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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毛巾轻柔抚过叶衍英俊的眉眼，他的睫毛颤了颤，眼睑闭合起来。
沈忆只当是他这几日里的那种形同咀嚼动作那种条件反射的眨眼动作，没有多在意。
可当毛巾擦过眼睛后，又经过了几秒钟，叶衍的双眼才幽幽睁开。
沈忆惊讶地凝望了他漆黑的眸子好长时间，颤抖着手覆盖在了叶衍的眼睛上。
那双眼睛闭合。
她把手挪开。
感知到光线，眼睛又睁开。
而仔细看进去叶衍的眼睛，那里面也不再是暗沉沉的一片混沌，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
医生拿一根手指，从叶衍面前的左侧滑到右侧。
叶衍的瞳孔颤抖，却没有跟上医生的动作。
医生摇了摇头。
“还是不行啊，沈小姐。”
沈忆皱紧了眉。
“可他明明……”
“最基础的检测病人也跟不上，而且他明明很健康，不像植物人那样神经系统遭到破坏，”医生叹口气，“所以还是要看他本人的恢复意愿。”
“他肯定是不会放弃的……”
“嗯，家属对病人的影响也很大，一定要坚持这一点，沈小姐。”医生有点遗憾，“接下来我们实在是爱莫能助了，如果后续治疗有什么进展，希望您随时告知我们，这也是对我们的宝贵经验。”
沈忆对这些虽然没有最高水平的机器，却也秉持着仁医之心的医护人员道了谢，和双一起把叶衍安置在了轮椅上。
叶衍走路很困难，如果不是被生拉硬拽着，他连一步都迈不出去。甚至站在那就能随时栽倒。
就在这时，一直观察着叶衍反应的医生惊喜地喊了一声。
“他在指什么！”
矫健修长的手臂缓缓抬起，右手除了食指外的四指弯曲地有些艰难，但叶衍仍然做到了。
众人顺着他指向的方向看去，奇怪地发现，那是这几日来他睡的枕头。
医生站到了枕头边，也伸出手指着枕头，对叶衍说，“你是要这个吗？”
叶衍没有反应，依然指着枕头，也看着枕头。
医生拿起枕头，递到叶衍怀里。
他像是得到了自己喜爱的玩具，放下手臂，又收紧了抱着枕头的姿势，还有他左手无名指上，没被人注意到的，一闪而过的光芒。
“为什么会这样？”沈忆愣住了。
“他可能对枕头产生了一种依恋感，”医生分析道，“这也是一种心理障碍，但对他这种自我封闭的病人很有帮助。”
“那我们就带着这个枕头走？”
“对，”医生点点头，“而且尽可能保证他不要和枕头分开。”
直到最后，沈忆才知道，哥国的这位医生的判断百分之九十都是错的。
然而他最正确的意见，就是这一条：不要让叶衍和枕头分开。
“他现在长时间看不到那台车，是不是也没事了？”
沈忆看着在甲板上抱着枕头眺望大海的叶衍，向法比安问道。
抬起手腕，法比安看了看表，点点头。
“应该从早上出发他就没再看那台车了吧，现在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
在医院时，拉上窗帘最多两个小时，叶衍就会出现那种诡异的戒断症状。
而现在，已经超出了一倍的时间，叶衍仍旧很正常。
再加上早上他明确表露出的个人意愿，这确实是一个好兆头。
“昨天你问过阿瓦尔那件事了吗？他们怎么说？”
沈忆摇摇头，“没找到。倒是前一段时间有个雇佣兵不见了，他们推测他就是内奸。”
“也是没办法的事，”法比安短叹一声，“这些人的行动太隐秘了。”
“我们回去后试着从别的地方下手吧。”
自加勒比海沿岸的利蒙港出发，一路向北途径佛罗里达海峡，再沿美国东海岸一路前行，四天后，他们将会达到纽约港。
这段漫长的旅途，可以说是自从沈忆大一来到国外后，所度过的最悠长、节奏最缓慢的一段旅程了。
中等大小的海轮时速只有三十千米，同行的旅客不多，除了叶衍沈忆他们六个以外，只有十一二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头发花白，行动同样缓慢的中老年人，可见这种慢节奏的旅行方式已经渐渐被淘汰出了年轻人的视野。
自然，这六位相对年轻的男女成为了海轮上瞩目的焦点。
尤其是推着轮椅，带着一对婚戒的那对黑发黑眼的年轻男女。
在哥国的最后一个夜晚，沈忆搭车去了市中心，挑了一对婚戒。
她还记得叶衍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尺码，那是无数个相拥的黑夜白天，她铭记在心里的数字。
只是现在叶衍和她的手指都比之前更瘦更细了，她不得不挑了小一号的。
虽说珠宝店的店员见多识广，但是夜里关门前，独自一人来挑选婚戒的美丽女孩，他们还是见不到几个的。
甚至有的店员都对沈忆抱有了同情的眼光，沈忆也没有在意什么。
她的所思所想，全部在她的未婚夫身上。
不，再稍微等一会儿，叶衍就是她的丈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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