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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年了，易云丰第一次用阴沉的目光盯着他，第一次捏紧拳头，想狠狠揍这个臭小子。
“混账东西！”易云丰怒吼：“那是你自己求回来的媳妇儿！你忘了当初怎么跟钟老太太拍胸脯保证的？”
易峥幽幽看着门口，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为什么这样做？”易云丰皱眉，“你不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人，更何况楠西还怀着孩子！为什么这样欺负她？”
易峥冷然道：“这是我的事。”
“你是我儿子！”易云丰气得瞪眼：“楠西是我儿媳妇儿，我怎么就不能管了？三十几的大男人了，欺负老婆算什么？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狗东西！”
易峥冷笑：“欺负老婆的传统，不是跟你学的吗？”
“你……”易云丰喉头一滞，险些气得原地爆炸，“你……”
他竟然无法反驳。
易峥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你的事，我不管，我的事，你也管不着！所以，别在我面前端父亲的架子，你做到了当父亲的责任了吗？”
说完，易峥嗤笑一声，既在嘲讽易云丰，也在嘲讽自己。
易云丰眼底一黯，这些话，他竟然无法反驳。
顿了顿，他还是沉声道：“好，如你所说，你的事，我管不着。但是楠西的事，我能管！”
易峥冷笑：“你凭什么身份管她？公公吗？连我这个儿子都不许你插手我们的事，你更没有立场以公公身份插手乔楠西的事！”
易云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深沉道：“不，凭我答应过欣儿，我会好好照顾她一手带大的小侄女。”
易峥眉头一皱，心里头缺失的那一环，骤然有了一丝眉目。
他略显急切的问：“那个欣儿？”
在儿子面前提初恋情人，到底有些尴尬，易云丰小声“嗯”了下。
易峥呼吸一促：“她跟楠楠怎么会有关系！她不是姓欧阳吗！楠楠外家姓罗！”
易云丰叹息一声，眼底是浓浓的悲伤：“你也知道，我跟你母亲是商业联姻，我从一开始就是不同意的。我哄骗着欣儿我已经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她高兴的答应不再提分手。可是后来，还是没有瞒住。”
“贺家知道了，你爷爷也就知道了，紧跟着，罗家也知道了。罗老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现在应该很清楚，他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一气之下，便把欣儿逐出罗家。”
“所以，欣儿是罗家最小的女儿，原名叫罗欣然。后来被罗老爷子赶出去之后，她便让自己跟她母亲姓欧阳，改名叫欧阳欣。除了少数的人知道实情，其他人，都以为我出轨了一个叫欧阳欣的女人。”
易峥多么聪明敏感的一个人啊。
他手一抖，突然想起有一天从乔楠西外套里找到的、几根被纸巾包裹完好的头发……那头发十分长及腰，又黑又粗，绝对不是楠西的。
“那么，当年不是你出轨？”
易云丰张了张嘴，想到那件尘封几十年的旧事，已然物是人非。
“算是，又不算是吧。”他缓缓开口，眼中满是回忆：“我跟欣儿在大学的时候便认识相恋了。那个年代，还比较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家里连通知我一声都没有，率先跟贺家定下了亲事。订完了才告诉我，我当然极力反对。”
“你母亲是一个执拗认真的人，也有世家子女的心高气傲，她不允许自己的婚姻被未婚夫嫌弃。所以，她悄悄到了我的学校，来看看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凭什么一口回绝她的婚事。”
“我从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就是我的未婚妻。便在她刻意的偶遇下，帮了她一些小忙。可是我跟她接触，被欣儿看到了。欣儿以为我背着她找女人，便吃醋生气。”
“后来，灵儿断断续续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欣儿因为她的出现，一直不原谅我。年轻气少的我，哄着哄着，便失了耐心。我们俩，开始冷战，谁也不理谁。”
“再后来，家里又跟我提婚事，我依旧拒绝，可你爷爷说，我跟我未婚妻相处愉快，为什么还拒绝。我才知道，贺灵儿就是我的未婚妻。我更加反对，认为贺灵儿是故意出现，破坏我跟欣儿的感情。”
“我去找欣儿，把这一切都告诉她，求得她的原谅。可这个时候，贺灵儿出现了，她一脸病容，说为了成全我们，跟家里人极力提出解除婚约，贺家本就是打着商业联姻的目的，自然不同意。她便离家出走，在路上不但丢了行礼，还得了重感冒。”
“我不得不为她安排住处，提供援助。为了怕欣儿知道了闹，我就瞒住了她。事实上，情人夫妻之间，最容不下的，便是隐瞒和期满。事件发酵的发展，往往超出我们的计划和掌控。”
“欣儿还是知道了，她认为我对贺灵儿动了真情。那一次，我们吵得十分厉害，她甚至收拾东西，不顾我苦苦哀求，毅然决然离开。我以为她就是耍脾气，消了气就好了，可不是，她这一走，我真的找不到她了。”
“我满世界寻找，才知道，这份爱，比我想象中还要深。我开始打架、酗酒、在街上游荡。直到被灵儿找到，被她带回家。然后，我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我跟灵儿发生了关系。”
“再大的后悔，也无法改变事实。我对不起两个女人，却只能选择一个来弥补。我选择了继续对不起灵儿，告诉她我这辈子最爱、也只爱欣儿。她表示那一晚只是一个错，她不求我负责。”
“可是后来，贺家知道了，要求易家履行婚约，贺家把事情捅到罗家，这就有了后来的事。那个时候，欣儿发现自己有了孩子，便顺从罗老爷子的决定，搬出罗家。也原谅了我，我们重新在一起，幸福的规划今后的三口之家。”
“再然后……”
易云丰捂着眼睛，当着那晶莹的泪花，“一个男人没有跟两个大家族抗衡的实力，是没有办法护住自己的爱人和孩子的。这么多年，我对YZ不管不顾，不是我不贪恋权势，是我恨！”
易峥抿唇，眼底深沉。
“贺家没有对罗家出手，没有对那个孩子动手，不是他们仁慈。”易云丰冷笑：“是他们没有立场，因为在这场闹剧中，灵儿并不全然无辜，贺家并不全然正气。”
“阿峥……”易云丰有瞬间无措，“我知道，孩子是无辜的，不论是你，还是欣儿生的孩子，都是我儿子。所以，我对你们的爱，都是一样的。这么多年，我既不管你，也不管他。也对，你说的很正确，我真的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说着，他自嘲一笑，“当人生失去了意义，便觉得什么都没有了意义。对你们两兄弟，我亏欠太多太多。再如何，都无法弥补。”
易峥知道他说的真话。
还小的时候，易云丰也会时不时失踪，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的爸爸是去看望另一个儿子了，他认为自己的爸爸偏心，甚至根本不爱他。
可后来掌管YZ之后，他也雷厉风行的掌控了易云丰的行踪，这才知道。易云丰是真的，对两个儿子都不管不顾。他一行放在游山玩水、美人相伴的路上。
易峥幽幽的，第无数次问出自己的疑问：“那……母亲为什么也不管我？甚至以仇视的目光看我？对我非打即骂？”
易云丰哀伤的看着他，眼底满是抱歉和沉痛：“因为她生病了啊。”
易峥皱眉，“那个让她失控发狂的病？那不是心理疾病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当然没有关系。”易云丰老泪纵横：“但在她的认知中，跟你有关。这件事，要从你们兄弟出生说起。你不知道，你们兄弟两人。出生不过相差一天，而且是在同一个医院里！”
“当年贺家不同意解除婚约，灵儿是同意的。可后来，灵儿也后悔了，因为，她也有了孩子。我很生气，因为好不容易平息的生活，因为她的出现，起了波澜。我斩钉截铁的告诉她，我不会跟她结婚，不过我可以抚养孩子，让她没有后顾之忧，重新嫁人。”
“她不同意，私下找到欣儿。我不知道两个女人说了些什么，欣儿回来之后，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整天时常发呆。我怕她出事，立即带着她离开。我们到了一个小镇生活，找到一个老中医，老中医说欣儿患上了孕期抑郁症。”
“经过两个月的开导治疗，欣儿才从那种呆呆愣愣的状态中好过来。后来，灵儿还是找了过来。那个时候，两人都大着肚子，即将临盆。小镇只有一家医院，卫生条件还不是很好，可是，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欣儿先发动，折腾了半夜，终于生下了你哥哥。第二天，灵儿也发动了。不过你的脑袋朝上，无法顺，只能剖。”
“好在，谢天谢地，你们两兄弟都没事，两个大人也没出太大的状态。灵儿打了麻药，醒来之后就不对劲了。她死死拉着一名护士，说那个护士是欣儿假扮的，偷偷进了她的病房，把你们两兄弟对调了。说欣儿想狸猫换太子，让你哥哥成为名正言顺的婚生子。“
易云丰揉了揉眉心，无奈的说：“她拉着的那个护士，在场很多双眼睛都看着，就是医院的小护士，那个护士吓得都要哭了，可她非要说那个护士就是欣儿，就是去害她的。无奈之下，医生给她打了镇静剂，还建议我送她去看心理医生。”
“从那以后，心理医生也看了，治也治了，可她就是偏执的相信自己，认为你是欣儿生的，而她生的孩子，被欣儿带走了。”
易云丰无奈的叹了口气：“贺家一开始是相信她的话的，所以做了你跟灵儿的DNA对比，结果当然显示你们是亲生母子。可她这个病，一病便是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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