倒说说是谁胁迫的你?”

    “是……是王妃您的妹妹,”喜鹊抽噎着。

    “这点你倒是坦诚,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明儿去廷尉府,记得在大堂上也坦诚交代才好。”

    “不,王妃,王妃,奴婢不能去见官,一旦见官奴婢便必死无疑了,求您饶了奴婢罢!”喜鹊一面喊一面不怕疼似的叩头,脸上眼泪鼻涕糊了一大把,狼狈不堪。她又朝锦秋膝行过去,因着脚踝也被绑住了,每一下只能挪动一点儿。

    可锦秋不会再上她的当了,她冷眼睨着她道:“眼泪还是省省罢,那东西也就对王爷还有几分用处,你先前对着他一哭,他便同意你待在府里,连本王妃都做不得主将你轰走,今儿饶不饶你本王妃也做不了主,廷尉衙门自有公道。红螺,把人拖下去!”

    红螺走过去,就要上手将人往外拉,突然喜鹊吸了吸鼻子大喊:“王妃,奴婢救过王爷的命,奴婢的娘伺候了王爷二十几年,您若是将奴婢赶出府,全京城的命妇背后都得说您恶毒,王妃,您留奴婢一命,奴婢今后当牛做马伺候您,也全了您的名声啊!”

    锦秋扑哧一声笑出来,“开口闭口都是为了本王妃好,本王妃若不领你的情倒显得不通人情了?”

    红螺也不再墨迹,冲门口喊了句来人,两个婆子立即进来帮着将人往外拖。

    喜鹊被绑住手脚,就跟一块木桩子似的由着她们往外拖,她不能动弹,只能扯着嗓子尖声叫喊:“宋漓,你要遭报应的,王爷回来绝不会放过你!”

    锦秋的脸色一寸寸阴沉下去。

    喊叫声渐远,红螺走过去关门,还朝门外狠狠啐了口。

    “主子,您千万莫要因她动气,保重身子要紧,明儿一早奴婢便把人带到廷尉衙门,让官府去治她!”红螺忿忿道。

    锦秋一手搭在那雕螭头的扶手上,轻轻摩挲着,道:“其实她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主子,您该不会还要将她放了罢!这……这可不成啊!”红螺急得快步上前,蹲在锦秋面前,凝望着她。

    锦秋轻抚了抚她的发顶,露出个苦涩的笑,道:“若我不是广平王妃,对她,我绝不会姑息,可我有了王爷,心里便有顾忌,不能什么都凭着自己的性子来。我与王爷之间,原先因着一个季嬷嬷便生了嫌隙,如今又来一个喜鹊,再好的感情也禁不住。我初遇王爷时,他便抱着喜鹊去寻大夫,那一刀是她为王爷受的,如今我也放她一条生路,便算是还清了罢。”

    红螺吸了吸鼻子,叹气道:“主子,您真不容易。”

    “待你成了婚,待你心里也住了个人,你便会明白,有些人连皱个眉头你都会舍不得的。”

    夜色渐深,院子里虫鸣声嗡嗡,夏夜静谧又温柔。

    ……

    可锦秋也绝不会再将人留在府里,她知道喜鹊对周劭有非分之想,要断了这念想最好便是将她嫁出去,于是次日她便派人去请了岳家夫人来,让她将喜鹊领回去。

    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一身湖绿色印花缠枝莲褙子,她趋步上前,朝锦秋一蹲身,声口又尖又细:“民妇见过王妃,”

    “你坐罢,”锦秋淡道。

    季嬷嬷走后喜鹊她爹还未续弦,这位岳夫人是喜鹊的叔母,娘家在京城里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米铺,她人老实,所以在岳府里受了季嬷嬷不少挤兑。

    锦秋也懒得客气,将喜鹊在府里做的事儿都一一说与了她听,最后才说让她把人领回去。

    这岳夫人听得双手打颤,如坐针毡,还不及锦秋说完便“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尖尖细细的,小鸡似的哀叫道:“要了命了,这丫头竟是个跟她娘一样心黑的,还胆大包天地要害王妃您,王妃您送她去见官罢,我们岳家要不得这样的闺女!”

    岳家重儿轻女,女儿都是用来攀高的,原本指着喜鹊能在王府立足,给她们岳家男丁铺路,如今犯了罪了,没指望了,生怕她带累岳家,撇开都来不及,哪里还能将人领回去?

    锦秋听得直蹙眉,虽说她也不喜喜鹊,可这时候作为家人也将喜鹊往外推,她便觉这人太没有人情味儿了。“你放心,本王妃不会因此迁怒岳家,你安心带人回去,半月之内给她找个人家,快快嫁出去了事。”

    “可是……”岳夫人左右为难。

    “怎么?你不愿意?”瞧了眼地上跪着的人。

    岳夫人听出锦秋语气颇为不耐,心里一咯噔,忙一叠声应是,道:“民妇这便带她回去。”

    锦秋朝红螺使了个眼色,红螺立即领着这人下去了。

    一刻钟后,喜鹊被她叔母拖着往外走,可她竟然甩脱她叔母的手要逃跑,一面逃还一面大喊着“王爷救我!”府里其他婢子小厮们要么上前来堵人,要么看笑话似的指着她哈哈大笑。

    锦秋听得外头有吵闹声,便也走出去看,只见喜鹊跑得绣花鞋也掉了,发髻似乎是被人拉扯开了,乱糟糟的一蓬。她还抱着个漆红的廊柱不肯走,眼泪哗哗地流,口中不住大喊:“我不要回去,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几个丫鬟上去帮忙掰她的手指,她却像是黏在了廊柱上,紧紧贴着,哇哇乱叫。最后直掰得手指鲜血直流,才终于被人像撕对联似的撕下来……

    锦秋看着她却看出了从前的自己,她终究不忍,于是吩咐了红螺去给岳夫人递话,让她给喜鹊找个好人家,一场闹剧才散场。

    至于鸣夏,因着没拉喜鹊去见官,明面上此事便波及不到她,可锦秋能放过喜鹊,这一回却无论如何不会再放过鸣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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