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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进宫,她将国玺系我腰上,说可以增加修炼速度,我不太信。
她言于我,‘国玺乃一国气脉所在,举国以奉一人,可百无禁忌。’】
江枫眉心跳了跳,继续看。
【陈谷今日进宫,看见我腰上的国玺,负气离开。
我担忧,她言我无须担心,好好修炼即可。
近日朝中动荡,我言于她,我在一日,无人能伤她分毫,她笑。】
江枫看了眼日期,建平四年,五月。
看来当时代侯都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国玺确乃一国至宝,威能无穷,我修行竟有以往十倍之速,甚至产生破限即在眼前的想法,但这只是错觉,前方无路。】
这页没了。
“前方无路?”江枫陷入沉思。
她又忽然道,“这是第一次看见代侯写日记写的这么认真,我真的太感动了!!!”
要知道,之前代侯是怎么写的?
破西陵,还。
有反,辄扑之。
她居然详细的写高祖将国玺系在她腰上,而不是写‘她予我国玺’,这对她来说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
余殊撇嘴,“也就这一页而已。”
江枫思考了一下,“将国玺系在她腰上,确实过于宠溺了。”
“你看陈谷都发火了。”
陈谷,陈无相,高祖文人元从之首,地位类似于赵文景。
高祖的另一个文人元从,游吟游子意。
当初代侯之事,此两人居然没被杀,想来确实没参与,但是被高祖赶回封地,无诏不得回京。
游吟不知如何了,但是陈谷回去没多久就郁郁而终。
那时候她也不过三十左右,算得上英年早逝了。
值得一提的是,代侯死的时候,才二十六。
江枫感慨道,“十六相遇,相携十年,不知道高祖后不后悔?”
“我感觉她该悔的肠子都青了。”
余殊淡漠道,“那只是你以为。”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我倒是觉得她早已腻了先祖,先祖性子直,根本看不出来她的嘴脸。”
“若非先祖确实有用,恐怕早就被抛弃了,”她语气极为冷漠,“最是无情帝王家。”
江枫翻白眼,“行了吧你,反正死人也没法跳出来反驳你。”
余殊看她,眼神泛冷,“你就非要帮高祖说话?”
江枫毫不客气的回视她,“史书就放在那里,你有你的解读,我有我的解读,没有更多的论点,你没法说服我。”
余殊负气转头,不想理她了。
她又抬头,看见青衣女子只是淡漠的站在窗外,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阁下在宫中待过,见过国玺吗?”
姬命语气漫不经心,“见过。”
“国玺能有什么用?”江枫极为好奇,“除了加快修行速度。”
姬命淡淡抬眸,看了她一会,“你若持有,无需担心珈蓝城。”
江枫震惊在原地。
余殊刷的转回头,“怎么说?”
“国玺聚一国气运,加快修行速度只是小道,”她嘴角微勾,余殊总感觉她说话有点轻蔑,有点漫不经心,像是在嘲讽什么,却又好像是错觉,“百无禁忌的意思,便是任何不该存留于世的人,不允许踏入国玺笼罩范围。”
“强盛的时候,它能笼罩一国。”
江枫眼眸泛起惊人的异彩。
余殊还存着几分警惕,“当真?你为何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们?”
姬命漫不经心的看着脚面,“因为我高兴。”
她看向江枫,语气有些嘲讽,“当然,如今朝廷日薄西山,国玺还能有什么用,已经不好说。”
“且你自己也没有建国,”她悠悠道,“你拿到手的国玺,最多庇护一座城,都不一定能全部笼罩。”
江枫稍微冷静下来,问道,“什么叫做不该存留于世?”
“残余之人,苟延残喘,”姬命嘴角讽刺,“岂非不该活?”
余殊看着她,眼神闪烁,“你自己不就是吗?”
姬命很淡定的点头,“我就是。”
江枫知道余殊在唱红脸,象征性摸了摸余殊的头,她继续问道,“那国玺为什么不给残余之人进去?”
姬命:“因为圣人不喜欢。”
江枫一愣,是怎么都没想到会扯出圣人来。
姬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似不要钱一般,大量密辛被她疯狂往外甩,“圣人之前,世上并无国运一说,文人也无任何神通,圣人之后,国始有运,文始有脉。”
她举例,“就像那个法家的小姑娘,于圣人理念不合,无论如何心系天下,也绝无法混为文人高阶。”
她看着江枫,眼神似笑非笑,“因为法家没有人成圣,法家没有文脉。”
“所以百家没落,唯儒独尊。”
江枫瞳孔微缩,“怪不着……怪不着……”
这个世上没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口号,还是章武帝时才出现的,而那时也只是喊喊罢了,帝国朝野上下,早就几乎没有百家踪迹了。
当时江枫还纳闷,为什么儒家就自然而然的赢了呢?
难道是它们最小强,脾气最大,喜欢排斥百家?
现在倒是有原因了。
江枫就像好奇宝宝,“那圣人是怎么做到的?”
姬命冷淡,“你问圣人?你问我做什么?”
“可是圣人不是死了吗?”
姬命:“人死魂尤在。”
“什么意思?”江枫震惊。
姬命抬头看向天空,“她可从来没走。”
江枫嘴角抽搐了起来,觉得有一丢丢的恐怖。
姬命漫不经心道,“她已经成为了‘?’,否则你以为帝国怎么抵抗神廷?”
“神廷在太.祖前,经常有神迹出现。”
江枫整个人五雷轰顶,“卧槽,圣人太牛逼了吧?”
“她自创一个修行体系,化为神明庇护万民,还特么能刚真神?”
“她怎么不上天呢?”
姬命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因为她当初也震的外焦里嫩。
姬命莞尔,“她无处不在,”顿了顿,她又道,“她确实对真神打击严重,这些年神廷与神明的联系越来越微弱了,想来她没少下黑手。”
江枫脸色疯狂变换。
好半天才道,“凡人之躯,堪比神明,怪不着千百年来,独她一人成圣。”
姬命赞同的点了点头,“这话我赞同。”
“所以,国运文气都来自于她,”姬命道,“即使她有所克制,这些东西还是不可避免的沾染她的记号。”
“圣人生前最讨厌羁留不去,妄想长生的人了,”她又道,“圣人也不喜欢走捷径的人,比如御龙者。”
“三大势力之中,御龙者是唯独受天地承认,不算苟活的人,”姬命提点道,“他们受国玺的影响远逊于我们。”
“而神廷的人,在圣人那里比我们还低贱。”
江枫嘴角抽搐,觉得自己的三观在这一日受到了严峻的挑战。
好家伙,圣人是真的圣人,死了还是圣人。
那么……
“听说文人的实力,与国运强弱有关?”
“为什么?”江枫道,“为什么圣人要将文人绑定于帝国?”
姬命耸肩,“这就需要问问太.祖了,她们达成了什么协议,我也不知道。”
江枫被她提醒,“对啊!太.祖认识圣人,她们关系是不是很好?太.祖是不是知道很多?卫侯都活着她肯定活着!!!”
姬命勾唇,“有朝一日,你可以自己去问她。”
江枫一瞬间燃起百般斗志,“我会的!!!”
她有种,这个世界的某种真相,就在她眼前,只要她努力,就能揭开的程度。
她突然又道,“那文人升级到底是什么原理?”
“她们的志向合不合乎圣人的志向?”
江枫又陷入了迷茫,“那要是我瞎蒙,是不是能一日治国?”
姬命看傻子一样看她,“你以为圣人想不到吗?”
“哪有不劳而获的好事?”
江枫心道也是。
姬命继续随口道,“国玺虽然不能限制御龙山,但是它可以加快修行速度,可以用国运短时间增强一个人的实力,或是强行压制对方的实力。”
“若持国玺,你再爆发那一剑,天阶都讨不了好。”
江枫看了她一会,突然拉了拉余殊的袖子,“阿殊阿殊,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余殊:“……”
江枫继续拉她袖子,眼睛亮的像小星星,“国不国玺倒是无所谓,主要是我想救薄怀杨。”
余殊对她明目张胆的表里不一已经彻底无语了,只是道,“我觉得命更重要。”
“国玺再好,也得有命拿。”
她有点不善的看了眼温子晋,“你怎么知道,不是她故意蛊惑你,让你犯险?”
“这些都是她的一面之词,不可尽信。”
江枫又犹豫了起来,“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好像是真的。”
余殊绝杀,“那你先告诉叶祭酒赵长史她们,她们都同意,你再把我恩师和李清明叫来,我们一起进去。”
江枫用自己被金钱蛊惑的大脑稍微一想,悻悻的道,“得了吧,清明就算了,赵文景她们肯定要骂我以身犯险,下次再想出来她们都要比比……”
说了她连出来玩的资格都要被限制了,不说她下次还能出来浪。
如果这次出来还受点重伤,下次再想出来,就更难了。
她上次回去差点被叶瑜训成孙子。
主公又能怎么样?
主公还不是得当点头虫?
但是,江枫扭成蛆,“呜呜呜有好东西却拿不到,心好痛……”
女子毫无形象的趴在桌上扭来扭去,白皙的小脸肉眼可见的纠结。
余殊被她可爱到了,却依旧冷酷的道,“不要想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算国玺真的意义重大,但你如今身份不一般,不能随意冒险。”
“你可以让我进去试试,但是你不能进。”
“否则你一旦出事,就算拿到国玺,我们也满盘皆输。”
江枫脸色微变,“不要你进去,傻狗。”
余殊没说话。
江枫只得悻悻的看向温子晋,“好了好了,谢谢你了,多给你一张,下次继续啊~~~”
温子晋微微点头,正想离开。
就听江枫特好奇的语气,“国玺能加快修行速度?”
“所以代侯这么牛逼,与国玺也有不少的关系?”
“那如果我把它给李清明带,她是不是能直接上天?”
毕竟李清明天赋是真的够变态的。
余殊幽幽的看着她,“前提,你有一个国玺。”
江枫反应过来,干笑道,“哎,温子晋温前辈,别走别走,我们还有点小小的问题。”
“余殊她真元溃散,你们那里有没有什么方法解决?”
余殊眼睛一亮,下意识看向青衣女子。
温子晋就像没脾气一样,随意回头,“溃散?何种溃散?”
江枫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姬命只思虑了一瞬就给出答案,“功法问题罢了,你破解功法就能解决这事了。”
江枫:“……破解功法?”
姬命一脸理所当然,“活得久了,不破解几本功法,不自创几个战技,哪能叫老不死呢?”
“你天赋不错,沉下心来破解,要不了几年,”她道,“说不定还能对你有所启迪,让你锤炼真元,日后更容易踏入天阶。”
她很真诚的安慰道,“虽然没有李将军天赋好,但也有后发先至的可能。”
余殊猝不及防被她插了一刀,脸色都僵住了。
虽然她确实也自认为不如,但是被人当面说出来真的好伤自尊。
还有江枫,刚刚说到国玺就下意识想到李清明。
虽然道理她都懂,但是……
顿了顿,余殊垂下了眸,有些苦涩。
她确实自认不如,或许,她该早点认输,以后再也不与李清明对比了。
只是真的……好不甘心……
江枫暗道不好,一转眼果真看见余殊低下了头,本放在一侧的手掌,已经不知不觉握拳,指节泛白。
江枫心疼的握住她的手,“我家阿殊也是天才,谁说她不如清明的?”
“她只是最近一直运气不好,还因为效忠我,心怜百姓,才被狗崇德暗算,导致真元溃散,修为止步不前的!”
“她从跟我之后就一直在受伤,”江枫心疼的抓着她的手,不许她握拳,“才不是天赋不好。”
余殊看了她一眼,已然冷静了下来,将手从她手里抽出,没什么反应。
姬命看着她们,也冷淡的很。
她淡淡的道,“代侯天赋世所罕见,就算没有国玺她也是举世无双的天才。”
“你的话不成立。”
江枫愣了一下,嘴角抽搐道,“你还真是代侯粉丝啊?”
姬命蹙眉,“什么粉丝?”
“就是代侯的狂热拥护者。”
姬命释然,“那你可以这么说。”
江枫:“……”
突然,江枫异想天开,“圣人能不朽,与她是圣人,接受所有人的愿力是否有关?”
“文人天天嘴里念叨两句圣人语录。”
姬命一脸淡漠,“不知道。”
江枫却道,“朝廷把镇国剑供起来了,据说镇国剑很好用,就是脾气差经常杀人。”
姬命眼睫一颤,“你还知道镇国剑?”
江枫理所当然,“对啊,我还见过,我还被它恐吓过。”
她撇嘴,“别打岔。”
“你说,如果我有意供着代侯,她是否也能不朽,比如武神?”江枫有点跃跃欲试,“不求圣人那般能力,但是她确实心怀天下,赤诚而勇武,无论从个人天赋角度,还是为将领的角度,亦或是个人人品的角度,她都是很合适的……”
江枫吐出一个字,“神。”
下一瞬,她被巨力按住肩膀,“你干嘛!!!”
余殊吓了一跳,抬眼看见温子晋几乎疯狂的眼眸。
那双眼里的情绪太过浓烈,让人觉得她就像疯了一样。
姬命:“去,去做,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她当年并未想到这个可能,已经失去了再去尝试的机会。
但是……江枫可以!
江枫面无喵情,“你还真是代侯狂热粉啊?”
“我自诩我也是忠粉,结果比你还真差远了,”她吐槽,“我知道了,有机会我会尝试的。”
姬命却不满意这个答案,但是她话语在嘴里绕了一圈,还是咽了回去。
思索了片刻,姬命道,“如果你能放心过我,可以让我帮余殊看看。”
她自谦道,“我虽然天赋有限,但到底痴长这么多年,我可以帮她梳理真元,只是需要点时间罢了。”
余殊终于缓了过来,此时第一反应是受宠若惊。
要知道,温子晋可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更别提喊她名字了。
江枫一低头,看见余殊惊喜交加的表情,莞尔道,“那就多谢你了。”
她投桃报李道,“只要我有能力,我肯定会为代侯平反的。”
她拍着胸脯道,“高祖就是一个大傻逼,代侯这么好的人,她居然都不要!”
姬命毫无心理准备,听的忍不住眼角一抽。
好一会,她才牵强一笑,附和道,“确实。”
“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傻逼的人了。”她又学着江枫的新词,自己说了一句。
江枫觉得她很上道,拍着她的肩膀笑,“英雄所见略同。”
两人相视一笑,居然有点惺惺相惜。
是吧,都觉得高祖是大傻逼。
余殊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她们一脸莫名其妙。
她这个正牌后人还在,你们搁这筹划为代侯平反?
余殊眼睛转了又转,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看的江枫噗嗤笑出声。
余殊恼怒的看了她一眼,“等你做得到再说吧!”
*
朝阳初升,温暖的阳光撒入屋内,清朗的日辉洒在红衣女子白皙的脸颊上。
女子熟睡的时候既安静又温柔,与她平日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稚奴稚奴!大事不好了!”
余尚一冲进院子,就看见屋内的场景,下意识眉心一跳。
她看见一只稚奴趴在桌子上睡觉。
一只巨大的白色不明生物在床上睡觉。
而本该出现的江末却不知道在哪里。
她迟疑了一下,绕到窗前伸头看。
江末头对着门,背对着窗户,躺在稚奴的小板床上,睡得很香。
余尚犹疑的看了她们一会,眉头渐渐放松。
应该是讨论事情吧,稚奴都把床铺让出来给江小姐睡了。
正想着,她悚然一惊,听见一个喑哑的嗓音,“什么大事不好了?”
一转头果真看见稚奴已然苏醒,只一句话的功夫,她眼中的惺忪睡意已然消散的差不多了。
她嗓音有些熟睡的喑哑,轻轻的起身,“等我出来再说。”
说着,她将椅子轻轻的拎开,然后将江枫连带床铺一起搬离了门口。
整个过程没有丝毫声音,唯一的动静是,江枫被太阳晒脸,气势汹汹的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
余殊见她没醒,思虑了一会看向窗外,又放弃了。
昼伏夜出非君子习惯,就该让晒晒她。
这么一想,她轻轻走出门,“什么事?”
余尚焦急道,“是小姨,小姨和姨夫带着阿澜回来过年,但是中途遇事不得行,所以错过了年节,前日才传信说已经到了大散关,按理说昨日就该到了。”
“但是今天都没到,也没有传信,我派人进城找过,但没有找到她们客宿的记录。”
她忧心忡忡道,“稚奴,你说小姨是不是路遇贼人了?”
“阿澜还那么小,”余尚急的要落泪,“我余家已经经不得损失了,大父也很着急,我言小姨临时有事,没敢与他知晓,稚奴……”
说着她真落下泪来,一边抽噎一边道,“我已经没了两个兄长一个阿姊,前年三叔唯剩的小细也夭折了,三叔没受住也跟着去了……”
她抹眼泪,“稚奴,家里本就人丁单薄,我真的不想再办白事了……”
余殊蹙眉,“现在帝国形势这么乱,你让她回来做什么?”
余尚眼泪哗哗的,“现在外面越来越乱了,她那个小小的主簿有什么好当的?”
“家里好歹还有家将护卫,我让她们挂印带着阿澜回来,以后就在家里住着便是了。”
她被余殊凶怕了,明明许久不见,此时却仿佛回忆起儿时的恐惧,眼泪哗啦啦的掉,“前些年你是镇东将军,虽然我们不敢高调,但至少心里有底气,遇事报你的名字,也能震慑宵小,但是如今帝国形势江河日下,无论孰胜孰败,我等小民生存朝不保夕。”
她眼泪落到嘴里,还不敢擦,抽噎道,“我让她们回来有错吗?”
余殊蹙眉,“你怎么不派家将去接她们?”
余尚继续哗啦啦的流眼泪,“小姨说自己花大价钱请了护卫,而且那段时间家将一直在防备郡尉,家里人本来就少,只有常叔一人是九阶,派他去家里怎么办?”
“但是不派他,其他人与小姨请的护卫也没有区别……”
余殊自听到大散关三字时,眉眼就有些忧虑,此时问清楚情况,抬眼又看见她委委屈屈的小模样,不由皱眉,“擦擦眼泪。”
“你是一家之主,还是治国,一有事就哭,像什么样子?”
她语气很平静,但是余尚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立刻抬手擦眼泪,结果还越擦越多。
“你好凶啊!”
余殊一愣,转过头看去。
江枫靠在门槛上,白皙的手掌盖在额头,懒洋洋的遮着太阳,漂亮的眼睛在阳光下好似有清辉流转。
“你对小姑娘这么凶做什么?”她语气懒洋洋的。
她慢吞吞的走到余殊身边,看着委屈的哭都不敢哭,结果却越擦眼泪越止不住的余尚,忍不住道,“不要这么刻薄嘛。”
“阿尚今年加冠了没有?”
余殊瞥了眼抽噎的余尚,“还没,明年才加冠。”
江枫听的翻白眼,“那她才十九,未成年哎,你就不能温柔点?”
她笑眯眯的看着余尚,“她也是怕家里人出事嘛,急了点慌了点很正常,你这么凶做什么?”
余殊被她谴责,瞥了她一眼,才没好气的道,“她是家主,本该顾虑周全一点。”
“外人护卫哪有家里人放心?”她冷声道,“常叔不能派,你不能多派几个七阶的?”
“若是小姨真出事,我看你怎么和大父交代。”
她不说还好,一说余尚眼泪跟决了堤一样,哗啦啦的往下淌。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不敢走,也不敢反驳,就站着那里掉眼泪,一副魂都要吓飞了的表情。
江枫本不想过多参与余家家事,但是此时她不得不挡在余尚身前,和稀泥道,“好了好了,事情发生了解决就好了,骂她有什么用?”
“现在第一要务是找人,人找到了你再回来慢慢教育就是了,”她推着余尚往外走,“好了,事情我们知道了,我们会去看看的,你先稳住老人,不要让老人心急。”
余尚泪眼婆娑,偷偷看向稚奴。
余殊冷眼,“还看什么?还不快去?!”
余尚如蒙大赦,偷偷的给了江枫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头也不回的飞奔离开。
江枫叉着腰,觉得有点搞笑,“好家伙,你在家里还蛮威风的嘛?”
“余尚被你训得和孙子一样?”
余殊摇头,“阿敞性子从小就软弱,若是换成余灵就不一样了。”
江枫恍然,“我说呢,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应该都挺叛逆的,她居然没有和你吹胡子瞪眼……”
余殊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有些异样,好一会她才收敛表情道,“又让你见笑了。”
“客气个屁。”说着,江枫走到她身边,仔细瞅她。
余殊被她看的有点紧张,不动声色转了转眼眸,“你看什么?”
江枫笑眯眯的道,“余小殊,你还挺有意思的嘛。”
余殊:“?”
江枫;“走吧,我们去找人。”
余殊皱眉,“你说话就不能说完吗?”
江枫:“我就不~我就不~我就不~”
她张扬肆意的表情,让余殊火气刷的就上来了,“江!枫!”
江枫见她火起,立刻收敛,一脸正经的转移话题,“我不是和大白睡的吗?早上起来怎么在你床上?”
余殊勉强压着火,黑着脸道,“因为某人被大白胳膊压着胸口,睡梦里念叨着什么,‘大石碎胸口’,我听的受不了,才勉为其难把你从大白胳膊下解救出来,顺便把床让给你。”
江枫拍了拍她的肩膀,“原来如此,不愧是我家阿殊,忠心有加,嗯,主公记住了。”
余殊皮笑肉不笑,“那我真谢谢主公了。”
江枫就当看不见,左顾右盼道,“还不走?”
余殊又气又没办法。
*
子车牧:“城中确实没有姓余名辰的人留宿过,城卫就是病己训练的,他们对客宿管的很严,应当还算可靠。”
她问道,“她是否有化名?”
余殊沉默,心中不安的预感愈发加重,“杨病己是否认识大散关的门将?”
子车牧微楞,“这得问问她自己,不过你们不要报什么希望,她平日里性子孤僻,独来独往,没什么同僚的。”
很快,杨病己也来了。
她一来就道,“我不认识门将。”
顿了顿,“不过可以请郡府发令,让关卡将记录递交郡府归档。”
她瞥了眼子车牧,语气不无怨气,“此事本该由郡尉出面盖章,但是如今郡尉已死,恐怕是没有办法了。”
江枫挑眉,“让郡守出具文书不也行吗?”
“郡守滕那么强势,如今又杀了郡尉,凶名赫赫,在首辅态度没下来之前,守将不会与她为难的。”
江枫对这套很懂,“让郡守出文书,语气严厉点,傲慢点。”
子车牧嘴角抽了抽,“可是郡守也失踪了。”
江枫一脸随意,“那就伪造一封就是了,我就不信顺水军杀人还记得把印绶也带上。”
顿了顿,她道,“说不定他们会故意将印绶放回来呢!”
看着两人的眼神,江枫疑惑,“怎么了?”
“有问题吗?”
子车牧揉了揉脸,“倒是可行,我看过从事的行文风格,确实可以仿写。”
她很快适应了这套,开始思考怎么伪造了。
“只是郡府文书都需要郡守用印,无印的话守将是不收的……”
杨病己没想到她这么理所当然的就同意了,转过头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子车牧懒得搭理她,继续道,“如果太守印还在,那肯定在太守府。”
她二话不说小跑道,“速度最好快些,如今河内形势崩盘,郡守郡尉都失踪,郡丞本就无能,且常年被守尉压制,如今根本不敢任事,郡兵也人心惶惶,唯一能任事的病己现在无身份,”她一边小跑一边迅速介绍形势,“郡府已经空空荡荡,也没人护卫。”
“如今事发还早,里面惨状过甚,宵小不敢靠近,若晚了,很可能会有人摸进郡府,万一印授被人偷走或是私藏……”
江枫异样的看着她,忍不住赞赏道,“子车真干臣也。”
子车牧的素质确实惊到她了,换成儒家,除了少数奇葩,大多数人可没这觉悟。
带头小跑帮她办事,而且能无视朝廷纲度,脑子很活大势小事都能看尽眼里,换做儒家体系,这能耐混个治国都有可能。
她又瞥了眼闷头跟来的杨病己,突然开心。
好家伙,这次来河内就算什么都没有,光这一文一武她就血赚了。
子车牧牵强一笑,继续跑。
江枫发现,“你体质好像还不错?”
子车牧道,“杨病己时不时拿我当兵训。”
杨病己:“……”
江枫看了眼杨病己,“你们关系真好。”
子车牧这次真笑了,“她脾气直,但是为人很好,有的时候说话很让人生气,小姐不要为她置气。”
江枫若有所思,“没事,这种人魔土一大堆,要真生气,我气都气不过来。”
余殊虽然心中担心,此时也没忍住嘴角微抽。
魔土还真挺多这种人。
杨病己很想反驳,但是她又想起来自己说不过子车牧,只能继续生闷气。
子车牧毫不客气的踹开门,进入郡府,无视地上已然深褐色发臭的大片血迹,直趋中庭。
“幸甚,还在!”子车牧松了口气。
她很快就着郡守的书房写完文书,加印递给杨病己,“去,快去!”
杨病己:“?”
子车牧:“你之前是司马,他们认识你。”
江枫:“太慢了,走。”
说着,她拎着子车牧就跑。
杨病己被拎着后颈,很不适应。
她瞥向红衣女子,发现女子根本没有注意她,满腹心神都在前方。
虽然她们很快,但是当在文书中找到记录时,已然到了中午。
子车牧:“当时过关路传中,确实有余辰,她应该已经进入河内了。”
余殊脸色阴沉的过分,“我知道了,多谢。”
江枫却已经拿着金钱砸开了门口的守卫,跟她们说说笑笑,没过一会,她问道,“之前那群血衣人你们可看见了?”
那几个还在说笑的守卫,瞬间变了脸色,不太想说了。
江枫继续拿钱砸,很快,有人勉强开口,“看见了,他们有朝廷令旨,我们不敢拦。”
江枫:“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当时有行人正好与他们撞上,你们觉得行人是否会被……”
守卫露出了恐惧的表情,“他们带着许多尸体,也有活人!”
他们七嘴八舌,“也不知道朝廷怎么想的?他们到底是想做什么?”
“还有个刚出关,抱着孩子,带着护卫的贵人,也被他们拖走了。”
余殊走来,“那人长什么模样,可有什么细节?”
随着她的不断追问,江枫发现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了。
江枫忍不住拉住她的手,安慰道,“没事,不真正见到尸体,都不一定会死,我们回去准备一下,今晚就去探探。”
余殊摇了摇头,脸色雪白一片,“不用了,进去了基本上就没救了。”
“她们不是武者,没有任何等待的价值。”
她垂下头,声音有些沙哑,“我会与大父说的。”
她拉着江枫往回走,“我不会进去的,你也不许。”
江枫感觉到,她的手冰凉一片。
*
是夜,江枫与敦实的白色身影来到皇陵。
大白抱着尾巴,龙脸学着江枫蒙着黑色面巾,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她压着嗓音,做密探接头状,龙爪指向一个方向,“钱就在那边,很多很多!”
“他们不会飞,抓不到我,”大白得意,“只不过我空间有限,装不完。”
她拉了拉腰上的腰带,“这次肯定能装完了。”
江枫瞥了她一眼,“别偷藏,有我的份!”
大白眼睛转了转,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江枫这才道,“你感觉能控制住形势的话,就稍微拖一下时间,我要去救人。”
她叮嘱,“如果遇到危险,就立刻飞走,镜子通知我就行了。”
大白拍着胸口,“我知道,我大白你还信不过吗?”
她又道,“我们不需要镜子,现在我和你有契约,你可以这样……”
她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通,“就可以直接和我联系了,但是不能太远。”
江枫:“那更好。”
迟疑了一会,大白在腰带上弄了一个小饰品下来,想了想又弄了个下来,递给江枫道,“他们一个会隐身,另一个会穿墙。”
“如果事有不妙,你赶紧出来,别把他们也陷进去哦。”
江枫被她眼睛看着,竟有些破防,她抿唇拍了拍大白的肩膀,“我会的。”
她甚至想立刻告诉大白,她也许有办法唤醒墨白。
但是最后关头她忍了下来。
不确定的事情不能说出去。
大白嫌弃的推开她。
“江枫!”
身后传来急厉的嗓音,江枫肩膀一抖,将面巾戴好,“好了,我进去了,你也去吧。”
大白的回应是一声悠长的龙吟,体型瞬间暴涨。
很快,一只修长威武的白色巨龙出现在天空,她二话不说就是一个深呼吸,一个巨大的火柱被她吐向地面,之前温润的眼眸森寒刺骨。
“畜生们,你们大白奶奶来了!!!”
江枫趁机一窜。
跟来的人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
江枫进去之后左转右转,一副自己很有经验的样子。
但是她终究是假有经验,很快就被真有经验的人按在拐角,顺便避开了一队出动的顺水军。
“江枫,跟我出去!”女子呼出的热气打在江枫的脸上,低沉压抑的语气令人胆寒。
江枫反手将她按在墙上,“你怎么跟来了?”
余殊快气疯了,嗓音都在颤抖,“江枫!你怎么这么胡闹!!”
“你不是答应过不要胡来吗?”
“你怎么这么任性?”余殊眼角都泛红了,“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劝?”
江枫:“听什么?我就随便出来逛逛。”
余殊的语气却瞬间软了,她红着眼睛,几乎趴在江枫肩头哽咽,“江枫,我求你了,你跟我出去吧……”
“我求你了,江枫,”她在江枫耳边哽咽,嗓音压抑至极,“我求你了……”
皇陵昏暗,她们靠在角落,外面全是匆匆的脚步声,余殊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江枫听着她哽咽的嗓音,心中微紧。
余殊为什么这么忠心?
她自己的亲人都不要了吗?
心情复杂之下,江枫故作没心没肺道,“不出去,我都准备好久了。”
“我不是早告诉你我要和大白抢钱吗?”
“大白都来了,”江枫道,“正好我进来看看,找找薄怀杨,说不定还能天降国玺呢,你说是不是?”
她一脸理直气壮,“我又不是为了你,你哭什么?”
她拍余殊的脸,“没事的,有大白在外面吸引火力,我们随便转转就行了。”
“这次比上次更轻松,你恩师又不在,我们打不过还跑不过吗?”
她道,“我还有会隐身,会穿墙的龙龙呢!”
她感受到女子的呼吸更加深重,很快响起她压抑的嗓音,“江枫,我不需要……我不需要……”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可以自己想办法,”余殊红着眼睛,抿唇道,“我不能让你犯险,你若出事,我没法与李清明她们交代……”
江枫皱眉,这次终于没再插科打诨了。
她冷声道,“怎么?你能为我拼死?我就得惜命让你自己面对危险?你这是什么道理?你觉得我就是这么无能懦弱的人?”
她挑起余殊的脸,语气认真,有些火气,“我不是针对你。”
“无论这次可能失去亲人的是清明,是阿瑜,还是文景,我都会这样做。”
“她们会理解我的,”江枫笃定,“她们肯定能理解我的。”
“不能理解,非吾臣也。”
她的性格一直摆在那里,从未掩饰过,认识她的人都了解她,指望她改变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她当初有力量,就不会由着李清明的妈妈死在田野里。
如果她当初有能力,就能救下叶刺史,救下叶家一家。
如果她当初……算了,赵文景的狗她救不了。
江枫认真的道,“余殊,我当初什么都不知道,什么经验都没有,进来都没有畏难,现在你怕什么?”
“难道你可以为了苍生冒险,可以为了我冒险,现在为了你,为了你的亲人,我就不能冒险了吗?”
即使在黑暗里,江枫也仿佛能看见女子漂亮的眼睛。
她不知道余殊现在想着什么,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眼神。
但是这都不重要,她做事从来不管别人的想法。
她觉得对,就做。
不对,就不做。
谁都不能影响她的意志。
江枫最后用笃定的语气道,“你是我的臣子,你只需要服从我。”
“我不想听你再说‘走,”她道,“你应该告诉我,我们怎么才能达成目的。”
她毋庸置疑的按住余殊的肩膀,最后重声道,“我的将军,你觉得呢?”
许久,她才听见女子清浅的嗓音,“我知道她们会将人带到哪里。”
“不出意外的话,薄怀杨应该也在那里。”
江枫笑了,“这才对。”
外面轰隆轰隆的,大白的动静确实很大,顺水军步履匆匆,大批大批的赶去地面。
“我猜狗崇德应该快气疯了,”江枫步履轻松,“啊呀,这次来早知道带上子圭了,说不定能趁机再开走一个巅峰,亏了亏了。”
在龙龙帮助下,她们隐身穿墙,那叫一个闲庭若步。
龙真是奇妙的生物,各自天赋迥异。
这穿墙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还有隐身……好想带回去让季黯研究啊……
余殊:“……不要太自信,容易出事。”
江枫:“你可别乌鸦嘴。”
很快,余殊带她转进了一个像蜂巢一样密密麻麻的甬道,一个墓室连着一个墓室的那样,又小又矮。
余殊在前面带头,轻声道,“薄怀杨是九阶高阶,不管最后作为什么用,都会被崇德先关一段时间,抽气血抽真元,以弱其力。”
“她起码能熬一个月,甚至几个月,”余殊道,“而且大概率会如同恩师一样,被当做打手使用,所以我劝你不用急,没必要冒险。”
江枫打了个响指,“所以,我们现在救她,就相当于立刻多个九阶高阶的打手?”
余殊忍不住笑,“也可以这样说,不过还得看具体情况,看她伤的重不重。”
说着,她们已然矮着身子窜入最里面。
拜龙龙所赐,这次她们真的比较轻松,比上次轻松多了。
当找到薄怀杨的时候,余殊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地上的女子瞬间睁开眼,眼眸狠厉至极。
余殊随手将看守的血衣人干掉,手指一撮,一个红艳艳的小火苗噌的点燃,阴沉血腥的墓室被暖暖的橘黄色火光照亮,两人的脸瞬间展露在薄怀杨眼前。
余殊看着她扭曲的表情,故意凑过去,展示自己完美无瑕的脸蛋,转来转去转来转去。
直到薄怀杨额头青筋跳动,她才笑吟吟的问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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