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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昨夜睡得昏沉，在天未亮前醒了便再无睡意，素净的小脸苍白，眼圈一轮泛着青。
医院渐渐忙碌起来，周一没了继续呆在病房等爷爷奶奶来的心思，换去病服，和方姨发了微信告知自己先出院，不必担心。
周一站在街头，汽车一阵一阵地从身边哗啦过去，牵着孩子去上课的母亲，在站台等待着公交去补习的学生，还有一夜未归，精致妆容掩不住满脸沉重的倦意……
晨曦的微光折射，周一平日并未在意这样的奔忙的场景。
路边的早餐粥铺人满为患，呼喊声此起彼伏，她忽然觉得有些饿了。
街头的早点铺不时传来老板娘回应客人的爽朗招呼。
门口人群来往进出，周一避让几秒后，里面人刚巧往外出正欲推开老旧发灰的塑胶帘。
周一抬眸，瞥见里面的某人后片刻异讶，心底忽生恍惚感，但稍纵即逝。她已经下意识习惯了某人的突然出现。
季珩一感觉有人在看他，偏头朝她望来。
他明显也没怎么睡好，眼圈淡淡的一层乌青，头发凌乱未经打理。
周一意欲上前询问“你怎么在这”，话未出口，无意瞥见季珩一手里提着的粉色双肩包。
如此离奇的搭配中，她注意力也同样奇特，这个书包和她昨天掉的一模一样。
店铺门口内外簇拥，周一进门找了个离门近靠墙的空桌，季珩一和老板娘说了什么后提着书包不紧不慢跟着。
店内空气弥漫着出笼小笼包的鲜香以及混杂着各式米粉的香味，周围面汤升起的水汽蒸腾氤氲。
周一简单点好早餐后回到座位，季珩一肩靠着墙，懒洋洋和她对视，“怎么这么早起床了？”
周一双手托着脸，嗓音带着刚睡醒没多久的细软，“因为我出院了。”
接着狐疑道：“还有，您手里提着的我没看错的话——”
季珩一方才回想起自己一路提着的书包，沉默递给周一。
周一两手接过道谢，书包崭新干净，转瞬秀眉轻蹙，“这是新的？”
她平时生活随性，自己的东西没什么顾惜，况且已经用了一年多，底部皮革早已褶皱。
季珩一面色冷淡，眼睛漆黑，没有否认。
周一心底愈发的不自在，面色复杂。
她模糊记得这是中考后和林幼清去西班牙旅游买的。价格不贵，但饶是让她自己重新买，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得到。
周一木着脸，心里开始编排坐在自己面前的败家玩意儿，并盘算自己手机里的余额家当。
季珩一自然听不见她心中的腹诽，慵慵懒懒开口，“转账一概不收。”
稳定又安全的金钱交易关系被一方打破。
老板娘正好端着两人点好的东西过来，放好后眼神暧昧并深以为然地在两人之间流转。
季珩一扬眉，“你先吃，吃完再谈。”
周一心生警惕，“季同学，请有空给你那干瘪的脑细胞打打气，收起没什么可能的非分之想。”
只听对面闷哼一笑，“周同学，你是昨晚醉虾吗。”
煮好的汤粉刚被端上桌，翻滚的热气伴着汤料的清香扑鼻而来。
周一索性推开面前的汤粉，“不行，你最好现在说，不然我这粉吃不安稳。”
季珩一见实在拿她没办法，挺了挺背，语速低缓，“国庆和我听场音乐会。”
周一低低否决，好似有些气馁，可怜巴巴道：“不行，我还是转账吧，不过时间能宽限点吗，周某家境本就贫寒，家里仅有的一间屋子冬冷夏炎。我记得我妈给我买过婚恋保险，差不多领了证应该就能还你钱了……”
小姑娘眼睛耷拉，委委屈屈的，像极了被地主家克扣余粮的租户，但语速倒丝毫没有影响，叽里咕噜东扯西扯。
季珩一坐在对面，听她还钱年限扯到结婚领证，诡异地沉默了一段时间。
周一也开始意识到不对劲，脑筋开始跑偏，“我不是说和你。”
她说完这句话，季珩一愣住了。
周一本沉浸在落魄小花因恶霸不得不卖尊求身的剧本里，反应了几秒，也怔住了。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周一张了张嘴，尴尬低头，避开某个幽深的眼神，薄薄的耳尖微红，无力道：“不说了，我们先吃早饭。”
季珩一没说话，沉默一阵开口缓缓道，“那也不是不可以。”
周一整个人都僵住了，心头无意识抖了一下。
而后回过神来，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若无其事抬头，“季珩一，我看你是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季珩一微勾唇，长腿前伸，恣意庸散，“开玩笑的。”
周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懒得再同他扯淡，拆开一次性筷子。低垂着头，小心又认真地呼着面汤的热气，弯长浓密的睫毛轻颤。
两人一齐吃完早饭，正要起身，只听老板娘中气十足地一句叫喊给硬生生顿住，“小姑娘!钱还没付！”
七八点钟的早餐店本热闹的很，霎时一片寂静。
全店人的目光顺着老板娘的视线，瞥向他们后桌正欲离开而正僵住的娇小身影。
梳着乖巧马尾，背着小提琴琴盒的背影周一忽觉熟悉。
在全店的批评和指责的视线下，曾婷尴尬转身，朝周一和季珩一俩人勉强扯出个笑容，随即慌忙回店向老板娘道歉拿出手机付了款。
老板娘心大，笑呵呵摆手，“我记着你，每个礼拜背着琴来吃早点，没事没事，来来往往人多，我记性比较好。”
曾婷窘迫地连声道谢，她本像往常的周六一般在早餐店解决早餐，谁料今天碰见平日在班里就相互横眉冷对的两座佛，俩人还离她十几厘米的距离，本就蠢蠢欲动的八卦魂，此时更甚。
店内本就喧闹人声嘈杂，结婚领证四字猝不及防灌入曾婷耳中，刚戳破的灌汤包，汤汁在那一刻倾尽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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