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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许久，王安石才说道：“你学的就是这些吗？还有其他的吗？”
此时王安石的语气，已经显得有些沉闷了。
想象一下，一个家长，问孩子学业的时候，孩子告诉老爹，自己最近在打游戏，然后问老爹，你知道XX角色如何才能使出来XX招式吗？
然后这小子在你面前叨叨叨得说了一通你不知所云的东西……
此时此刻，老王还能控制住脾气，不动手，已经足以说明，他的忍耐程度，非常了不起了。
不过……王元泽丝毫没有感受到父亲身上传来的那种怒气。
他还在一脸兴奋得说道：“父亲，你知道为什么打雷的时候，我们都是先看到闪电，后听到雷声吗？”
因为眼睛在前耳朵在后？
王安石想要这么回答，但是想想，这有点荒谬了。
他还不至于说出来这么幼稚的答案。
所以他还是摇了摇头。
王元泽一脸兴奋得说道：“还是因为速度得不同啊。其实这打雷闪电，是同时发生得。但是……”
“因为在天上，这雷电形成的距离，离我们很远，所以我们先看到了闪电，后听到雷声。闪电就是那光，而雷声，就是那声音。他们的速度，不一样啊！”
王安石紧紧得盯着自己的儿子，最后问道：“你不愿意去读书，整天捣鼓这些东西，这就是你想要的？”
“没错！”王元泽点了点头：“父亲，您知道吗？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生活中常见得，谁都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就应该这样，可是谁也没有去想，为什么会这样！”
“当你探究进去之后，你就会发现，越来越多得东西，越来越多的真相，在自己面前解开！这就是格物的意义，而这些东西，我们可以在圣人圣训中学到吗？”
“学不到！整天埋头去看那些东西，只会把人学成傻子！”
啪！
一声脆响，在院子中传了出来。
王元泽头稍稍偏了偏。
脸上多了一片红色的巴掌印。
他没有去捂。只是又把脸摆正，一脸执拗得看着父亲。
他知道父亲为什么打自己。
因为自己说的这些东西，确实太过离经叛道。
但是想想，自己在宋方那里学到的东西，王元泽就觉得，自己作为格物学得卫道者，不过挨一个耳光而已，值！
如果真的可以的话，哪怕是奉上自己的生命，他都愿意把这格物学发扬光大。
王元泽的母亲，也就是王安石的夫人吴琼一直在台阶上看着父子二人在那辩论呢。
结果眼看着自己的相公一言不合，抽了儿子一耳光，吴琼也着急了。
赶紧走了过来，然后一把把王元泽护在了身后。
“打孩子干什么？”
每一个熊孩子的身后，都站着一个熊家长。不是父亲，就是母亲。
说起来，这吴琼还是王安石的表妹，两个人的感情非常好，平日里，吴琼对王安石也是言听计从的。
唯独在对待孩子上，吴琼从来都是比较溺爱的。
毕竟这孩子，可是她能够拿得出手的骄傲啊。
王安石看着自己的妻子，再看着一脸执拗的王元泽，气呼呼得说道：“你还问我？你问问他，居然敢说圣贤书无用！”
王元泽还是没有说话。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狂热，一丝悲愤。
自己说的有错吗？没有！
自己说的，都是圣贤书中教不到的道理。
他看着父亲，语气深沉得说道：“父亲，您不是最喜欢讲道理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您不和我讲道理了？”
道理讲不过的时候，就开始动手了？
本来还以为你和别人的家长不一样呢，哪想到，最后，您还是流俗了……
吴琼当然也知道，自己的儿子跟相公，这两个人的性格，都是拗蛋筋。
要是一个人认死理吧，自己有另外一个人帮忙，还能拉扯一下，要是两个人都认死理的话，那完蛋了。
自己哪个都拉不动。
她转过身，扯了王元泽一把，然后生气得说道：“元泽，怎么和你父亲说话呢？赶紧给父亲认个错。”
再不认错，你小子还得挨揍。
王元泽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母亲，孩儿没有错。你让我怎么认？”
说完，王元泽转过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在转身得同时，他那忍了半天的泪水，终于还是从眼眶中滑落下来。
吴琼眼看着自己儿子一脸委屈的样子，还有他转过身得时候，那眼角的湿润，顿时也是心疼的无以复加。
她有些埋怨得看着王安石，然后小声说道：“夫君，元泽脾气像你，你又不是不知。从小到大，你都没有打他一下，你今天……”
王安石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哎，这事儿……偏了啊！本来我还想着，让元泽和那宋方去学学格物，也没有什么。但是……”
“这些天，你也看到了元泽的状态。整个人跟魔障了一样。我刚才和他说了说，可是他居然和我说……这圣人圣训，是没用的东西！他是准备彻底得放弃学业了啊。”
吴琼一听，也愣了，然后一脸惊诧得说道：“你是说……他不准备……不准备考取功名了？”
王安石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怕就怕这一点啊。这事儿啊，你得好好劝劝啊。”
为了一个兴趣班，弄到了不上学的地步了，这能行吗？
眼看着王安石准备出去了，吴琼赶紧追上去问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上哪儿去？”
“我去找宋方去。”
吴琼一听，吓了一跳，赶紧拉住了王安石：“你是要动手吗？”
“不会！”王安石摇了摇头：“我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吴琼松开了手。
这是要找那蛊惑人心的课外课老师，说孩子学习上的事儿了。
不能耽误学业啊。
王安石走在半路上，肚子里的火气还没有消下来。
他的脸色，就跟天空中得乌云一样阴沉。
等到了宋府门口的时候，天空已经快要滴雨了。
“公子，王大人过来了。”
宋方此时刚刚从树上下来。
刚才自己可是在树上捣鼓了半天。动了不少手脚。
现在听到卢刚得通禀，倒是心里咯噔了一下。
然后宋方来到了门口，把王安石迎了进来。
“王大人，随便坐！”
宋方也明白，这王安石肯定是来找茬得。
看这人的脸色就知道了。跟谁欠了他钱似的。
所以宋方也懒得和这个人攀扯交情了。
王安石也没有在意这些。
眼看着宋方身上的衣服脏兮兮得一片，王安石眉头稍稍拧了拧。
想想今天来的目的，王安石说道：“元泽这段时间，一直跟着你学习，我也没有什么意见。只要不耽误学业就成。但是……”
“今天元泽居然跟我说，他不准备考取功名了。为什么会这样？”
宋方一听，也是无奈得摇了摇头。
这个王元泽啊，真是……
按照王元泽的性子，这个人真的是一个偏执狂，一个极度的完美主义者。
甭管是什么事情，要么不做，如果做的话，就苛求完美。甭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按照宋方的想法，我可以教授你这些，但是……
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你不能学了这个，就把其他的全盘否定了。
自己可没有让你把事情做得这么偏激。
不过……
自己怎么和王安石解释呢？
现在甭管怎么解释，这王安石都是不相信的。
因为对方就是过来兴师问罪得。有了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之后，自己说的再有道理，在对方的眼中，都是一种掩饰。
所以，与其让对方不痛不痒，还不如……直接一下子搞到位算了。
让他被自己的格物学给震撼到了，他就明白在，自己的格物学，不是一无是处了。
这样的话，自己在说什么，就有说服力了。
想到这里，宋方开口问道：“王大人，你可想看……那万丈闪电，从天而降呢？”
王安石冷冷得看着对方，然后说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有驱神御鬼的手段？可以操控雷电不成？”
宋方笑了笑，然后指着院子中间的那株大树说道：“你看到那株大树了没有？”
王安石顺着宋方的指点，看向了院子里。
那树其实不算太高。要说是大树的话，这汴京城种的树木多了去了，比这高大得多得多。
“你是想说，这树木引雷吗？”
参天古木确实容易遭雷劈。这是常识，大家都知道。
大家都认为，那是大树成精了，然后引来了雷劫。
对这个说法，王安石其实是不怎么相信得。
因为树与树也是不同得，有些书的生长周期长，想要长成参天巨树，需要的年岁久。
可是有些树的生长周期短，往往用不了几十年，就可以参天高了。
这活得时间短得大树，比那活的时间长的大树先成精吗？
显然这是一个悖论。
可是……
这大树为什么会招来雷劈，而且越高的越遭雷，这个问题，就没有人知道了。
王安石也不知道。
但是如果宋方告诉自己，他可以用这院子里的树引雷的话，他是万万不信的。
汴京城比你这院子里的树高的多了去了，就算是招雷劈，你这院子里的，也得往后稍稍，排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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