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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平安生下孩子已是不幸中的万幸，母女均安。
可在这时也有人忍不住失望抱怨，生下的竟然不是男嗣，又是一个女婴，穆府的七小姐。
穆老太太安了心，可又不由想着是个女婴，难免有些失望，惦记日后还是要给二房添一位懂事的姨娘，来续二房的香火。
当天二老爷面色沉沉的，也没去看望二太太和七小姐，只留下一个名字就回县衙去了。
穆絮。
如柳絮随风飘零，却是有颠簸流离之感。
这名字不好，却也是无人敢说的。
再说穆柔发疯的事，她推倒了烛台，点燃了幕帘，好在祖宗的灵位没有被烧坏，如今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再说自己不是穆柔，是天上的神仙。
穆梁以为穆柔是在装疯卖傻，就要扇一巴掌的时候，穆柔先发制人砸了一个杯盏在穆梁面前，说了一句“放肆”！
后又是在说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话。
高氏见着浑然已经不认识她的女儿，含着眼泪，上前想要拉着她的手说话，刚唤出一声“元娘”。
穆柔却是发狠一样瞪着高氏：“你是谁？你不要过来！”
高氏皱紧眉头，心像是被揪起来一样，她嘱咐了连翘好好看顾着穆柔。又对着扶着她的吴妈妈问话：“老太太那里怎么说？”
吴妈妈面露难色道：“老太太那里迟迟也松口，也不说要如何处置大小姐，老爷见着大小姐这个模样，更是生气，只说大小姐定然是为了逃避责罚，才故意装疯卖傻的。”
高氏怒极，看向穆柔时又是心疼：“元娘是我的女儿，我最是了解她的，她怎么会故意装疯卖傻，作出这种行径？！”她捂着自己有些喘不过气的胸口，面色沉了沉。
突然外面家奴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她看着高氏发寒的神情顿在原地，又下意识看向穆柔，脸色微微发白，低声道：“老太太要太太带大小姐去正堂去。”
高氏还算镇定道：“我知晓了。”
元娘发疯，却无人去请大夫，便是她差遣去的人都被拦了回来。
她们这是疑心元娘装疯？还是害怕突然疯癫的元娘会给穆府声誉抹黑？
无论是为何，高氏整个人是如坠冰窖一般的发寒。
此刻的穆柔扯下轻罗的床帘，她视若无人的将床帘裹在了自己的身上，又是趾高气昂的看着四周，像是在巡视自己的地盘。
“元娘，你听母亲的话，跟我一起去正堂，母亲一定会护着你的，不让别人害了你，你听母亲的话跟母亲一同去见老太太。”高氏盯着穆柔轻声安抚道，她尝试着上前一步，见穆柔没有抗拒，心下一喜，又再上前，正欲拉着她的手，“元娘。”
可在此刻，穆柔却像是受到极大惊吓一样，甩开高氏的手，若不是有吴妈妈扶着，怕是要撞在那圆桌上了。
“元娘？元娘！”
穆柔也不看向高氏，又笑又哭的跑出了屋子。
众人愣住，还是吴妈妈急忙道：“还不快去把大小姐给拦住！”
家奴追追赶赶，却见穆柔却是误打误撞进了穆老太太的正堂。
正堂内，除了穆辞她们三个庶女以及穆桑和二老爷不在，却是全部人都已经到齐了。
宋之问站在穆珍身后，瞧着穆柔疯疯癫癫裹着床帘的模样眉头皱了皱，可又想起昨日的穆辞，神色又是沉了沉。
而穆珍亦是眯着眼打量着穆柔，毕竟穆柔会成这个样子，她也是有责任在这里面，她端起一杯水，可心里也始终说不准穆柔到底是真疯了，还是在装疯。
穆梁怒拍桌子，指着穆柔疾言厉色道：“在你祖母面前，还在这儿故意装疯卖傻，为父瞧你是礼义廉耻都抛到脑后！”
穆柔仿佛不知穆梁在责骂她，自顾自地在屋子里转着。
穆老太太沉声道：“元娘，你二婶婶已经平安生下孩子，纵使你行为有失，只要你好好认了错，祖母也绝不会再多加责罚你。可若你还要执意在这儿哄骗大家，祖母也绝不会在纵容你。”
穆珍放下茶盏，试探着开口：“元娘你从小就是几个妹妹的榜样，老太太也总说，你这嫡长女是做的最是无愧于心。你二婶婶的事，我知你是害怕了，姑母在这儿也向你保证，只要你承认了错，不仅你祖母不会责罚你，就是你父亲想要秋后算账，姑母也护着你。”
语罢，屋子里静默片刻。
众人目光都落在穆柔身上，一转不转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穆柔依靠在柱子上，她低垂着头，教众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她张了张嘴，“我……”
就在众人以为穆柔要承认自己是装疯时，穆柔“嘻嘻嘻”地笑了起来，嘲讽之意毫不显露。
她抬起头，一双眼睛瞪大含着丝丝诡异的神色，她走到正堂中间，她半是伤心，半是嘲讽的讥笑道：“你们都在骗她，骗她认下错后，然后又要虚伪地处置她！你，我知道你不喜欢她！我都看着呢，她不知道，可是我是知道的……”
穆柔一口一个“她”，听得教人毛骨悚然。
便是在蠢笨的人，都发现了穆柔话里的不对劲。
宋之问顿了顿，轻声开口问：“你不就是她吗？”
穆柔歪歪头，床帘遮挡在脸上，笑嘻嘻道：“我不是她……”
高氏一进正堂便听到穆柔这句话，她猛地推开吴妈妈，上前抓住穆柔惊悚地叫喊道：“……你，你不是元娘？”
穆柔笑道：“我不是。”
高氏眼眸瞪大：“我的元娘去哪儿了？你把我的元娘还给我！快点还给我！……”
听着高氏声声痛喊，穆柔奇怪道：“不是你们将她给害死的吗？那天我在水底看见有人伸手将她推了下去，她还真是可怜就这样毫不知情被人给害了，看着她在水里挣扎快要死了，我上前抱住了她，所以我成了她……你不该感谢我救了她吗？”
穆柔语气轻柔，笑着将高氏给推开，瞧着她愣神，受了极大打击的模样，又是一声轻笑。
屋里仿佛升起了阵阵森森的寒意，穆葭有些害怕的往自己母亲怀里缩了缩。
三太太脸色有些难看叫着代妈妈将穆葭给带了出去。
屋子里男子都是饱读诗书之人，便是穆梁在还未经商之前，也是被穆老太太压着读书要考功名的人。
子不语怪力乱神。
可如今面前的穆柔却让人不禁深信不疑，她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给附了身。
穆老太太紧盯着穆柔，有些忌讳，又是有些隐隐的害怕。
穆柔还在说话：“不过她也算是厉害的，我附了她的身，却又被她本性给压了下去，要不是你们家的那个，那个二太太，若不是信口胡言的污蔑了她，我也不会有机可趁的。老太婆，你以为找了个尼姑来给我念经，就能赶走我，你别想了！你们赶不走我的！”
穆老太太急声道：“去找白清师太，快去请她来府上！快去！”她急急得拍着桌案。
穆柔说完了话，又开始疯疯癫癫的自言自语起来，她发髻凌乱，就只有一身衣裳还算整洁，还时不时不知唱着什么起来，屋内氛围有些阴森得吓人。
穆老太太忍了又忍，正要教人将穆柔拖下去关起来来时。
一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像是有恶鬼追赶，她趴在地上，哆哆嗦嗦哭喊起来：“父亲救命！老太太救命！二太太要将我们沉了池塘！”
“三娘？怎么回事儿？”穆梁看着地上跪着穆云，皱着眉奇怪问道。
穆云面上神情惊魂未定，双唇哆嗦着，哭了起来。
众人亦是怪异，这二太太不是才生了七小姐还在修养吗？怎么又有说，要将穆云拉去沉塘的事？
穆云跑得发髻散乱，额前落下几缕碎发，哭着摇头道：“女儿不知道，女儿与五娘好好的在绣楼待着，二房的家奴冲了进来，便要把我和五娘给绑起来，说是我们害了她，要我和五娘为她的孩子的偿命……”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更是糊涂，害二太太的人不是穆柔？不对，不是附在穆柔身上的妖孽吗？怎么又成了穆云和穆辞？
穆梁又问：“五娘呢？”
穆云这才反应过来，哆嗦着唇说：“我，我不知道……是喜鹊护着女儿逃出来的，五娘应该也逃出来了……”
穆老太太头痛不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沉声赶忙教人去看看。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家奴带着穆辞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二太太的人杨妈妈。
穆辞由着善善扶着，手腕一圈却是紫红色的於痕，约莫有两指宽，一瞧便知是用麻绳捆的。
而她衣袂下沾着水渍，一双绣鞋也打湿了。
家奴说，她们赶去时，五小姐已经被钱妈妈捆着要沉水了。
善善跪下哭着道：“我家小姐冤枉，还请老太太和老爷替我家小姐做主！”
穆辞眼眸低垂，微微抬眸时，与穆柔对视了一眼，又兀自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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