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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我又揭棺而起了(穿书) > 第 289 章 2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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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开眼睛一看,江枫忍不住叹了口气。

    又不是代侯。

    稍微等待了片刻,她看见了巨龙。

    一条神骏的青色巨龙。

    巨龙上坐着一个白袍女子,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她的容颜。

    虽然看不见脸,但是江枫第一直觉告诉她,这就是个女人。

    骑着青龙……排除掉季余眠,季余眠是银龙。

    白袍,天龙侍的装束。

    她过去什么时候和天龙侍接触过?

    没和季余眠闹翻前,季余眠还只是隔壁大小姐,并没有巨龙明面上出现。

    闹翻之后,她更不可能遇到什么龙了。

    唯一的龙,也不过是季胖子家的金龙吧。

    带着这样的疑问,江枫只能继续看。

    她的记忆,都是锁视角的。

    就像代侯时,记忆里看不见脸,江枫也就不知道她的长相。

    记忆里看见了,江枫就知道了她的模样。

    这是侧面的视角,所以江枫只能看着女子骑龙飞上蓝天。

    只是看着看着,江枫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

    她记忆里仿佛有什么跃然欲出。

    她一路上打量着,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削肩窄腰,冷清的气质,利落的动作。

    可是……她不可能啊。

    那时候她才多大?

    而且她不可能在御龙山。

    要是弄到了青龙,估计她早就来找她天降正义了,还能让她逼成那样?

    江枫陷入了死胡同。

    恍然间,江枫听见了刀剑撞击的声音。

    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战场?

    江枫的视角也变了,看到了下方的一幕。

    然后她惊讶的睁圆了眼睛。

    地面不知何处,一道锋锐的血色剑气忽袭而来。

    白袍女子伸出了手。

    青色的风璇自她手中积聚,猛然爆发。

    剑气与飓风在空中相撞。

    青色的风气与血红的剑气迸裂,发出旖丽的战斗光芒。

    江枫却忽然心口一抽。

    宽大的白色兜帽下,几缕乌发随着剧烈的风声猎猎飞舞,女子伸出来的手很白,细削的手腕青筋毕露。

    江枫看见了她苍白纤细的脖颈,眸光渐渐凝重。

    青龙煽动双翼,狂风继续肆虐,女子的兜帽一点点的后退,在某一刻,猎猎墨发飞卷。

    江枫瞳孔收缩。

    那是一张江枫无比眼熟的脸,熟到昨天还在骂她地主家的傻女儿。

    那张曾经漂亮的小脸上,一道蜿蜒的疤痕从眉心开始,划过半张脸庞,一直拉伸到耳畔,散发着淡淡的红色。

    精致清冷的美感被破坏殆尽,仅剩下狰狞与冷漠。

    不可能……

    清明不可能毁容!

    江枫第一个想法竟然如此荒诞。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李清明的性格了,洁癖只是其一,她的强迫症达到了极为恐怖的地步。

    吃饭的碗和筷子,都要摆成对角线,左右对称。

    她对自己的穿着和打理要求,堪称吹毛求疵。

    她绝无发容忍脸上有这么丑的疤痕……而且还不对称……

    更何况,清明是武者,怎么可能会在脸上留疤?

    谁打我家清明?

    江枫出离的愤怒了。

    是谁?

    空中冷风呼啸,青色的龙,白衣墨发的人,有种莫名的孤寂冰冷在传递。

    金铁交击声,狂肆的喊杀,鲜血肆虐的颜色在大地上蔓延开来。

    而在此时,那偷袭者终于飞上来了。

    看清血衣人的脸,江枫整个人处于“……”状态。

    好像吃惊又不吃惊的感觉……

    李清明都出场了,如果真的是她的梦,余殊出场不也理所当然吗?

    只是,深红如血的衣色,很眼熟。

    她乌发高束,大眼睛一片死寂,漠然平静,没有感情。

    江枫瞬间判断出了她的状态。

    崇德的傀儡。

    骑着青龙的白袍天龙侍衣袍激荡,纤瘦高挑的身影站在龙头上,兜帽遮不住的墨发随风激昂,青色的风旋呼啸嘶吼,发出令人颤栗的冰冷气势,不带感情的席卷向血衣女子。

    她漂亮的眼里满是漠然,与余殊撞在一起,竟说不清到底谁是傀儡。

    精致与狰狞杂糅,宛若一半魔鬼,一半天使,散发魔鬼的魅惑,白袍激荡,狂风席卷中,呼啸着一种激虐的美感。

    江枫看了一会,知道今日的梦是结束了。

    悄无声息的睁开眼睛,江枫默默思考。

    这绝不是她的记忆。

    她过去绝对不会遇到这种事情。

    这更像是基于情报,对未来的推演。

    而且基于的,还不是现在的情报。

    说起来,她当初为什么理所当然的认定自己重生?

    不就是因为这些奇奇怪怪像是未来的画面吗?

    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遗忘过去,反而知道了未来?

    而且,这个未来……好像过时了?

    这到底是她记忆里深藏的东西,还是她做的梦?

    如果以后还梦到的话……

    “醒的这么快,看来又没有什么结果了。”姬命的嗓音平静的响起。

    江枫抱着被子,稍加思索,便将自己的梦和盘托出,还有她的一些疑问。

    姬命是个局外人,而且她目前为止比较可靠,可以借她脑子一用。

    怔了片刻,姬命才淡淡道,“才一次,没有参考,看以后吧。”

    “如果能再基于现有信息再预见,才算真正的未来。”

    “至于到底是记忆还是梦,就看你还能不能再记起了。”

    “不过,我想不到什么样的存在,才能让你如此神异,”姬命毫不掩饰自己的审视,“如果真的有,大概只能是传说中的神明了。”

    江枫叹了口气。

    心里却想到了自以为的穿书。

    真的是书吗?

    她对书的内容早已模糊到快不记得了。

    世界拓展至此,内存怕是要爆了。

    她身边的人,几乎没几个是原书的人物。

    如果她的复活与记忆都能造假,那她所谓的穿书就不能说假的吗?

    江枫突然怀疑起了自己的存在。

    她真的有前世吗?

    会不会也是假的?

    那她一直坚守的秘密,到底有什么意义?

    姬命:“不要露出这种怀疑人生的表情。”

    “不过你说的李清明脸上的疤,我倒是知道一种可能。”

    江枫看向她。

    姬命语气四平八稳,“假设你真的死了,以她对你的感情,必然会为你报仇吧?”

    “我在北地时,当地有个习俗,”她眼神有些悠远,“若是家中至亲死了,便会有人在自己脸上留下一道见血的疤痕,以示自己不忘仇恨,至死方休。”

    “后来这种习俗被广泛应用,爱人,主仆,朋友,都可以使用。”

    “你问问李清明清不清楚这个习俗,就知道了。”

    江枫将信将疑的看着她,居然有种被说服的感觉,“为什么不能是被人打到脸毁了容呢?”

    姬命看着她,“问。”

    江枫打开镜子,找到李清明,拨通。

    今夜的天气并不好,乌云遮月,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

    一息。

    两息。

    “江枫?”

    两息还未尽,李清明的脸就已经出现在镜中。

    她脸色映着烛火,看起来还挺暖和的样子。

    江枫:“你在做什么?”

    李清明脸色忽的冷淡了下来,“下棋。”

    江枫微愣。

    余殊四平八稳的小嗓音从对面传来,“深夜打视频找将军,怎么?怕她出事吗?”

    “如你所见,我们闲着无聊,下点小棋,”她语气悠悠,“她输了两个月俸禄给我了,惊不惊喜?心不心疼?”

    江枫一听就听出来问题,她不自觉带上了些许笑意,“我有事问她。”

    余殊哼了一声,“有什么事非要问她,不能问我?”

    她争宠的太明显,李清明转过头递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江枫:“清明,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情况,会让人在脸上划一道很大的伤口?”

    “报仇。”李清明脱口而出。

    她又道,“你问这个做甚?谁要找你报仇吗?”

    她眉宇冷冽,语气杀气腾腾。

    江枫笑容不自觉淡了下来。

    姬命走到她身后,“看吧,破案了。”

    余殊:“这个我也知道。”

    “北边民风刚烈,就像她们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一样。”余殊语气有些感慨。

    “你一直在南州,怎么学了这个?”江枫眼神有些复杂。

    李清明敏锐察觉到她的表情异样,没有回答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枫:“我这些天都在想办法回忆过去,用做梦的方法。”

    李清明安静倾听。

    江枫:“梦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我觉得不应该是我的记忆,所以就求证一下。”

    李清明:“小时候街上搬来过一家北人,跟他们学的。”

    她又问道,“你梦到了什么?”

    余殊收敛了散漫的表情,眸光锐利起来,“你记起了什么?”

    江枫思索了片刻,大致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余殊下意识歪了歪头,眸光思索,“你确定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怎么梦的这么惨?”余殊道,“我要是落在那死变态手里,我还有活路?”

    江枫呼吸一滞。

    这倒是她没想到的方向。

    突然气炸了。

    李清明面无表情,“未来?”

    江枫微敛眼睫,竟有些不想看李清明的眼神了。

    直到回忆的唤醒,她才发现,一些微妙的不同之处。

    现在与过去明明相隔不远,却像两个世界,生生的撕裂。

    她以前……好像真的没怎么动过心,把所有人都当npc攻略。

    拨动别人的情绪与人生,她自己却有种抽身在外的感觉,并未有过什么思考。

    直到所谓‘重生’一次,她才仿佛找回了这种情绪。

    就像我已经在这里死过一次了,我被土著干掉了,我要收敛,我不能当游戏,我要苟……

    至此,她才算真正融入了这个世界。

    可是直到此时,她亦能被李清明感动到。

    李清明的性格那么突出,她当时哪能不知道她的性格。

    但是她就是没当回事。

    现在想想,她那骨子里的漠然,真是丑陋。

    如果余殊遇到那时候的她,兴许凭她的细腻,能发现她的表里不一。

    明面上爽朗乐于助人,实则骨子里傲慢又无情。

    就像玩游戏,只顾造作,结果怎么样关我什么事,充满第四天灾的恶劣。

    然后……被别人的真心一照,便宛若小丑。

    而照她的人,一直都是李清明。

    只有她最真心,最真情实感,也最突出,反显得江枫冷漠无情。

    明明是一个梦,就能引得她心潮浮动,下意识顺着姬命的话打视频给李清明。

    李清明:“倒也不假。”

    江枫情绪只是一瞬,随后便自然抬头,“什么意思?”

    李清明依旧寡淡,“当初是想过这个可能,只不过你复活太快了。”

    江枫脸色扭曲了。

    余殊摸着鼻子,不动声色的打量江枫,眼中闪过一抹思量。

    可惜隔着镜子,否则这个时候只需要小小的说两句话,就能试探出江枫的想法。

    看着江枫青着脸训斥李清明的模样,余殊有些叹息。

    李清明是来克她的吧?

    有的时候她费尽心思,江枫都不见得会信,而李清明简简单单毫无铺垫的一句话,江枫都会感动到破防。

    有的时候,余殊觉得,她们若真在一起,也许真不用太反对。

    就像江枫说的,至少高祖与代侯在一起那些年,真心诚意相互扶持,珍重而深情,最后的惨痛结果,也不过是美好故事瑕疵的结局罢了,无伤大雅。

    而她,江枫对她能维持几许信任,都是个未知数。

    她不是李清明,若真有需求,她相信江枫可以毫无顾忌的将生命交予李清明,她呢?

    余殊回想起她与江枫的相遇以来,欺骗与谎言,对峙与心机,不信任贯穿始终。

    江枫如果回想起来,就知道她比李清明恐怕差远了。

    余殊不知不觉退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意兴阑珊的想着。

    江枫情绪激烈,与李清明你一句我一句的驳斥着,姬命却是将余殊的表情,全数收于眼底。

    平心而论,江枫已经对余舟很上心了,她与余殊在不在一起,姬命也不需强求了。

    只是……

    姬命看着她寥落的表情,还是有些不忍,“我看你们很合适,就像我和阿舟一样,不若……”

    江枫百忙之中转过头,然后听清楚后,“???”

    “你不是站我和余殊的吗?”

    姬命状似随意,“都可以,以前只是怕你不上心阿舟的事情……”

    她瞥了眼镜中一抹鲜艳的衣角,“我看余将军这么排斥,也就不强求了。”

    “你和李将军也很配,而且更和谐。”

    九真一假,家常便饭。

    李清明脸都僵住了,看了姬命一会,冷声道,“滚。”

    江枫:“你变得太快了吧!”

    谁跟你说余殊排斥了?

    你别咒我啊魂淡!

    那边传来余殊含笑的声音,“我也这么觉得。”

    李清明转过头,眼神愕然至极。

    江枫神经一紧。

    余殊笑容明媚自然,“我现在想想,也觉得你们很配。”

    江枫差点就想挂断,立刻拨打余殊的视频了。

    “清明,乖,把镜子给余殊。”

    李清明低头,不高兴的拧眉。

    江枫一脸严肃,“我不允许我出征在外的将军吃醋,我得给她抹平。”

    余殊:“……”

    李清明一听,事情回到了她熟悉的赛道上,立刻冷着小脸道,“我的镜子不给碰,你打她的。”

    说完她啪的挂断了。

    江枫松了一大口气,立刻拨通余殊的。

    余殊并未挂断,脸上挂着自然的笑意,“主公莫多想,殊可没多想,更没吃醋。”

    她神色自若,妩媚漂亮的眼眸含着自然的笑意,唇角微勾,“开个玩笑而已,你不会当真了吧?”

    “莫非你真的对李清明感兴趣?”

    李清明还没走,听的频频皱眉,冷声提醒,“我跟你没隔着镜子,可以揍你。”

    余殊换了个姿势,根本没搭理她。

    江枫与她对视了片刻,发现她所有的情绪都流于表面,什么都没看出来。

    她眼底都是浅淡的笑意,自然而从容。

    确认过眼神,是要爆雷的表情。

    江枫思索了片刻,正色道,“我是认真的,我不许你现在的情绪出问题,万一翻车我找谁去?”

    余殊表情不由自主淡了淡,“主公请放心,我的情绪很自然,不必担心那些多余的问题。”

    她微微歪头,露出了慵懒而惑然的表情,“主公还不相信我的情绪调节能力吗?”

    江枫转头,“姬命,我们明晚再见可以吗?”

    “秦秋独守空房很久了。”

    姬命:“???”

    她眼神不善的看了江枫一眼,“不会用词就不要用。”

    江枫干咳了一声,“快回去快回去。”

    姬命离开,江枫眼神一闪,“阿殊,我们说说我们上次的问题。”

    余殊好整以暇,一点都不慌,“什么问题?”

    她太冷静,江枫想激她情绪失控,最好主动让李清明离帐。

    江枫语不惊人死不休,“过继余澜给我当太子的事情。”

    李清明震怖的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余殊。

    余殊瞬间爆炸,震怒站起身,“你放屁!”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个?”

    她快气疯了,气的手都在抖,因为镜子都在抖。

    李清明也震怒,“余殊你好胆,你居然在打这个主意!”

    余殊都快裂开了,“我不是,我没有,是江枫胡说的!”

    她眼睛都红了,都快哭了。

    李清明将信将疑。

    江枫干咳了一声,“我逗她玩的。”

    完蛋,好像过火了。

    余殊红着眼睛,有些崩溃,“江枫,你是不是想我死?”

    完蛋,真的过火了。

    江枫干笑,“我开个玩笑,清明,别想太多,她没跟我说过这个,我就想刺激她一样。”

    失策了,她自己不在乎这件事,但是这里的人都很在乎。

    太子国本,余殊要是背上这个名声,就完蛋了。

    还好只有李清明在,她不会说出去的。

    江枫:“给清明。”

    余殊立刻将镜子给李清明。

    李清明瞥了余殊一眼,心中信了,但是……

    她冷着脸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是你可以开玩笑的吗?”

    江枫耸了耸肩,“其实我真无所谓,太子姓江,还是姓余,亦或是姓李……”小小的刺激了李清明一下,见她瞳孔缩紧,江枫才道,“姓周吴郑王什么的,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

    “反正都是过继,”江枫道,“相比我不那么喜欢的人,还不如你们的子嗣更令我喜欢。”

    李清明脸都绿了,“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这怎么能一样?”

    江枫撇了撇嘴,“我看你是欠缺洗脑,等你回来就跟着我,等我给你洗脑吧。”

    李清明都快气笑了,“江枫,你还当我是小孩子吗?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江枫一脸有恃无恐,“好了好了,你先出去了,不然我刺激余殊,都变成刺激你了。”

    “快出去。”

    李清明皱眉,“你们有什么要私自说的。”

    她看向余殊,却发现女子疲惫的趴在桌子上。

    那种颓废和绝望,李清明都看的一怔。

    她有个惊人的猜测……

    余殊不会真的动心了吧?

    李清明举棋不定起来。

    可是回想起诸多细节,她又有些微妙的笃定。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能解释她为什么现在这样了……

    江枫信口开河,根本不像是想跟她在一起,如果要在一起,余殊最怕的应当就是如此了。

    一旦此话泄露出去,余殊就绝不可能在与江枫在一起了,不然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李清明顿了一会,才轻声道,“我不会说出去。”

    这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江枫本就相信她不会说,不以为意的嗯了一声,“好了,那你记得睡觉,不要再输钱了,笨死了。”

    李清明蹙眉,不高兴的道,“你才笨。”

    说完她利索的将镜子给余殊,转头就走。

    余殊没接,只是趴在原地。

    江枫等了半天,忍不住唤道,“余殊?”

    喊了几声,镜子被掐断。

    江枫慌了。

    打了无数个,余殊的脸才出现在镜中。

    她眉眼有些难言的疲倦。

    江枫心中咯噔了一下。

    余殊看着她,“别再找我了。”

    江枫:“……”

    “求你了,江枫。”

    江枫:“……”

    她张了张嘴,觉得不至于此,我可以解释,你听我说……

    但是话语在口中转了无数遍,说出来的却是,“我们回来再说。”

    “清明嘴紧,你不要害怕。”

    江枫道,“我并非有意……我真的不在意,才开玩笑的。”

    “可是我在意!”余殊嗓音陡然升起,却又疲惫的阖起眸,“我从未想过,我从未想过……我不是要……我从未想过……你为什么要害我?”

    她痛苦的紧闭双眼,“为什么要害我?”

    “就连当初代侯高祖,都未曾想过这等事,你为何害我?”

    她一句句的‘为何害我’,听的江枫心都抽紧了。

    “对不起,是我没想那么多,一时嘴快,就说出口了。”

    她试图拥抱,但是远隔数千里的距离,她只能隔着屏幕,笨拙的安慰着。

    余殊闭着眼睛靠在床角,浑身冰凉,“我们不适合,我说过很多次了,江枫,江子归,你若有点尊严,就放过我吧。”

    她喃喃,“自恋也好,自作多情也罢,都求你了。”

    江枫手脚冰凉,没想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她情绪低落了下来,“我就知道。”

    “也罢,”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早晚都会这样的。”

    余殊不是李清明,她很在乎外人的目光,很在乎家风。

    就算此时不爆雷,以后还是会爆雷的。

    她之前所说明显是骗人的。

    不,若是徐机,她说的话说不定是真的,但是唯有她,唯有她江枫,天生与她隔着天涯海角。

    谁都可以,唯有她不行。

    没有此事,也会有无数别的事情让余殊退缩。

    她的防线,只会一时的松懈,大多数时候都是高高筑起,绵延千里,挡住日月。

    而更可悲的是,她的防线只对她江枫一人筑起,其他人却能轻而易举的绕过去,轻易的接触她的内心。

    想到这里,江枫又有种极致的不甘心。

    凭什么呢?

    凭什么?

    凭什么就防她?

    带着满腔的愤怒,江枫抬起头,却发现镜子一片漆黑。

    原来,余殊早已挂断了。

    看着镜上倒影的自己,狼狈像条淋雨的野狗,江枫一阵自嘲。

    风忽然大了,帐内光影斑驳,烛火摇曳。

    姬命离开了,季余眠在陪老白。

    “轰!”

    紫色的雷光霹雳,一声巨响,闪电划过,帐外一瞬间亮如白昼。

    滔滔暴雨轰然落下。

    烛光抖动的像招了鬼,帐帘猎猎飞舞,风雨争相灌入。

    昏黄的烛光挣扎在风雨中,忽明忽暗。

    江枫抱着腿坐在床上。

    来此已久,她从未任由自己的情绪滑坡,而不加干预。

    可是今日,她感受到了真正的孤独。

    森然入骨般的孤寂,是与世界都格格不入的寂寥。

    而她本该抱着热乎乎温暖的女人,在床上缩成八爪鱼的。

    瞳孔中倒映着斑驳的光影,江枫自嘲一笑。

    也算是求仁得仁吧。

    *

    时间飞逝。

    京洛。

    “为什么?”

    嬴颖跪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目光却透过眼前的白衣女子,看向了那青衣女子,“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我可以投降,”嬴颖满腔质问,“为什么……”

    赵襄并没有回答她的意思,她不是什么善良的人,还满足别人最后的疑问。

    脚步声缓缓响起,黑衣女子提剑走来。

    “你来的比我想象中及时。”赵襄眼中有着淡淡的欣赏。

    嬴颖看见了那人,不可思议的惊呼,“你不是在北州吗?你怎么可能在这里?”

    她看见了那滴血的剑,瞳孔微缩,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挣开许琰,疾步冲去,“我杀了你……”

    黑衣女子一动未动。

    嬴颖腿一软,最后用尽全力掷出剑,声音怨毒,“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掷出的剑被轻易的磕飞,砸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滚动了两圈,缓缓停滞。

    嬴颖怒目圆睁,没有了声息。

    赵襄面色淡然,苍白清隽的脸颊上,满是漠然。

    许琰嘀咕,“没脑子,手握军权数年,累世侯门,威望尚在,还想投降?”

    留着你为他们发声吗?

    余殊漠然的收起剑,“嬴家已覆。”

    赵襄轻轻的敲了敲腿,“江枫知不知道你在这里?”

    余殊并未作答。

    赵襄笑了,看向龙椅上安睡的圆脸女子,“我们这算什么?保皇帝大本营?”

    “若是让江枫知道了,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许琰眼神闪烁了片刻,但是又想起赵襄的心狠手辣,默默的收了心思。

    “许瑕呢?你答应我让她帮忙驱逐崇德的。”

    赵襄:“我可没把握让她答应,你没看见她人都被赶到东州了吗?”

    她笑的肆意,“我的好主公,她能不知道我们在想什么?”

    “余殊的神人血能伤到崇德,许瑕的圣人心呢?”

    “第一时间就把许瑕赶到东州,怕是她登基都不会回来,”她哈哈哈大笑,“她在江枫心中的地位,就算不参加登基大典,也不能影响她的仕途。”

    余殊漠然的提醒,“别??铝耍?烧?掳伞!

    赵襄忽然收敛了表情,似笑非笑道,“你在这里助我,怕是已经将叶瑾的计划破坏殆尽了。”

    “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道,“你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江枫对叶瑾的信任,是世上独一份的。”

    “就像她第一时间将许子圭派向东州,她敢说她不明白叶瑾的意思,她总不能说是让许子圭躲龙座吧?”

    余殊再度提醒,“说这些并无意义。”

    赵襄却像是在提醒自己,“她相信你,叶瑾不信你,她相信我,叶瑾不信我。”

    “所以我在京城,你在北州。”

    “李清明握着两万人,而你只有五千,”她笑,“她知道你想推荐明止,却故意提都不提。”

    “她对江枫才是真正的了解。”

    余殊面无表情,“你太偏激了。”

    “我没有!”

    赵襄激动的站起身,“是她负我。”

    余殊的眼神终于波动了,她提醒道,“我不会助你,你最好收敛不该有的心思。”

    她冷酷的抱剑,就像个宫中的禁卫一样,“你麾下的近卫,我也收回了。”

    说完,她转头离开了大殿。

    赵襄不屑挥袖,转头离开。

    许琰眼神闪烁,她想起她上次被打晕的事情了。

    她是仙人泪,许瑕是圣人心,余殊是神人血,天人骨江枫早已说了,是叶瑾。

    那么……

    就算姬祥醒了,其实也不全然安全。

    她的身体有缺陷,需要四神裔。

    骨已有,泪血都不伤筋动骨……

    她与余殊,其实可以合作。

    虽然她至今不明白为什么余殊要帮她。

    也许她真正忠诚的人,是姬祥?

    要不以后让姬祥多亲近她试试?

    余殊只带了两千人,是绕到东州,从皇陵进城的,自然无人知晓她的存在。

    李清明的存在感太强了,宛若清空长风,浩然千里。

    不知道江枫对她说了,她的巨鹰,变成了一条长龙,青色,和龙脉那么相似。

    有的时候,余殊真的很羡慕她。

    为什么她就能那么纯粹,什么都不用想。

    江枫敢说,她都敢做。

    她照旧占了卫臻的府邸,内外情报传递不休。

    明权果然不动了,跟恩师对峙。

    没错,江枫把恩师给她了。

    而且她根本没在南州留人,就像笃定后方不会出事一样。

    但是现在赵文景的状态,余殊有点担心。

    不管如何,如果赵文景为敌,事情会很糟糕,难收拾。

    尤其是……

    看着桌面的情报,余殊皱起了眉。

    赵襄把她父母招来了京城,连带着许多世家。

    而这个情报,是叶瑾发来的。

    她能收到,恐怕江枫也能收到。

    赵文景本体在京城了。

    父母家人,还有那些世家贵族,都在京城了。

    估计下一步,赵文景的信就会到南州诸人的桌头。

    辛明,陈藻……

    那些曾经招揽的世家子。

    恰好现在南州无人。

    就像缺刀,还有人故意将刀递给了他们。

    “将军,丞相邀请众贤达上殿奏对了。”

    余殊眼皮一跳,“都是哪些人?”

    这人是她在京城的狐朋狗友之一,看她们势大,立刻转了风舵。

    她什么都不行,就情报特别灵通。

    一个个名字被报出,余殊忽然起身,“我去上朝。”

    当余殊赶到的时候,朝会已然开了有一会了。

    赵襄表情阴翳,站在台阶上,背后是昏睡的小皇帝,“……幸亏老师提醒,襄险些中了狗贼奸计。”

    “你们知道她想做什么吗?”

    众人议论纷纷,诸贤达隐隐已然压制朝堂。

    相比现在空杆一样的朝官,他们这些世家主事人,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有钱有人有粮,若非他们接济,朝廷连禄米都没得吃。

    赵襄嗓音尖锐,“她想均田地!”

    如同装满热油的铁锅在火上炙烤,殿中哗然炸开。

    “怎么可能?那都是我等世代积攒的家产!!!”有人嗓音尖利。

    “她凭什么抢走?!”

    “有辱斯文!!”有衣冠楚楚的老人如此道。

    “王道不与民争利!”

    “她是皇帝还是土匪?”

    “我不同意!我们不同意她登基!”

    陆家叫喊尤其激烈,倒是与赵家交好的几家没怎么说话。

    她们的共同点是,家里有子弟在南州。

    赵襄的表情痛苦而自责,仇恨而愤怒,阴翳的近乎阴郁,一看就心性不善的样子。

    陈家家主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余光却瞥向了赵家两口子。

    他们的表情不似作伪的愤怒。

    他们都来了,应该是真的……吧?

    只是……还是要做两手准备,他们可以在这里反对,但是藻儿她们却不能做什么,得安分。

    万一出问题,陈家也不算全军覆没。

    回去就得写信提醒她。

    陈家家主暗自思忖了一会,与几家对视交换了一下意见,咳了几声道,“这,能不能请赵家跟楚公交涉一番?”

    “我等真的是良民啊,读圣贤之书,恪守君子之礼,”他诚恳道,“家世清清白白,都是累世积攒而来,我可以为楚公献出几份薄财,还望丞相能美言几句。”

    众人的情绪仿佛瞬间被掐断,想起了城外漫天烽火,露出了惧色。

    近三十万大军,在司隶乱成一团糟,连个李清明都拦不住。

    那个土鳖将军,脱离了朝廷,竟然有这份能力?

    废物朝廷。

    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他们纷纷附和了起来。

    赵襄扫了她们一眼,“应有之义,那由我来交涉?”

    陈家家主眼眸微闪,“襄儿比较年轻,容易冲动,万一冲撞了楚公也不好,不如由我来吧。”

    赵襄毫不犹豫的点头,“好,那就有劳陈叔叔了。”

    陈家家主都有些受宠若惊。

    居然喊他陈叔叔。

    以前这小兔崽子看他就眼皮一拉,活像看畜生一样,傲上天了。

    余殊易了容,此时就像个平平无奇的禁卫,守在殿门外,将内里的每一句话悉收耳里。

    一个个与人对应,余殊蹙眉。

    赵襄到底想干什么?

    大势已改,按她的智慧和理智,怎么会做这种不智的事情?

    那些老狐狸根本就没信,如果赵家不死人,她们肯定不会相信赵襄的。

    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是楚相,前程似锦,根本没必要淌这种浑水,江枫肯定会对赵家网开一面,就连进京都是她自己要求的,她到底想做什么?

    余殊此时竟然一丝一毫都猜不到她的想法。

    崇德还在,许琰思虑不纯,首辅和顾子明还活着,隐患极多,而赵襄……在玩火。

    她想取得世家支持,尽拉大军对抗江枫吗?

    她疯掉了吗?

    赵襄对南州那么了解,她若是……

    余殊不寒而栗。

    *

    “叶姐姐你真好!”

    叶瑾眉眼清雅,一身青衣,含笑垂钓水边。

    世家佃田也风雅之至。

    河边种着梅林,初春将至,有雪白悄然落在枝头,一片片一簇簇,比地上的雪更洁白,更兼得清香宜人。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叶瑾嗓音清雅,缓然吟诵。

    “叶姐姐好聪明!好厉害!”

    几个单薄麻衣的女孩围着她,嘴里如此夸奖,心思却全在手中的黍饼上。

    泛黄的麻衣中夹杂着几根几乎看的清的稻草,草鞋破了个洞,鼻子红彤彤的,嘴里却吃的停不下来。

    混到吃的下肚,对于叶瑾的问题,那是有问必答。

    “十抽六,但是管事要一成,伙计们也会抽一成,”其中一个女孩掰手指,“十成谷,家里可以留两成,地少了就不够吃,但是包地要钱,多了我们又做不完,今年年景不好,我阿姊和阿兄都卖身给善人做仆啦!”

    她眼中闪过一抹憧憬,显然很羡慕。

    叶瑾笑着道,“做仆很好吗?”

    女孩看着她身上漂亮完整的布衣,露出了艳羡不已的表情,“可以穿衣服,还有鞋,能吃饱,运气好说不定还有月钱拿,只要遇到不残暴的主子,就有好福了。”

    “若是有幸进去服侍真主子,那才是跃龙门……”她一脸憧憬,“可惜真主子要读过书的仆,不要我们。”

    “为什么不去别处种田呢?”

    女孩低头,“如果长得好看,有幸被主子选中,就能读书了,读书了月钱都不一样,还能进内院服侍真正的文曲星主子。”

    她举例,“比如隔壁郡,赵家……她家有个凤凰般的小主子,当初挑仆的时候广挑五郡,挑了几千人,才挑了几个长得好看利落聪明的,其中有一人有幸陪小主子。”

    “听说那待遇极好呢,”她憧憬道,“就像别家的小姐一样,能穿漂亮衣服,吃好吃的……”

    她们叽叽喳喳的说起了憧憬,还有人偷偷看叶瑾,“叶姐姐缺仆吗?我吃的不多,什么都能干……”

    叶瑾微愣。

    南州也暗流涌动。

    陈藻挂断了视频,拿不定主意,第一时间和辛明视频,“你接到赵文景的视频了吗?”

    *

    姬命:“钓鱼执法……”

    她嘀咕了一会,“这个词挺有趣的。”

    “但是你南州真的不留人吗?”

    江枫随意道,“骑龙回南州很慢吗?”

    再不济她小翅膀飞回去也就半天而已。

    她在巨鹿,离苍梧才多远?

    若是她们聪明,也得等她进了司隶,骑虎难下了才动手。

    姬命点了点头,“倒是个好机会,可以一网打尽。”

    “对了,这是秦秋找到的《中州杂游记》,我看完了。”

    江枫道谢了一声,接过书翻看起来。

    姬命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最近怎么没看见你和余殊视频?”

    江枫手指顿了片刻,翻了过去,“她忙,不打扰她。”

    姬命思索,“你们闹翻了?”

    江枫:“……没有的事。”

    姬命:“那你现在打一个?”

    江枫:“……”

    你是不是故意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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