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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开学典礼上，校长总会提起海棠树——这些海棠树很有浪漫气息，代表安州大学以理工科闻名于世的同时，也兼顾了人文情怀。
洛满星起初听到这个话的时候，就觉得特别扯。种几棵树而已，和人文情怀有什么关系？
后来她才懂了，这些海棠树密集种植在情人路上。一到天黑，小情侣躲在树后，给他们提供了很隐蔽的私会场所。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文情怀，人文主义关怀吧。
洛满星仰起脸，看着海棠树，忽然想起来了课堂上学过的东西。
海棠花又叫断肠花，象征着苦恋和离愁。
这是个不太好的寓意。
洛满星没再想下去。
有风吹过，枝叶簌簌作响，树上的枯叶又轻轻地坠下来几片。
洛满星刚才从洗手间过来时又洗了一遍脸，这会儿手还是湿的。她甩了甩手上的水，伸手去接了一片叶子，却没接住。
这个天气一连用了两遍凉水，洛满星感到了寒冷。她也不伸手了，把还没干的手缩回了袖子里。
身后传来脚步声，洛满星听到了动静，此刻也转过身，看到了盛逾明。
隔了半年没见，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并没多大变化，还和记忆中一样好看。
极为出众的外形和气质，在哪里都是最引人注目的。难怪刚才在教室里，那么多女同学看着他，议论他。
察觉到洛满星打量的目光，盛逾明缓缓笑了：“昭昭？”
洛满星直勾勾地看着他：“啊？”
“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呢？”盛逾明俯下身，拉近距离，与她平视，“才半年没见，就不认识我了？”
“……”洛满星终于意识到，她盯着人家看得太明显了，“没有没有，怎么会不认识呢。”
“哥哥。”洛满星挪开视线，找话题，“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而且又不告诉我！”
“是哥哥不好。”盛逾明认错倒很快，“又没来得及告诉昭昭。我这次回来的很突然，刚到安州市，就被同学拉过来代课。”
洛满星点头，往前走了几步。
干枯的枝叶被她踩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看了盛逾明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盛逾明浅笑一声，温和地开口：“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洛满星愣愣地点头，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是来打招呼的……洛满星想着刚才何酩心的叮嘱：“你平常最常跟他聊什么，就说什么，这样显得非常亲切。”
还挺有道理的。可是她平常跟盛逾明说的最多的，就是“早上好”啊。
洛满星在内心斟酌着，迟疑对着盛逾明说了一句：“下午好。”
这回总该没问题了吧，还结合了具体情境。
可以说是灵活运用了。
“……”盛逾明闷笑了声，“昭昭，你就只想和我说这些吗？”
他还以为洛满星要跟他说些什么呢。结果就是微信上每天问“早上好”，下午见面就问“下午好”。
“不是，我还想问别的。”洛满星又问：“哥哥，那你这次回来，是不是临时放假了？”
“不是的。”盛逾明摇了摇头，斟酌着语言，“是家里叫我回来的。我家里人……并不希望我继续留在国外。”
声音有明显的停顿，洛满星听得出来，他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也没有窥探人家隐私的意思，连忙道：“哥哥，不方便说的话，我不问了。”
洛满星这种有些紧张的神态，成功逗乐了盛逾明。
“小脑袋瓜想什么呢？”盛逾明轻笑一声，“哥哥对你，没什么不能说的。”
话音稍停，他说道：“也没什么大事。我想从事生物制药的科研工作，我家里人不同意。尤其是我爸，所以着急地叫我回来。不出意外的话，还要训我一顿。”
洛满星认真地听着，密切关注着盛逾明的脸色。
生怕漏看了什么微小的表情变化。
盛逾明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语气也是轻描淡写的。家人的反对，关于未来选择的冲突，好像他并不在乎。
但是洛满星能感觉到，他并不开心。
“哥哥。”洛满星忽然出声，“从事科研工作，是你的梦想吗？”
盛逾明：“可以这么说。”
他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从事别的工作。
洛满星：“那他们为什么不同意呢？你明明可以做得很好的。”
被洛满星这么一问，盛逾明难得地，生出了多说几句话的念头。
“是因为钱的问题。”盛逾明几不可闻地低叹一声，“我爸觉得，做科研的工资太低了。而且还并不清闲，有这个时间，不如回去给他帮忙。”
洛满星并不清楚，这其中的内情。在她的认知里，盛逾明应该是那种做什么都顺风顺水，游刃有余的。
他不该这样挣扎犹豫。
她甚至不希望看到，他有一刻的情绪低沉。
“哥哥，我能明白你的心情。”洛满星忽然出声，看向盛逾明，“有些东西，不是可以用钱去衡量的。”
她的语气郑重，听的盛逾明心头一怔。
然后把视线落在洛满星的身上。
两人之间离得距离不远，他的视力又很好。所以可以清晰地看到，小姑娘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睫毛长而自然向上卷翘，皮肤白腻得像美瓷。
她的唇色偏浅，微微泛着粉。这个颜色，不知怎么回事，让他想起来，沾过露水的海棠花。
盛逾明忽然间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一个事实。
他之前一直以来的认知，是不准确的。
昭昭是个挺可爱的小朋友。
这句话里，只有一半是对的。
她已经不是小朋友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再也止不住了。盛逾明看着洛满星，不由自主地，有了一时半刻的恍神。
风还在吹着，有云彩经过，天空被晕成了淡蓝色。日光不再那么强烈，有些东西却是前所未有的炙热。
“哥哥？”洛满星歪头叫了一声，“你在想什么呢，有听到我说话吗？”
盛逾明的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慌乱，他回过神来：“我听到昭昭的话了，谢谢你的理解。你说的很对，有些东西，不是能用钱去衡量的。”
盛逾明眼神不经意地一扫，他注意到，洛满星的手缩了起来，衣服袖子的地方好像还有点湿。
洛满星还在等着盛逾明说没事了可以走了，却等来了他的问题：“昭昭，你刚才洗脸，用的凉水吗？”
洛满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但她还是老实地答道：“用的凉水，卫生间没有热水。”
洛满星皱了皱鼻子，心想你以为我想碰凉水吗，这个天气冻死人了。还不是因为脸太脏了没法见人，尤其是还要过来见你。
脸那么脏难看死了……
最后一句话，洛满星是低着头小声地咕哝出来的。盛逾明没听清楚前几句，只听见了她说什么“脸太脏太难看了”。
他不由得说道：“其实没什么的，我刚才看到你了，没那么脏，也不难看。”
顿了顿，盛逾明缓缓地开口：“还和平常一样好看。”
他说这话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却真诚。听得洛满星也眨了眨眼，问道：“真的吗？”
洛满星现在怀疑，刚才在教室里他根本就没有正眼看她。
盛逾明的声音隐含笑意，还是跟之前一样的回答：“嗯，是真的。”
心里有了明显的雀跃，洛满星悄悄地弯了弯眼睛。跟平常一样好看，意思就是说，盛逾明觉得她平时还挺好看的了？
洛满星抑制住心里小小的得意，暗暗告诫自己要冷静。这就是对客观事实的描述，不夹带一点的个人感情色彩，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可是忍不住想笑啊。
洛满星忽然转过身背对着盛逾明，像是在看海棠树。她甚至伸出手去，用极其轻柔的动作碰了碰两下海棠树。
树皮是粗糙的，洛满星却并不觉得扎手。这是并没有什么意义的动作，只是为了掩饰她太过明显的开心。
盛逾明看着洛满星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的动作，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但是按照常理推断，描述事实，是不会出错的。
正考虑的时候，盛逾明的目光同时扫过洛满星的背影。他敏锐地发觉到，她的手往袖子里缩了一下。
而她淡紫色的袖口那里，有一片比较重的颜色，一看是被水打湿的。
盛逾明忽然感到有些懊恼，是他疏忽了。这么站在外面说话，他虽然不觉得冷，洛满星就不一定了。
尤其是在她袖子还湿着的情况下。
洛满星已经转过身来，她不知道盛逾明在想什么，迎面就对上了他略带歉意的目光。
“……”
她人傻了，干嘛这么看着她？这表情，就像被她捉奸在床一样，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愧疚感。
盛逾明：“昭昭，你冷吗？”
洛满星：“不冷。”
盛逾明对她招手：“过来一下。”
洛满星走到他跟前。
随后，盛逾明的手落在了她的衣服领子上。一下一下，给她整理着不平整的衣领。
“不是总说自己不是小朋友了吗？”盛逾明低下目光，“怎么衣领都没弄好。”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洛满星的心震了一下。
盛逾明说这话的时候，手还在她衣服的后领上来回整理着。
洛满星稍微一偏头，就能看见他精致的侧脸，还有眼里那么专注的神色。上一次见时他在看书，这一次却是在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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