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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开学日，晨辉渐染天空，昨夜一场突袭的暴雨哗啦啦浇灭了留有余温的盛夏，空气中还浮着略带湿气的闷燥。
周宅
周一做了简单洗漱，刚出卧室，楼下刺耳的欢声便钻入耳。
坐在餐桌主位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潇潇，第一天上高中不要紧张，有不满意的地方尽早和爸爸提。”
旁边的女人皮肤保养的极好，着修身长裙衬得身材凹凸有致，抿了一口红骨瓷杯里的咖啡，娇嗔打趣男人，“你别老惯她，省的娇气。”
男人扬声，“我自己女儿怎么不能惯，女孩子娇气点好。”
周一站在二楼，冷冷觑着楼下温馨的一家三口，似乎早已习惯这般排斥开外的异端感。
一个丧妻没满半年的中年男人，或许只和在地底下长眠的老婆打了声招呼，领着外边的小三拖着孩子双双携手进了周家。
那女人便是曾凭柔艳的歌声和不俗的相貌一时名起，算是圈内小有名气的女星白涟漪，火了十几年后传闻跟了个富商悄声退圈，女星配富商在圈内外不是什么新鲜事，也就没什么人深究。
她唯能用一句话来形容自己的亲生父亲——女娲用泥巴捏了人，唯独用了屎捏了周之偃。
周一沉默看了十几秒，不发一言下楼。显然，自己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亲热交谈，气氛一时陷入静默。
周之偃神情不悦，舒展的眉头紧拧，瞥了她一眼，冷冷开口，“吃早饭，没规没矩。”
周一恍若不在乎周之偃判若两人的态度，自顾自坐在长桌的另一头，桌上依着她的习惯依旧是一杯温牛奶和三明治。
周之偃眼皮上下一撩，冷声开口道：“潇潇第一天开学，等会儿你和潇潇顺路一起去学校，正好给她介绍介绍一中情况。”
半晌，对方没有应答。
周一仍旧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待周之偃发火的那一刻悠悠抬起目光，好似疑惑，“您和我说话吗？”
下一秒羹勺重重落碗的声音响彻。
女孩素面朝天，穿着一中校服，蓝白领口衬得皮肤雪白，松松挽起的黑发露出修长的脖颈。清秀的面容不带丝毫惧意，抿了口牛奶施施开口，“我和她很熟吗？”
一句轻飘飘的疑问排开关系。
白潇潇见状低垂着眸做弱势，“爸爸，我可以自己去的。”
周一从始至终一个眼神也没落在白潇潇身上，垂眸喝牛奶。
没人接她的话，徒留白潇潇一人尴尬。
周之偃实在忍无可忍，“砰”地一声拍桌而起，“周一，你看看你什么态度！”
“我能有什么态度。”
周一无意和他费心争吵，而桌前的早餐再无胃口，扬眉出声嘲讽：“一大早就有功夫和我吵架，父亲还是老当益壮，说不定过几年又得给我添几个弟弟妹妹。”
白涟漪一言未发，本着看戏的心思被周一这句话呛得脸红一阵白一阵。
似被戳到心肺，周之偃眼神阴鸷，桌上的碗羹转眼摔碎，“你倒管起你老子来了？”
周一懒得再和他费什么口舌，这种空洞无意义的沟通方式只是徒增她的烦躁。
无视周之偃假意的斥责与恼羞成怒，周一拎起书包转身便走。
身后白涟漪母女轻柔的劝解和安慰倒是如出一辙。
“孩子还小，你别生太大气，伤身子。”
“姐姐不是故意的，是我没和姐姐相处好。”
……
轿车极速飞驰，周一轻靠车窗，闭着眼迎吹过的凉风，半晌又睁开了眼。
周之偃那句“有种别进我周家门”不停旋转包裹，随即重重朝她砸来，她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和周之偃处成了仇人，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反而变成最陌生的环境。
她连叹气的心情都消失了一般。
放在一旁的手机不停地震动。
海城一中门口尽是熙攘嘈杂。
进出校门的男女学生统一穿着海城一中的蓝白校服。
即使刚开学，在学校门口，两个月的暑假发生的新鲜八卦早已被讨论得热火朝天，“今年省级数学联赛貌似是我们学校一个高一的女孩子拿了第三哎！”
“不是好像拿了，是直接杀进决赛拿了第三，一中牛逼！”
“那她选文选理？”
“听说选的理科，但这种神人还在乎文理吗……”
“也确实，接着再进个省队拿个全国前几怕不是得直接报送进q大，算了算了，吾介区区凡人只希望和季神一个班，卑微请求想天天看帅哥……”
“你可拉倒吧，季珩一上个学期聚众斗殴把人打进医院你不知道啊？”
讨论声渐行渐远，大都集中在开学的兴奋。
虽至九月，但是海城湿腻的风与燥热的阳光带给人烦躁的感觉还在。
周一从车上下来便轻蹙着眉头，眉目清冷，神色有点不耐，眼圈微微泛青。
手中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停住脚步低眸，一连串周之偃打来的来电显示。
周一沉了沉眸，太阳穴有点发疼。
为什么没人劝告他，平时当人的时候，能不能尽量装像一点？
不发一声将其划入黑名单，心情稍稍好了点。
似乎没有听见别人对自己的议论，记着今天是分班，快步走向教学楼。
海城一中的教学楼是三个年级分三栋的复式楼样式，走上中间那幢红白教学楼时，周一才从碎片的记忆中搜寻到自己在11班的信息。生疏地上楼查看着班级门牌，爬上三楼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新班级。
到门口时才发觉自己似乎来的稍晚了，班上除了稀稀落落的几个空位，已经乌压压地坐满了人。
讲台上有一个发际线岌岌可危，却倔强留着及肩自然卷的中年男人，热情高涨地朝着讲台下说着话。
此时此刻，周一不知如何从自己贫瘠的大脑中取出语言，去形容见到他的心情。
淡漠的白皙面容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缝，眸底闪过片刻复杂情绪。
地中海男人似乎感觉到什么，朝门口望来，一看是愣着的周一，情绪更加高涨，“周一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随便坐随便坐。”
周一听着这热情的招呼声在门口呆滞了几秒，随即硬着头皮扯出一抹笑向其微微点头示意，立刻进入班上靠墙的后面几排勉强找了个空位置，没在意身边坐着谁。
同时，也没注意附近因她而起的议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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