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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拧住耳朵的正是从十二营出来之后东甩西甩，甩掉尾巴的小孩。
小孩猝不及防被她提着耳朵进了小院，“轻点、轻点，我错了、错了……”
子桑柔放开他，媚眼里都是担心，转而又变成生气，她骂道:“这几个月你去哪里了？嗯？让你别干危险的事情，你是半点没听进去？”
小孩几步远离了她，叛逆道:“姐，我娘都不管我，你管我干什么？”
子桑柔头疼，“你娘、你娘，你明明知道你娘管不到你……”
“对，她生了我却不管我，她自己一死就解脱了，凭什么要我在这里受罪？凭什么我就得跟着我那个赌鬼爹受罪？”小孩怒骂着，扭头便一脚踹向院里的凳子，凳子被他踹得飞出去老远。
子桑柔瞧着他的侧脸闪过的泪花，呆愣住了！
“我娘都不管我，你这个血缘关系的人用不着因为她那点恩情就担心我，我做什么都跟你没关系；你管不着我，也保不了我！”
小孩抬手一抹眼睛，回头看向子桑柔，压小了哽咽的声音:“……我马上十四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用不着你们操心！”
子桑柔直接气得心口疼，她那魅惑的脸上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小孩深深看了她一眼，说话直戳她心窝:“子桑柔，我多么希望你那年没有救我！”
如果你没有救我，我就不会被那赌鬼缠上，不会被他押给赌坊，更不用做那些随时会没命的事！
“你欠我娘人情，我欠你一条命，两清了！”
小孩说完不等子桑柔反应立刻拔腿就跑，子桑柔闪着泪花要追，跨出院门，却发现外头黑漆漆的，小孩早就不见人影了。
子桑柔慢慢靠在门框上，抱紧了双臂，看着黑暗，无言以对。
不知何时，杜师师出现在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露在外面的肩膀，笑道:“舞行的客人还等着呢，快回去上妆换衣服登台吧！”
子桑柔低头，抬手抹了泪痕，看着漆黑的巷子笑得柔媚，“你不来瞧瞧我的舞姿？”
“我没钱，赏不了你的舞。”杜师师看着她的侧脸，浪荡的挑着眉，两手一摊，调笑着，“而且，小主人说我脑子不好使，我得存钱去看大夫，顺便把脸上的疤去了，将来好靠这张脸骗个娇气姑娘给我做媳妇，再叫她给我生几个胖娃娃！”
子桑柔笑了起来，侧头看向杜师师，她压低了声音，魅惑道:“像小主人那样的娇气姑娘？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杜师师笑得更放肆了，他说:“如果是别的时候，我会说小主人好看，现在嘛！”
子桑柔伸手勾了勾他的衣襟:“嗯？”
杜师师两指压住她的柔夷，夸赞道:“你好看，快回去吧，那个小孩我让人帮你盯着！”
子桑柔收了笑，抽开手，认真道:“谢谢你！”
杜师师隐在昏暗里看着她进了舞行，身边忽而多了个毫无辨识度的男人，杜师师敛了所有表情，冷声问:“不是说他手里有什么重要东西？东西呢？”
男人的声音很平，如同一潭死水，他说:“我们晚了一步，被人拿走了！”
杜师师心底叹息，吩咐道:“派个人保护他！”
男人毫无感情的说:“他被十二营的抓了一次，他们主上不会放过他的，他活不成了！”
杜师师再一次说:“尽量，保着他！”
男人没再说话，杜师师转身隐进黑暗里，他的身边空无一人，一切都像错觉。
小孩跑了很远，终于拐身进了一家破旧的木房子，他摸索着点了小半截黄蜡，屋内有了微弱的亮光，就见唯一的桌子上还有发散着馊味的饭菜，分明是吃了饭没收拾碗筷。
那赌鬼大概又在哪个赌坊里快活呢。
小孩不屑的撇嘴，直接掀开沾满污垢的灰黑帘布，从里面吱呀响的床板上翻了个布包出来。
小孩忍不住往自己衣服上擦了手，打开布包，拿出里面的手帕揣进衣襟里，妥帖的放好之后，拿了布包里的钱袋子，转身就要出屋子，却见破旧的门框边站着一个黑衣男人，男人正抱臂看着他，露在外头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像在盯猎物。
黑衣人手里的弓箭在月色下泛着冷冽的白光。
“你……”小孩惊惧的指着他没说出话来。
黑衣人笑道:“你跑得还不够快，八条街就被人追上了，主上叫我来给你加训！”
小孩脸色慢慢灰败，慌张求饶:“看在我任务成功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人抓住的……”
黑衣人慢慢挽弓搭箭，直直指向小孩，他如疯子般笑道:“快跑啊，跑快一点，我的箭就追不上你了！”
小孩吞咽口水，知道自己退无可退了，一咬牙，一瞬之后闪身出去了……
江朝回了自己院子，平安欣喜的喊他:“少爷！”
江朝嗯了一句，对一旁恭敬侯着的如意说:“备水，我要沐浴！”
如意下去备水之后，江朝坐下开始用晚膳，平安要给他布菜，他没让，然后平安就见他风卷残云一般，把桌子上的三菜一汤和三碗米饭吃了个干净。
这么饿？
平安惊讶的看着他问:“少爷今天没有用午膳吗？”
江朝用手帕抹了嘴，平淡道:“我高兴！”
平安纳闷的哦了一句，如意进来说:“少爷，水好了！”
平安立刻给江朝找寝衣，伺候江朝沐浴。
江朝沐完浴，一身清爽的去了自己的小书房，书房也很简陋，只有两个木书架，两张长桌子，一张桌子上有笔墨纸砚，这些东西杂乱的摆着，另外一张桌子则整整齐齐的放着些还没有装裱的画；
这些画，有的是山水风景，有的是梅兰竹菊，还有的是人物画；人物画或背影、或侧面、或蹲着、或跪坐，姿态各异，仔细看去，这些人物都没有一张确切的脸。
平安默默给他研磨，见他展开宣纸，又细细的画了一张蹲在石阶上的女子，其他都画好了，只有那脸却迟迟没有见江朝落笔。
江朝像是想了良久，终究还是落笔描了起来。
平安却疑惑的问:“少爷，为什么画个帷帽啊？”
江朝没说话，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他画不出暮央的脸吧！
平安见他没回答，又在那石阶上点了几笔，平安看着那黑点，又疑惑的问:“这是什么？”
这回江朝说话了，他压着唇角，轻声道:“蚂蚁！”
平安啊了一声，见画上蹲着的人多少也有十五六岁了，遂低头研磨，嘀咕道:“多大了？还玩蚂蚁？也不怕被咬！”
江朝无声笑了起来，她还小，软软糯糯的，还会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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