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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溯寒，你是真的不想跟我合作？”
楚溯寒压低了嗓音：“你以为呢？”
“很好,既然如此,你一个残魂我一个怪人,我们一起、下、地、狱。”舒念秋右手一划，金色的灵力擦着楚溯寒的腰身转过,就是这么一瞬的空档，舒念秋踩上长剑，急急往山下奔去。
他已经放弃了那山下的洞穴，这么些时间严烬衡势必已经翻了个底朝天，既然所有的筹码都没有了,他起码还要给自己再争一条后路,一条最后的路。
他双手结出复杂的印记,在楚溯寒右手即将攥住他衣角的那一刻骤然回身，手中高举着锐利的匕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楚溯寒,我们地狱见吧。”
灵力大盛，带着十足强悍力量的匕首从天而降,楚溯寒撤手已然来不及，匕首在他右手掌心划出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他动作稍一迟缓,就见舒念秋轻蔑一笑,转身就要往那联通空间的结界中跳！
那一瞬间,青蓝色的灵力大盛,在舒念秋的背后直直飞过来一把长剑，又准又狠地捅在他后心。
舒念秋的笑容骤然凝固在脸上。
……断魂剑。
严烬衡。
断魂剑剑气将他捅了个对穿，鲜血随着长剑的飞过喷薄而出，严烬衡手腕一翻，断魂剑就乖顺地回到了他的掌心。
舒念秋捂住胸口伤处，狞笑道：“很可以，我居然什么都没察觉到，是我大意了。”
受了那么重的伤，他却仿佛毫无知觉，可见当真已经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
严烬衡目光沉沉：“舒念秋，我们新仇旧恨，该一起算一算了。”
“算什么？算一算楚溯寒的魂魄怎么到你身上去的？还是算一算我当年是不是真心实意地照拂你？”
舒念秋目光偏了偏，只见跟在他身后的常懿和陆兆渊不动声色地挪了挪地方，四个人站成了个田字形，将他团团围住。
他一笑，并不戳破。
“二师兄……”陆兆渊的语气都在抖，“为什么……”
“为什么？你看看你自己不就知道了么？”舒念秋挑了挑眉，“我是神，神就该在天外天，而不该落入凡尘，看看如今的修真界成了什么样子，什么货色都能够当掌门弟子了。”
陆兆渊显然没想到他的恶意会这么大，声音都哽了一下：“二师兄……”
在以往的岁月里，他们没有大师兄，师尊常年闭关，唯有这位比他们年长的二师兄来关心他们，他还记得当时他刚刚进入山门的时候，身无长处却被公休绪收入门下，流言蜚语的恶意扑面而来。
可那个时候，是舒念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没关系，兆渊，二师兄陪你慢慢练，一日不成就两日，两日不成就三日……我们兆渊，一定很厉害的。”
都是……假的么。
陆兆渊咬了咬牙，硬生生地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咽了回去。
就是这么一个晃神，舒念秋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兆渊！”
“躲开！”
陆兆渊怔怔抬头，只见舒念秋高举着锋利的匕首，唇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然后下一刻，他的脖子被一只铁钳一样的手紧紧攥住，所有的空气被这双手隔绝在外，堵得他几近窒息。
更恐怖的是，那把锐利的匕首就抵在他的脖子上。
舒念秋挟持着他边走边退：“楚溯寒，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想好了，你是残魂，你的魂魄在严烬衡身上，这意味着你和严烬衡势必不可能共存于天地，不是你死就是他亡！如果你跟我合作，共同改写天机星盘，我们各取所需，岂不是很好？”
陆兆渊几乎要被掐的翻过白眼，舒念秋终于退到了结界边缘，静静地看着三个不敢动又不敢靠近的昔日同门，足尖一顶，两个人齐刷刷倒进了无尽的黑暗中。
“带天机星盘来见水河，我们到那时再见。”
*
见水河畔，水浪翻涌。
陆兆渊被捆成了个粽子扔在一旁，舒念秋翘起脚尖点了点已经有些松软的土地，凉凉道：“兆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儿么？”
陆兆渊面色哀戚，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
舒念秋回头看见他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脸色一沉，又快又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那耳光太响，陆兆渊直接被抽翻在地上，他还没回过神，似乎很诧异自己怎么就忽然被打了，而且这个人……居然还是之前自己口中最温柔、连一句重话都不会说的二师兄。
他的泪水骤然涌了出来：“二……二师兄。”
“疼么？”舒念秋用脚尖提了提他的下巴，然后讽刺道，“陆兆渊，你的存在真的很讽刺，我现在都想不明白公休绪那个古板为什么执意要收你为徒，他究竟看上你什么了？”
“你的存在，是对我最大的侮辱，是对我妹妹最大的侮辱，知道么？”
陆兆渊话都说不利索了：“二师兄……你怎么这么说，呜呜呜呜，你要是真的那么恨，你干脆杀了我吧！”
舒念秋一怔。
随即他笑了：“杀你做什么，浪费时间。我是选你来做观众的。”
他狠狠踹了一脚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陆兆渊，然后张开了双臂：“今天，不是楚溯寒乖乖听我的话改写天机星盘，就是我被他除掉，可没关系，我已将灭世咒与我自己的性命，大不了同归于尽。”
“至于你，一个小小筹码而已，楚溯寒不会不管你的，他要是能不管你，早在十年前就不会进入我的局。”
话音未落，几道明亮的灵光自天边浮现，楚溯寒、严烬衡、常懿，楚溯寒手里还抱了件东西，舒念秋眯了眯眼，满意地笑了。
天机星盘。
舒念秋说得对，楚溯寒不会不管陆兆渊，他去白玉殿找染星的时候，那小娃娃仿佛什么都懂了，看到楚溯寒的身影前来，拢着衣袖微微叹了口气。
“商知让你来的？”
楚溯寒只能点头：“舒念秋就是他现在的皮囊。我不会听他的话害你，你放心。”
他说前一句话的时候，染星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睛里划过一丝诧异，随即又像想起什么事情一样，低垂了目光。
他抿了抿嘴巴：“无碍。”
然后染星小小的身影跃上高空，亲手取下了那枚悬空的司南，将它仔仔细细揣入怀中，然后整个人都化作了一团金色的流光，钻进了渐渐缩小的罗盘之内，最终化成一本厚厚的书。
这就是舒念秋心心念念要拿的东西。
楚溯寒抱起天机星盘，丝毫不敢耽搁，就往见水河边去。
一路上三个人极其沉默，就连常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常懿“靠”了一声：“为什么在见水河边？”
“我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楚溯寒眉峰紧紧蹙起，“但是是最好的解释了。”
见水河底是黄泉炼狱，那里都是凶神恶鬼，结界刚刚重修不久，而且还是舒念秋一手操办的，现在想来，后患无穷。
“你是说他想要借黄泉炼狱里的恶鬼来……他真的疯了！？”
严烬衡道：“他早就疯了，只是作为‘舒念秋’后，装得太好了。”
“……还会有更坏的情况吗？”
“有。”楚溯寒几乎是一丝犹豫都没有，听得常懿一阵绝望。
常懿：“……还有什么。”
楚溯寒：“囚禁残魂、修炼鬼功。”
那是当年按在他头上的罪名，之前舒念秋撺掇周弦带着君岚的东西去找楚兴言，他怎么知道君岚的手稿是有用的呢？他是不是自己练过？
囚禁残魂、修炼鬼功，不用说他练没练成，就算没练成，一旦他打开囚禁残魂的结界，那修真界面临的，即将和十年前没有分别。
这世上还会有第二个楚湘开启安魂咒么？
不会。
所以舒念秋把事情都做的很绝，就是为了逼楚溯寒就范。
严烬衡略带担忧地瞧了一眼楚溯寒。
对方只能笑一笑，虽然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来安慰彼此了。
*
夕阳西下。
金红色的余晖在河面上燃烧起来，舒念秋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负手而立，笃定地看着他们。
他们三个刚刚落下，就见陆兆渊哭得眼泪鼻涕抹了一脸，冲他们撕心裂肺地叫道：“他将灭世咒和自己的性命连在一起了！！！”
楚溯寒眼皮一跳，果然……
停顿只有那么一个短暂的瞬间，他转而朗声道：“天机星盘我带来了，你还想说什么？”
“没什么了，很好，其实你要是听我的话，一步步做到现在，没必要闹成这样。”舒念秋的短匕脱鞘而出，就在陆兆渊那干干净净的脖颈上反复摩擦，“现在，结局不都一样？”
他的目光骤然一变：“别动——”
常懿的步子猛然刹住。
“这样就对了，三师弟，你平时最不听我的话，现在想来，因果轮回，总是要还的。”
常懿没忍住：“怎么就没轮回到你身上？！你等着这事儿完了，我不把你千刀万剐我就不姓常——！！！”
“啧啧，燕雪要是知道他师尊轮回转世成了这个样子，不知道该作何感想？”舒念秋摇了摇头，然后拿着匕首的手往上一抬，“楚溯寒，打开天机星盘的书，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楚溯寒左臂端起厚厚的书本，目光在他脸上盯了很久，僵持不下。
半晌，他终于翻了一页。
“从天外天封印开始，全部都撕掉。”
楚溯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常懿暴跳如雷道：“你疯了？！他妈的这是上千年的过去！全撕了势必遭天谴！！！”
舒念秋摇了摇头：“谁让你们把我惹火了呢？我说了，配合我，就没这么些事情了。”
楚溯寒的目光落在商氏兄妹看守天机星盘的那一页上，然后将书举起来，在半空抖了抖：“是从这页开始么？”
常懿：“楚湘！！！”
舒念秋气定神闲，但眼睛已经亮了起来：“对，就是它。”
楚溯寒对于常懿的叫嚷声充耳未闻，只是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轻轻地将手放在了天机星盘上。
只要指尖一动，柔软的纸张即刻就会被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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