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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城里的生活，刘杰的心又跌回了谷底。
“建国叔，我想参加公社高考的摸底考试，但我听小静说，公社的考生名额早就内定了？”
王建国叹了口气。
“那可不咋地，咱公社一共才十来个名额，都不够领导家孩子分的，你家啥情况你自己不清楚？找关系走后门可是要花钱的？你老丈母娘能舍得？”
一提到钱，刘杰脸上更没笑模样了。
老孙家自打小静爹死了以后，日子过得一年不如一年，招了他这么上门女婿，工分还赶不上个老娘们，也难怪王秀芬天天骂他。
家里那点过河钱都是孙静卖鸡蛋攒的，都锁在王秀芬的炕柜里谁都动不得。
一看刘杰垂头丧气的，王家国嘿嘿一笑。
“你这孩子还是欠火候，这年月啥事儿得走一步看两步，遇事想三分。
我一说指标都内定了你就耷拉脑袋？大老爷们一点筋骨都没有？难怪王秀芬不得意你，你要是我儿子我一天削你八遍。”
刘杰苦着脸看了一眼王建国。
“建国叔，我当初少不更事，跟我爹妈划清界限下乡插队，就连跟小静结婚我都没敢跟爹妈说。
爹妈在干校劳动，信上说身体都不咋好，我家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如今却倒插门成了农民，万一我爹妈有病有灾我赶回去都来不及。
现在我回城只剩下了高考一条路，您说我能不上火吗？”
王建国一巴掌拍在了刘杰脑袋上。
“离着明年高考还小一年呢，你急个球？到时候谁知道又有啥新政策？现在政策变了，当官的也像走马灯一样换来换去。
你知道我为啥让你去中心校代课吗？就是想让你攒点私房钱，还有就是让你能有时间多看看书，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发生啥事儿，你得沉住气。
另外你可别啥事儿都跟小静说，一个大老爷们，嘴别像棉裤腰似的，要是处处被你老丈母娘掐着，那你可就真烂在这山沟里了。”
刘杰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模样，鞭子甩得啪啪响，牛车一路颠簸着冲进了炊烟里。
把王建国送回家，刘杰哼着小曲儿往家走。
虽然他明白王建国是在给他吃宽心丸，不过他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明年的事儿谁知道呢？万一县里的领导真把恢复高考当大事儿来抓，自己不就又有希望了吗？
再不济偷着攒大半年，手里也能有点儿过河钱，起码不用再看丈母娘的脸子了。
不知不觉又走近了那片杨树林。
这片速生杨还是当初插队时他们亲手栽的，五六年光景也都成材了。
像是种习惯，每次刘杰溜号，都会不知不觉走回集体户。
远远看着大墙上斑驳褪色的标语，当年红旗漫天斗志昂扬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天还没黑集体户的铁门就已经关上了。
刘杰也没去敲门，而是踩着粪堆往院子里看。
中午那件事之后，他不知道徐帆的证明李保田给没给开，要是那孙子再敢?N瑟，刘杰真敢把他绑公社去。
就在这时女生宿舍门一开，徐帆扛着扁担出来，正看见了趴墙头的刘杰。
徐帆把扁担一放就要去开大门，刘杰忙摆手。
“别开门了，我就是担心你证明的事儿，李保田没敢难为你吧？”
徐帆走到院墙边上，仰脸看着刘杰。
“你走后刘欣就去找了李保田，不但我的介绍信开了，连刘欣他都没敢再卡，他让我跟刘欣明天把知青档案送公社去，顺便办返城手续。”
刘杰松了口气，看样子李保田是真怕了，他这回他偷鸡不成蚀把米，便宜没占着还挨自己一顿胖揍。
徐帆回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
“刘杰，这回咱俩抓住了李保田的把柄，你趁机逼着他帮你办高考的指标呗，我听说他家一个亲戚，就是县里管教育的领导。
咱集体户知青都走了，二队就剩你自己，遇到啥事儿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我真挺担心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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