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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后世，王安石搞变法革新的时候，有一种仓促上马的感觉。
他推行的速度有些急切了，因此他没有考虑到吏治的问题，没有考虑过那些官员德行的问题。
弄到最后，好事情被这些人搅和得完全变味了。
现在让老王看看这些，也算是将来给他提个醒吧。
“大人，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
“大人，小人不敢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那皇城司的人进去没多久，哄闹的声音就传了出来，然后伴随着乱糟糟的拿人声，还有无数人哀嚎求饶的声音。
有当场反抗，最后被强行拿下的，有痛哭流涕被人拖走的，还有吓得屎尿齐流的……
真是人间百象，丑态毕露啊。
王安石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
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居然能看到如此龌龊肮脏的一幕。
宋方笑了笑，开口说道：“王大人，其实您看到的这些，都是小儿科了……嗯……我的意思是，您要是想看更刺激的，去皇城司旁听吧。”
“保证能让你大呼过瘾的！”
老王确实有才，但是这也仅限于你工作能力上的才华和你文章上的才气。
要说玩勾心斗角这一套，跟宋方比，您就是草量级和重量级的差别了。
王安石还要说什么呢，然后旁边出来了一个声音：“我举报！我举报当年我的上司XXX，我拿的钱，大头全都给他了……不能光抓我，不能光抓我！”
宋方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王安石看着眼前这一幕，也陷入了沉思。
等下了值，回到家之后，却发现了自己的儿子，正坐在房中写写画画。
王安石走进前，开口看了看纸张上的东西，嗯……
看不懂。
想来又是宋方教的什么格物学吧？
“父亲！”感受到父亲的靠近，王元泽也赶紧放下笔，然后招呼一声。
王安石点了点头，然后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了下去。
“父亲这是……有心事？”王元泽看着父亲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开口问道。
王安石想的还是之前和宋方讨论的事情。
想了想，他点头说道：“那黄河可是一道天堑，不能轻言放弃啊！还是要改道东流才是……”
王安石再度支司呆了这么久了，他当然知道，大宋现在有许许多多的弊端。
而且他也明白，现在大宋军备的战斗力。
就冲着现在展露出来的战斗力来说，根本就打不过辽人。
因此王安石在这件事上，倒是跟仁宗的想法一样。
王元泽听了父亲的话，也有些惊讶，他瞪着眼睛看着王安石，然后说道：“父亲……您到底在说什么啊？那不是别的小沟小渠，那可是……黄河！”
王安石拧着眉头说道：“我当然知道了。要是没有这条河，那些辽人，怕是早就南下了。”
王安石的思想，也是现在整个朝堂上，大部分君臣的主流思想了。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当年赵老二几次北上，然后被辽人打断了脊梁。
打那以后，大宋面对辽人，先天就觉得矮了一头。
然后推到黄河以南之后，大家心里才有点底，才觉得，有此天险，才能挡住辽人。
如果没有了黄河天下，怕是那辽人南下，这宋人就要成为辽人的放马场了吧？
这样的想法，王元泽当然知道，之前和宋方聊天的时候，也说过这些。
如果不是被宋方说服的话，王元泽此时也不会找出话来驳斥自己的父亲。
现在眼看着父亲还抱着这种错误的观点，王元泽想了想，开口说道：“父亲，您知道吗？黄河水的水流量是多少吗？想要让黄河改道，您知道这是多大的工程吗？”
“那河道不挖个千里，就不用想这种事情。这样大的工程，您是管度支司的，您应该知道，咱们大宋能不能承担得起！”
当然承担不起了。
王安石根本就不考虑这种事情。但是他也有他的理由。
王安石开口说道：“只要把黄河东流疏通好就可以了。”
王元泽摇头说道：“父亲，您怎么还这样想呢？疏通东流，这种事情想想就算了，真做的话，那是在赌博！是冒险！”
老王看着自己的儿子，也摇头说道：“现在的大宋，做什么事不是在赌呢？赌那辽人明天不会来，赌那辽人后天不回来。与其一直这样悬着心……”
“还不如孤注一掷，只要河道改道，天堑重新架回，那么，我们就有了休养生息的时间。”
“到那时候，我们革除弊病，维持安稳，再过一些时间，有了足够雄厚的资本之后，我们就可以重新北上了！”
王安石想要黄河改道的目的，不是为了贪图安逸，他是要给自己革新腾出来辗转腾挪的空间和时间。
他知道，想要改革，肯定不会顺风顺水。回头真弄出来什么乱子的话，那肯定是要经历阵痛的。
在这个阵痛的期间，就不能受到外敌的侵扰，不然的话，大宋势必陷入危机。
但是有了黄河作为天险，那就不一样了。只要守住天险，最起码还可以给大宋带来几十年喘息的时间。
那时候，革除了弊病，改革走向了正轨，大宋就有救了。
王元泽看着父亲，他觉得父亲有时候想问题，太过想当然了。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父亲，您考虑过没有，冒险是没有错，可是……如果那六塔河的事件重演一次，您觉得，大宋还有苟延残喘的机会吗？”
“我们的北地，还会存在吗？”
这……
这是个死结啊，一个不得不面对的死结。
王安石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想了想，他开口说道：“那一次的事儿，不过是个意外。嗯……想来是那工程质量不牢靠吧。”
王元泽真的被父亲这个论调给气着了。
他想要发火，但是他知道，这是自己的父亲，自己必须要克制。
想了想，他开口说道：“父亲，当年六塔河的事情，再试几次，都是要垮的！就好像现在的东流一样……”
“真要是把黄河水引到东流，一样是要出大问题的！”
“胡说八道！这是谁在那胡诌的？”
王安石一脸不悦得说道。
“这不是胡诌的！”王元泽拧着眉头说道：“那么窄的河道，一下容纳那么多的水……能不出事吗？父亲，这是常理啊！想想就知道了。”
王安石铁青着一张脸，有点想动手打人了。但是看着儿子一脸倔强的表情，他还是忍住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王安石问道：“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王元泽直盯着父亲的眼睛，沉声说道：“是光复兄！”
王安石一听，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神色：“现在宋方说什么都是对的了吗？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盲从啊！”
以前的王元泽，一直都认为自己才是这个世上最聪明的人，因此看谁都不服气。
可是现在……
居然成了宋方的舔狗？
王安石感觉自己说这种话有点不合适，所以刚说完老王也有点后悔。
不过都已经说出来了，总不能收回去吧？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王安石自己的论点没有论据，没有办法说服对方。
王元泽看着父亲，沉声说道：“孩儿这不是盲从，而是光复兄说的事情，都是有理有据的。父亲知道什么叫压强吗？知道什么叫单位面积承受的压力吗？”
“您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想当然的去跟那些人一样，脑袋一转，就拍板决定一件事情，您不觉得可笑吗？”
“光复兄给我们说这些道理的时候，摆事实，摆论据，还通过大量的实验去验证他的结论。所以光复兄说的事情，孩儿服气，孩儿认为是正确的！”
“你……”
王安石别气得，指着自己的儿子说不出话来了。
王元泽可能也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重了。
他把语调放低了一些，继续说道：“父亲，有些事情，您没有查证过，怎么能乱说呢？您去过黄河的南北两岸吗？”
“您应该知道，水往低处流的道理，这是颠不破的至理，那么您就应该知道，强逼着水往高处流，就是逆天行事！”
王安石拧着眉头，然后问道：“水往低处流？西高东低，这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这把水往东引，怎么就不对了？”
“西高东低是不错，可是……同样的地方，北边比那东边更低啊！”
王元泽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这水淤积到了一个地方，往北更低的时候，你说同样开一个口子，那水是往哪儿流比较快？
当然是往地势更低的地方快了。
如果你非要把那地方堵住，让这水往高处慢慢得爬……
那水泄的速度赶不上水补的速度，这口子不决堤才怪了！
王安石看着儿子一脸认真的样子，他觉得自己有些脸红。
想了想，他开口说道：“东高北低，这事儿是不是真的，还说不定呢！”
王元泽笑了：“这有什么好争论的，只要查证一番，就知道了。”
不错，查证就知道了。
可是你们呢？这么简单的事儿，你们都不查证，然后直接就决定搞改道的工程了，你说你们不是扯淡吗？
做生意之前，不先做市场调研，就这么盲目铺摊子，你说你不赔个底儿掉，谁赔？
一群蠢货啊。
当然了，意思是这么个意思，王元泽肯定不敢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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