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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是懂，就会明白现在该去做些什么事情。”
……
这日，天气尚好，连续几日乌云密布，绵绵细雨，终于拨开云日，缕缕阳光从云层之中探了出来。
“小姐准备这么些东西出去，不免会被人多想了。”善善一边帮着穆辞装点东西，另一边忍不住提醒她道。
与那位谢小侯爷才分开数日，她家小姐可算是能借着余家小姐相邀过府的由头，转去黑市见一见那人了。
这一去，可是恨不得什么东西都给他带上。
“到时候便说是给余家小姐带的，现在入冬了，这些东西他都是能用得上的。”穆辞摸着手上厚而不重的夹袄，颜色清浅，还是她前两日特意赶制出来的。
她忽然想到什么，又冲着善善道：“你前些日子与我说在库房见着的一把兵器可有将它给我带出来？”
善善转身将圆桌上一个长匣子给打了开来，里面放着一把恍若积压着寒气的长剑，通身雪白，剑柄之处刻着繁复的花纹，便是穆辞不懂兵器，也知道这东西不是一件凡品。
穆辞尝试拿起冷剑，虽有重量，但却也不至于纹丝不动，殷罗用此剑定然要趁手许多。
她低头，用着指腹触碰着剑上的花纹，心略微有些犹豫，这东西既然出现在库房，那自然蒋姨娘也是知晓的。
“你去问问阿娘这兵器可有出处，我将它带了出去，可会惹来其他麻烦？”
兵器若是大有来历，还牵扯到其他事情的话，她确实得好好想想要不要带给殷罗。
善善点头，便起身出去了小佛堂。
不过片刻功夫，善善就回来道：“姨娘说了，这些东西小姐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
辰时将至，穆辞便着人收拾了东西往马车上装了去。
临出门时，远远便瞧见了穆云站在廊下，一身紫衣褪下，换成了其他素色的衣裳，原本明艳的容色，忽然变得有几分寡淡和憔悴。
穆云望着穆辞，嘴皮一掀道：“五娘此前受了大罪，倒是全然不忘玩乐的心思。”
穆辞侧目冲着穆云，微微弯着眉眼笑笑道：“三姐姐这是羡慕五娘了？可如今三姐姐身上有云姨娘的丧事在，却是不能同五娘一同出府放放风。也不知这几日三姐姐可有再看见云姨娘？”
穆云脸色不禁一变，有些难看得发沉，可面上还仍然在强笑着道：“多谢五娘关心。我不过是感叹当年全然不是今日的光景，四娘也在，朱姨娘也在，那时父亲可只独独疼爱我与姨娘。”
穆辞见穆云眼里流露出丝丝不甘之色，兀自笑了笑，露出几分凉意：“都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说，三姐姐怎么记着从前的事情不放？你只记得从前父亲疼爱与千娇百宠，可为何三姐姐不牢牢抓住？”
她话语一顿，走近穆云身旁。
“三姐姐怎么会没有想法子抓住，是我想岔了。那便是三姐姐用错了法子，从一开始便想错了。”
穆云一手抓着绢帕微微用力，她冷下声音道：“五娘无非是想说什么嫡庶有别，我为庶出，本就不该得到这些！便是我为庶出，难道我就不能争上一争？便是大姐姐托生在太太肚子里，她就该得这些？这难道就公允？我想的不过是能与她一样就好了！”
她目光含怒，侧过身子瞪着穆辞。
“你现在做的难道不就是在争本不该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吗？你与我同为庶女，却是快及大姐姐嫡出那样风光！五娘斥责我之时，可有看清你自己的嘴脸和吃相。你想着荣禧阁那边能与你交好，殊不知她就在你背后给了你一刀，让你连回手之力都没有，你们都瞧不起我，可你们又如何高洁！不过都是为了自己！”
穆云的每一句话，都积压着自己内心的怨恨与怒火。
穆辞挑了挑眉，心内平静至极：“所以三姐姐到底想与我说什么？到底是云姨娘走了，三姐姐一人胡思乱想多了。”
她忆起什么，又是兀自幽幽一笑，她一瞬压低声音在穆云耳边道：“我之所以会染上天花到底是因为守兵护城不利，还是有人胆大包天故意为之？我本想着等我回来再与你和云姨娘算算此事。毕竟事情之大，便是父亲也不敢保下你们二人。可谁想到云姨娘走得这般突然，倒是让我忘了与父亲说上这事。”
她斜睨着眸子，看着穆云的脸色一瞬惨白，她愉悦的笑了。
“想想云姨娘走的时候，三姐姐也定然在父亲面前多言了什么，可父亲对太太和大姐姐还是一如从前。我若再说了此事，你说父亲心里仅剩的那么一丝地位还存在吗？”
穆云猛地抬头，目露凶光道：“你敢！”
穆辞奇怪道：“为何不敢？想想云姨娘的死，已是让你心痛至极，我若是想，随时都可雪上加霜。若是云姨娘还在，她腹中的孩子还在，倒真如三姐姐所说一般，不是现在光景了。”
穆云想到自己亲手捂死了云姨娘，双手开始克制不住地颤抖，她死死咬着牙关，又想穆柔和高氏，她阿娘的死，绝对和荣禧阁脱不了干系，高氏怎么会容忍她阿娘生下庶子。
就在穆辞要离开，留下穆云一人沉思时。
穆柔不知何时来了，她柔声笑道：“你们二人在说什么话？”
言罢，她又看着穆辞问：“余家小姐不是邀你过府，怎么还没动身？”
正等穆辞回话的时候，却是对上穆云一瞬迸射出的凶光和难以遮掩的恨意。
穆柔被吓的心头一跳，面上柔色沉了一分问：“三娘这是怎么呢？”
穆辞笑笑说话：“我正要出府，不想三姐姐非要拉着与我说会话，我想着云姨娘走没多久，三姐姐定然不习惯，孤单得很。”
穆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穆云敛下恨意，低垂着头，木着脸道：“我身子不适，就不与五娘多说了。”
又自顾自地转身离开。
穆云死死攥住自己的手心，眼底浮起点点阴毒之色。
穆柔看向穆辞问：“你此前才大病一场，可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
穆辞歪着头笑道：“我染上天花之时，想比大姐姐定然日日担心，盼着我早日康复。老天爷定然是听到了大姐姐的心愿才会显灵，让五娘安然无事。”
穆云眸光微闪，状似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逃避穆辞含笑的目光，她想到自己偷偷做下的那些算计的事，眉头又是忽然一皱，勉强笑道：“兴许是如此。”
望着穆柔离开的背影，穆辞目光冷然，静静道了一句：“我希望没有下一次。”
穆柔所做是为一个宋之问，前世今生，穆柔对宋之问已然成了执念。
若是她与殷罗有前世今生，她会也如此吗？
……
到了黑市，穆辞终于见到了殷罗。
温润公子清减了不少，从前殷罗若不是刻意隐藏气息，他若在之处，便是人群焦点，目光聚集之处，无论是他人如玉般的容色，又或是气如兰，又似月华寒霜的气质。
如今他的沉寂的无声无息，像是一汪死寂的潭水，可在眼眸里又看见点点幽深之色。
殷罗从怀里拿出油纸抱着的蜜饯果子，他低头道：“我从前说过，只要我在一日，便会给你带蜜饯果子。之后，我再也不会断掉了，之前的我补不上，我只能保证余生。”
他拿起一颗喂到穆辞嘴里，“虽然不是那家，但我重新找的这家与他家味道相差无几，你若是觉得不好，我再去那家。”
穆辞嚼着蜜饯果子，两手紧紧抓着殷罗的手掌，她知殷罗想隐秘自己的踪迹不让盛京城的人找到他，此刻她定然是不会让他去做不愿意的事情。
她摇摇头：“这样就可以了。说好了，一天都不能少了。”
殷罗看着穆辞发顶，心里一阵柔软，所有对他的折辱和打击，他也仿佛有了重新去面对的勇气。
在巫医这里治疗的时日里，他想了许久，他不能辜负了穆辞，他知晓穆辞身后背负的有秘密，他得要有保护穆辞的能力，他手指弯曲，将穆辞的两只手握住。
“之后，我不能常常来见你了。”
穆辞连忙抬头，紧张问：“为何？”
殷罗认真道：“我要在黑市找回从前的殷罗。可之后找回来的殷罗或许不是从前的殷罗，他……”
“不管是哪个殷罗，只要你好好的就可以了。”穆辞道。
与殷罗分别，穆辞终于找到了机会与巫医说话。
穆辞看着手中一年剂量的药丸，目光中露出几分坚定之色，仿佛下了什么决心。
巫医冷声道：“若真是有情，你何必在乎什么分离？他若真是喜欢你，便不会分离后，再喜欢上别人。”
穆辞笑了一下，将药瓶收好：“你以为我怕的是他喜欢上别人？可我只是宁愿死别，也不愿意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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