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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自己不在这场热闹中，成为众人眼中的笑话，韩稚圭在昨天晚上回去之后，专门跟自己的幕僚商量了半夜。
然后算是敲定了如此完美的一个计划，只要不出问题，这宋方肯定是会被撵出朝堂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失败的可能。他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失败之后自己应该怎么应对。
毕竟，谁能想到，这崔忠信会在这个时候，写这么一个折子呢？
而王安石也没有想到。
他看着宋方，心里也在犯嘀咕，难不成，这一幕都是他的安排吗？
可是再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宋方哪有这个本事啊。他要是能安排这一切的话，那崔忠信就得管宋方叫爹了……
这崔忠信在这个时候上折子，完全就是巧合！
“陛下，那崔忠信现在就在外边，还说准备来请罪呢。”
噗……
众人好像听到了刀子捅在人身上，然后那血滋啦滋啦往外冒的声音。
这刀补得厉害啊。
韩稚圭弱不可察得叹了一口气，那声音很小，可是离得近的人都听见了。那叹息中，充满了痛苦。
仁宗此时也是觉得，这事情峰回路转，实在是太刺激了。他楞了一下，然后问道：“这事儿……是不是……”
是不是怎么样，他没有说出来。
可是这意思，谁听不懂啊？
仁宗不就是想问，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啊？那崔忠信就这么贱吗？啥都没有说呢，居然就上杆子过来讨打了？
照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是诸位大臣出班，为陛下答疑解惑了。
可是现在所有人都站在了原地没有吭声。
因为大家也都是一脸懵逼啊。
仁宗干咳了一声，然后对宋方说道：“宋方，你给朕说说。”
宋方还是一脸严肃的站了出来。
嗯，胜不骄败不馁，沉稳大气……
王安石越看这宋方，越觉得这小子比自己家那不成器的儿子强啊。
“陛下！”宋方开口说道：“外交外交，对外正常的交流，才叫外交。有来有往，才叫交流。可是您想想，现在可以让咱们大宋正常交流的，又有几个国家呢？”
“辽国、西夏，这是两个大头，再次一点的，高丽、大理，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其他的，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不能称之为正常的交流啊。”
这话说的不错。仁宗也是连连点头。
他觉得，自己把宋方安排去管这一块的事儿，还真是作对了。
就问问在场的这些人当中，有几个有宋方这般见识的呢？
“至于说这正常的交流往来，要建立在一个前提下，那就是武力值！”
宋方说到这里，淡淡得看了看旁边的韩稚圭，继续说道：“假如说，咱们大宋的实力已经到了盛唐时，吊打一切国家的地步，我就想知道，那崔忠信还敢去辽人面前拿乔？”
“想要说话大声，那就把自己的刀斧磨得光亮，把我们的将士养的精壮了！可惜了，这些，我们都没有！”
宋方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一种惋惜的情绪在里边。
众人忍不住又看向了旁边的韩稚圭。
当年，你可是带着一帮子的能征善战的人，去跟西夏人打架的啊。但是结果呢？
被人抽了个满脸花，灰溜溜得回来了。然后就是委曲求全，许给了人家无数的好处，算是换来了短暂得和平。
可是这和平，却是屈辱的。
韩稚圭的身子晃了晃。那面无血色的脸上，似乎更加惨白了几分。
所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可是你宋方呢？就照着人的脸抽，就照着人的伤疤撕啊……
“如果说，我们没有锋利的爪牙，那我们用什么和别人交流呢？那就只能靠耐心了……能直来直去的时候，谁不想快意恩仇呢？可是没有这个实力的时候……”
“我们就只能暂时得压抑住我们的脾气，压抑住我们的性子，利用我们可以利用的所有有利条件，进行合理的分析、整理、细化、整合、再利用……”
宋方真是感觉，站在一种巨人的肩膀上，吊打小学生是怎么样一种舒爽的感觉了。
有了满腹的前人理论总结，和站在历史大势的角度上，教训这些满腹经纶的巨儒，真的是太爽了。
“那崔忠信去找辽人那么多次，干嘛啊？还不是为了做戏给咱们看啊？真想要谈成什么事儿的话，一次两次就够了。犯得着一趟一趟的跑吗？”
“他们就是想看看，咱们会不会服软……不过……真正说起来，他们有那个底气，跟咱们较劲吗？”
“高丽人跟辽人说得好听，是邻居，说的不好听，那辽人就是他们家门口的一头猛兽。稍不注意，就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所以……”
“他们也怕咱们不护着他们啊！”
说起来，这高丽人是什么样的处境，想一想就能厘清楚了。
他们就是一只虎口下的猎物。如果不是后边有猎人拿着弓箭瞄着老虎，那猎物早就被吞下去了。
不过，那猎物也知道，猎人肯定也觊觎自己这一身膘。所以他们也炼就了一种随风摇摆的本事……
宋方一脸认真得说道：“所以说，我们根本就不用着急什么。当然了，我们也真的不用担心，这什么藩属丢不丢的。丢了又怎么样呢？”
“这高丽人能给咱们带来什么实惠吗？带不来多少的。反而是他们，总是从咱们这里占小便宜吧？”
所以说，你们着急啥啊？
纯粹是闲得蛋疼。
大宋跟你高丽不挨着。是你们上杆子的求着要和大宋交流的。你们需要大宋的东西，而不是大宋需要你们。
宋方感觉，自己真的有必要和这些人普及普及一些外交的注意事项了。省的将来，再历史重演，这些人再搞什么联金抗辽的混账事儿。
仁宗点了点头。宋方说的这一番话，以前确实没有人去细说，或者说，大家都没有去细想。现在想一想，宋方说的确实有道理啊。
那高丽人能给大宋带来什么呢？什么都带不来。
反而是他们，每一次过来，都打着交流的旗号，然后把自己国内不需要的东西弄过来，再从大宋这边换走大量的好东西和实惠。
宋方看着仁宗点头，也知道，皇帝这是在给自己撑场子呢。于是宋方说的也愈加得意了。
“所以我才说了，我们只要不着急，那崔忠信肯定会着急的。只要看着自己上蹿下跳没有效果，他就要考虑，咱们是不是已经准备放弃他们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还有什么戏好唱啊？什么都唱不了了。”
宋方说道这里，才一脸不屑的说道：“弹丸之国，也敢在大宋面前叫嚣？配吗？”
“说得好！”
不得不说，宋方说的这些话，还是有一定的鼓动性的。众人听得，也是越听心情越激荡。
一直等宋方说完这一句之后，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得称赞起来了。
仁宗一看，原来是王安石。
这家伙是一个倔性子，平日里哪有如此失态的时候，所以看到王安石这样，仁宗不仅没有怪罪，反而笑了笑。
仁宗这一笑，也算是给殿中紧张的气氛，注入了一个缓冲剂。
富弼恰合时宜得走了出来：“陛下，让那崔忠信等候太久，也不是我们上国应有之仪，要不……叫他进来？”
宋方忍不住轻轻得叹了一口气。
说了这么多，可是这大宋还是有这么多的软骨头。
或者说，不叫软骨头，应该叫……自诩身份的君子吧。
大家都不愿意做那种撕破脸，然后跟一个市井小民一样站在谈判桌上，和对方锱铢必较有辱斯文。
其实这个时候，按照宋方的想法，就应该继续晾着对方。外边天气不是冷吗？再多站一会儿，他自然就该想着，自己之前是不是做错了事儿，惹着大宋生气了？
等他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的时候，再给他一点好脸色，保证他会感动得跟什么一样。
仁宗之前还担心，这高丽人会不会跟大宋翻脸呢，现在听了宋方的一番话之后，仁宗也觉得自己有点太过小题大做了。
于是他也笑着说道：“诸位爱卿不妨猜一猜，这崔忠信等会过来，会怎么说？”
此时的韩稚圭，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种感觉，好像已经魂飞天外了，哪里还有心思去和陛下玩猜猜猜的游戏。
富弼看了看老韩，然后上前说道：“陛下，臣以为，这崔忠信估计会随便糊弄糊弄吧。”
仁宗叹了一口气：“这家伙，之前去辽人那那么多次，想来这是过来认错的？”
宋方感觉，这些人是不是把这崔忠信……或者说把这高丽人的节操想的太高了。
他看了看仁宗，再看看老富，最后一脸纠结得说道：“嗯……陛下，臣觉得吧……”
“这崔忠信肯定会避重就轻的。比如说……找辽人是为了什么私事儿什么的。”
“嗯？私事？”
仁宗有点惊讶得问道：“这些高丽人跟辽人又不是多熟悉，他们之间能有什么私事儿？”
宋方笑了笑，然后说道：“陛下，咱们满朝都是仁人君子，大家想事情的时候，都是以己度人，上哪会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啊。”
“所以你们想不出这些也就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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