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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越沉默了。
半晌，他抬起头看着顾景信，“过去无法挽回。”
“但是……”
“所以你的父亲也无法挽回。”
顾景信的这几个字，掷地有声。
顾越抿唇，见顾景信终于说话了，连忙凑过去开口，“景信，你就看在大哥的面子上……”
“你的面子能让我父母起死回生还是能让声声的母亲不受伤？”
顾越：“……”
其实来这里之前，他已经做好了说服不了顾景信的准备了。
只是他没想到……
顾景信居然真的一丁点儿的面子都不给他！
“景信。”
坐在一旁的顾箫淡淡地皱了皱眉，“你大哥这么求你，你别这么不给面子。”
顾景信冷笑了起来，抬眼冷漠地看了顾箫一眼，“那姐，如果今天大哥求的人是你呢？”
“你会答应他么？”
“你会因为他求你了，你就放过顾天么？”
姜声声听得出来，顾景信是真的生气了。
他甚至不管顾天叫二叔了，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顾箫抿唇，半晌，摇了摇头，“我虽然不会答应他，但不会这么驳你大哥的面子。”
顾越：“……”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堂姐和堂弟，对当年的事情都是没有办法释怀的。
就和他没办法释怀当年的顾天用刀子毁了他眼睛的事情一样。
深呼了一口气，顾越抬头看了顾景信一眼，“那我可以进去看看他么？”
顾景信点头。
下一秒，顾越转身推门进去。
病房里面，顾天戴着氧气面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全都是顾景信用拳头砸出来的伤痕。
见进门的人是顾越，顾天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定定地看着顾越。
顾越淡淡地笑了笑，在他身边坐定，“是不是很感动，这个时候我还来看你？”
“告诉你一件事情。”
顾越淡淡地笑了笑，凑顾天的耳边，“其实肖家的太太的那个孩子，是你的。”
“但是他现在和那个肖家太太，已经被赶出肖家了，无家可归。”
“顾家也不打算认他。”
“还有妈妈，妈妈现在已经在和好姐妹商量，你死了之后，要怎么花你的钱了。”
“我呢。该做的也都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
“你死了之后，我会给你风光大葬。”
顾天瞪大了眼睛，眼神里面全都是失落与惶恐。
他激动地开始呜咽了起来，那眼神似乎是对顾越说，你不能扔下我。
“从你在五年前刺瞎我的眼睛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你的这个儿子，是不会孝顺你的。”
顾越淡淡一笑，“为你，该做我都做了，自作孽，不可活。”
“你自己种下的因，也该你自己去尝这个果了。”
说完，男人冷漠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出了病房，顾越再也没有和顾景信多说什么，直接转身出了医院。
“站住。”
医院外面的路灯下，一身红色风衣的女人站在路灯下吸烟，顾越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她嗓音淡淡地开了口，“顾越对吧？”
“要不要合作一把？我帮你把你父亲捞出来，你跟我合作。”
顾越皱眉，回头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你是谁？”
“叫我月月就可以了。”
顾越冷笑一声，“连我这个顾景信的亲堂兄都没有办法，你会有办法？”
一身红衣的女人优雅地吐了一个烟圈，“你应该知道顾景信最在乎的是什么。”
“你和你父亲，从来都不在他在乎的范围内，所以你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
女人抬起眸子淡淡地看着顾越，“而且，我不是来和你废话的。”
“我只是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合作，我可以帮你救下你的父亲而已。”
顾越皱了皱眉，半晌，苦笑了一声，“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总不能你说你是可靠的，我就相信吧？”
其实从五年前眼睛被父亲刺瞎之后，顾越连自己的亲爹亲妈都不敢相信了，也更不会随随便便地相信一个从来都没见过也不认识的女人。
威廉月月淡淡地笑了一声，“你只要告诉我你愿意不愿意就可以了。”
“剩下的，我会在把你的父亲救走之后，再联系你，告诉你我要的是什么。”
顾越皱了皱眉。
他低下头，打量着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红色的风衣，黑色的长靴，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清冷脱俗。
顾越只觉得浑身的气血上涌了起来。
之后，他几乎没有犹豫地便点了点头，“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只要你愿意帮我把我父亲救出来，我愿意帮你。”
女人淡淡地冲着顾越笑了笑，将手里面的香烟掐掉，“好，一言为定。”
……
因为顾箫和程铁的女儿晚上不能不和他们两个一起休息，所以顾箫和程铁在顾越走后没多久，也起身离开了。
在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顾箫顿住了脚步。
下一秒，她抬腿走向姜声声。
“声声。”
女人在姜声声的面前站定，“我为我曾经对你母亲的不敬道歉。”
顾箫深呼了一口气，认认真真地在姜声声面前鞠了一躬，“我当初的确是不知道这些内情，我只是心里太念着父母了。”
“之前的很多年，我一直将亲情看的很重，我甚至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景信要对你这么好，对你比对我这个亲姐姐还要好。”
“但是现在我真的懂了，也真的清醒了。”
“景信没有错，你也没有错。”
“错的是我。”
“姐……”
顾景信怔了怔，大概是没想到顾箫会主动找姜声声道歉，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欣慰，有几分欣喜，更多的是对现实的无奈。
顾箫说她错了。
其实她有什么错呢。
她不过是站在她的角度，做了她认为最对的事情而已。
“姐。”
姜声声抿唇，连忙站起身来，搀扶住了顾箫，“姐，过去的都过去了。”
“不，过去的没过去。”
顾箫闭上眼睛，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地。
半晌，她睁开双眼，看着姜声声那张圆圆的脸，“其实五年前，你和景信决裂的时候，我就在远处看着。”
姜声声怔了怔，一脸茫然地看了顾箫一眼，又看了顾景信一眼。
顾景信默默地低下了头，但是握住姜声声的手更是握紧了，“姐，都过去了，别提了。”
“不，我要说。”
顾箫长舒了一口气，“声声，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和景信不会分开五年。”
“五年前你们相约见面的那一天，景信被我拦住了。”
“我告诉他，如果他选择了你，就是背叛父母，就是背叛顾家。”
“也是我在远处一直用眼神盯着他……”
顾箫说着，眼里的愧疚也就更深了，“当初我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医生说我不能受刺激。”
“所以在我一直盯着他的时候，他没有办法选择你，也没有办法和你说真心话，只能那样和你周旋。”
“后来你走了，他疯了一样地找你，我还觉得是他的错。”
“直到……直到我认识了程铁。”
“现在，我终于知道了，景信没有爱错人，你是个善良懂事的女孩子。”
“你的母亲也不是坏人……”
顾箫深呼了一口气，再次给姜声声鞠了一躬，“如果你和威廉原野先生同意的话，我想去祭祀一下平姨。”
“是我们顾家对不起她，是我们顾家让她这些年来吃了那么多的苦……”
“也是我们顾家让你和景信分开了这么久。”
“我真心地向你忏悔……”
顾箫的话，说的很卑微。
这是别人没有见过的顾箫。
连她身后的程铁都被震撼了。
程铁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在鞠躬的女人。
其实他很清楚，顾箫的身体不应该这么一直保持着这个鞠躬的动作的。
可是他不能也不想上去拦住，他不想拦住她的歉意。
这是他的妻子长大的标志。
人总要为自己年轻的时候做过的错误的事情付出代价。
不管是顾天还是顾箫。
此刻的顾箫虽然卑微到了尘埃里面，但是在程铁的眼里，她却更完美了一分。
走廊里面一片寂静，顾箫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回音在走廊里面漂浮着。
姜声声抿唇，拉住顾箫的手，“姐。”
“我都叫你姐了。”
她深呼了一口气，“当初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不想追究了。”
“只要以后……我们一家人能相亲相爱，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她扶起顾箫的腰，转头看了程铁一眼，“姐夫，你们该回去了吧？”
“刚刚家里佣人不是打电话说念笙一直闹着要找你们么？”
“你们先走吧，这里有我和景信呢。”
顾箫抿唇，脸上眼泪纵横。
程铁搀扶着她，欣慰地点头，“嗯，有什么事情就喊我们。”
“我们先走了。”
言罢，他搀扶着顾箫，一边给她擦着眼泪，一边带着她转身离开。
姜声声站在走廊里，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心里感慨万千。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收到顾箫如此诚恳的道歉。
更没想过，原来五年前分开的时候……顾景信他是被逼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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