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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清楚后果。”宋濂跨步向前,被宋允刃暴喝声:“都说了别动。”
宋濂止住脚步,哑声回答:“那也是该我做。”
“做爹的怎么可能牺牲孩子。”宋允刃举手扯破身前衣料,嘶啦一声,胸膛前被煞疠侵染的黑色表层持续性抽动,趋势恶化,即将蔓延至心口:“况且我没救了,至于你娘。”望去怀里哭了昏迷的慕白君,半晌,看向宋濂,四目相对时却是无言,宋允刃握剑,将其牢牢插在地面,地面法阵光圈运转,“天柱石既被利用,作为守山人的我难辞其咎,宋濂,接下来若有变故,你都得用这把剑,这把雪彻,刺进我的心脏。”宋濂听着精神紧绷,他不断摇头,嘴里喃喃我不要。宋允刃眼神坚韧如刀,“你必须那么做。”
煞疠蔓延至宋允刃脸面,乃至那双眼睛亦是逐渐变了红肿,最后咬牙奋挺:“你必须!”话音未落,乍然清醒的慕白君举手掌心一团黑子爆出,将雪彻甩出阵眼,封印截止,而宋允刃的意识似乎已随着煞疠消失,逐渐埋存于黑暗。
宋濂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冲去夺剑的,也不记得是如今将利刃指向自己的母亲,慕白君冷笑两声:“宋濂,作为我的孩子,你必须杀了我。”仿佛在学宋允刃那句叮嘱,宋濂眼眶积泪,他紧咬着下唇嗓音颤栗:“你不是我娘,你不是。”
殿门被毁,成群结队的罗煞翻然涌进,角落里的孩子受惊大哭,宋濂不得不转移注意力,两边不得兼顾的情况,让他想起“贪心过足必然两者不可兼得”这句话,他是很贪心,宋濂擦擦眼睛,双手打出印伽:“术式肆,结鱼。”安月周遭隆起四面灵巧屏风,暂时护住了安全。
慕白君抬手靠住身侧的天柱石,眼底含笑:“你这样可护不住他们。”
宋濂回答:“半炷香总够了。”
“所以你能做什么?”
“地底神殿封印的神物不是东西。”宋濂对上她慢慢惊愕的眼,“那是你真身,所以你想解封,可关键是,仅凭慕白君的血,化不开天柱石给予的封印禁制,所以你需要我。”他将雪彻抵住自个脖颈,“如果我死了,死人的血,有用没有用?”
“我是强迫不了你,可我能救宋允刃,能救你的族人。”
宋濂回答:“这是条件。”
慕白君笑道:“区区小儿,胆量倒大。”摆摆手,宋允刃浑身黑子开始主动退散,躯体心脏回血,气息微弱。围困神殿的罗煞原路离开,守外立定,慕白君单手支颐,“该你了。”
宋濂持剑划破手脉,血落地面,顺着周遭法阵凹痕运转,天柱石逐渐血红,沉重雷云压顶,风啸树欲倾,慕白君的脸愈加变得不像她了,似男似女,变幻莫测,透着邪性。
她以为宋濂放弃了所有,可惜小瞧了,宋濂凭借萧则曾教他的退魔术法,单手结印,在天柱石表层迅速画出三行血符,血符便是真言,真言已成,神石刻魂,自动归主。
解封进度悄然停止,慕白君反倒没急恼,冷眼旁观着变故:“所以你宁愿让你爹娘,让所有的命陪葬,也不愿帮这个忙。”她眼眸微微翻着猩红,周遭碎石子儿悬空而起,朝他击去。
宋濂已无余力护身,愣是抗了碎石,任其捅穿血肉身躯,阿爹以前讲过,堂堂男儿,若这点痛都受不了,干脆死后轮回投胎当一回耗子得了。遐想时,阔大黑影挡在面前,宋濂怔怔道:“爹。”
“神石既以你为主,你便要去吃了它。”宋允刃未曾回头,抬掌劈碎无数滚烫碎石,狼狈模样,披头散发,身躯血流如注,却仍朝着慕白君步步紧逼,“白君,咱们的孩子死了,是我的错,我没护好你们,你要骂就骂我。其实你我都猜到有这么一天,事已至此,你还是不愿醒过来么。”他将面目呆滞的慕白君紧紧搂进怀里后痛哭流涕,“最后关头了,你与我说说话,就一句话、一个字也好。”
慕白君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嘶声呐吼:“尔敢造次!”
宋允刃深吸一口气,咬牙高喝:“宋濂你还在等什么!还需要我教你怎么使剑吗!”
破屋滴雨沾湿了宋濂浑身,握在他手里的雪彻剑身正嗡嗡作响,似乎在回应前主,可宋濂迟迟没有下手。直到一人压破屋顶,落于身后,他举手握住雪彻剑柄,连带着宋濂颤抖的手,一剑向前,毫无犹豫,刺穿了他们心脏。宋濂双目失神,望着慕白君已然恢复正常的脸,净白火焰却将他们二人烧得彻底,雪彻伤神自毁九分,剑身粉碎只剩握在掌心的剑柄,宋濂总算遏制不住的悲痛自心底而发,最终变成绝望嘶吼,理智一崩再崩,通红的眼,最终将剑刃指向身后的人:“你!你凭什么!萧则!”
萧则未置一词,封狼显在掌心,转身应对那群堆积如山、疯一般挤进神殿的的罗煞。宋濂持剑突出重围,只顾着追随那抹黑影,挡一个砍一个,直到三娃他几个的哭声,勉强唤醒他的神智。
宋濂回到神殿,施法爆开罗煞,碎成渣的雪彻被他丢弃,那些孩子围住他哭成一团,宋濂拥住他们,还蹭掉了三娃脸上的血,三娃问他阿娘在哪里,宋濂抖了抖手,没有回答。安月捧住他凉透的脸:“少主,少主,你看看我。”宋濂勉强将目光挪到她脸上,安月眼神坚定,“叔叔姨姨的死,我知道你很难受,你去做你该做的,这些孩子交给我,宋濂,你听到了吗,你得记着叔叔的话,他刚才要你做什么?”
宋濂回答:“安月,你带他们离开。”
关于如何将天柱石吃进肚子里这个问题,宋允刃并未与他细说,先前倒是提起子真族百年管制的这块玉楼,与其他神石不同,此乃主体,其他均为分裂。宋濂双手碰住石块表面,以灵灌注将其勉强压缩成了脸盆大小,他毫不犹豫张嘴咬碎白石,一口一口,即使牙齿血肉持续崩裂,味如嚼蜡,也一点不剩吃进了肚里。
殿外骚动还在继续,不论是钻土而出的罗煞亦或者被迫黑化,被爹称之为披着人皮妖怪的族人,都在围攻祸乱神,萧则掌心一簇火焰甩出,爆开一圈圈密密麻麻的邪物,脚下是复杂精妙的红莲法阵,悬空的封狼以一变百,只待萧则手势下令,如潇潇细雨,亦如数万冷然银针,刺向地面。就算人被黑化,感官犹在,声声嚎叫,如同身在炼狱受刑,刺痛了宋濂的耳目,他握紧银刀,猛然朝他冲去:“萧则!”
当时的宋濂失魂落魄,理智瓦解,他不管对象是曾经教授剑法心诀的先生,剑刃划破罗煞脖颈,在雨夜里朝着那方重围,踩着尸骨,奔腾而去:“不许害他们。”
萧则退步,单手握住剑刃后一把使劲,将宋濂猛然拽近面前:“你看清楚,宋濂,他们不是人。”薄凉嗓音如魔咒窜进宋濂耳朵里,他咬牙,推开萧则:“我不听!”身躯后退三两步,背脊却遭罗煞一记手刺,腹部被捅穿了连内脏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狼狈地笑两声,满脸的水,分不清雨还是泪,没了,都没了,宋濂失力滑跪倒地,地面血水蔓延。
萧则断了罗煞头颅,观察周遭局势,零零散散,已没了方才围困局面,子真族百年来的安定却在今夜终结,都说他逢灾必出,杀一个是一个的恶名,他从未心软过。
宋濂重度昏迷,他旁观片刻,收了封狼,将人扛到左肩,消失在九云山头。
宋濂清醒时身在南镇,此镇临近九云山,想明白是萧则将他送到此地继续活下去,当时孟娘受托在客栈照顾宋濂,可惜人都没见到面,便发现宋濂翻窗跳楼,从此镇逃走了。
随后四年,机缘巧合下,他与三娃再度相见,拂沅便是三娃。孟娘说两年前她于九云脉发现昏迷的沅娃,沅娃醒后已然失忆,只记得名字。孟娘还问他:“你流落人间的这两年,明明能好好拾掇拾掇自己,怎地那般蓬头垢面。”
宋濂平静回答:“四年前子真族灭,是有东西蓄意作祟,我知道那厮还没死,我得藏着。”眼眸静静望向孟娘,“所以你最好弃了收留我的想法,明日我会离开,至于沅娃,我很感谢你。”
孟娘笑着说道:“既然感谢我,不妨再多留些时日陪陪沅娃,那孩子虽然失忆,见了你却能安定不少。”
四年间,从族内学得的打猎技能管活了他日常生存,砍柴采药猎兽,扒下来的皮毛拿到市集处售卖,换取一定资金,即使偶尔碰见过猛虎狼群,偶尔狼狈着藏在洞窟里,等待血肉回溯正常,这便是天柱石的副作用之一,不死不灭。宋濂从未放弃寻找那些遗孤,如今找到了沅娃,还差安月他们四个。
宋濂本打算隔日离开,那日与拂沅准备长谈前,他正坐在池边钓鱼,顶好骄阳,慵懒午后异常适合睡懒觉,赶来看近况的拂沅脸露不满:“你这身懒散模样究竟什么时候能钓到鱼?”
“不急。”宋濂罕见地笑起来,“不急。”
“你再说不急?日头都快下山了还说不急?”拂沅双臂相环,冰冷冷的明显不耐烦,“我已经忍你很久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宋濂晓得他嘴硬心软,简直与拂婶婶一个性子刻出来的,当空抛给他一只橘子:“大哥知错了,以后定勤俭持家。”
“怎么着,昨日孟娘责备你了不成,今日与我这么好声好气,不大像你。”拂沅想想作罢,“你大可怀着颗虔诚心与少司命像前拜拜,那位老神仙必然帮你找位贤妻,给你一个家。”
随后却遭遇鼻瘟劫,大通身死,勉强救下拂沅的宋濂被孟娘带出鼻瘟劫时,他清楚若再待于此,引来邪祟,必然会给孟家带来更多麻烦,他朝孟娘磕头:“拂沅拜托你了,奉姬神官。”
孟娘有些惊讶:“你怎知。”
“额间凤印,臂现红羽,还有那支摇铃。与祸乱神相熟的没有几人。”
“萧则欣赏你不是没道理。”
宋濂没什么表情:“我与他有话要说。”
“阿濂,愿你万事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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