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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与裕妃商议十月太后千秋,裕妃提起政筠晋封的事,她见四下无外人,便轻声道:“昨日我瞧了眼内务府的记档,你怀胎十月里,看着最风光的仪贵嫔,竟是难得一两回侍奉皇上,反是荣贵嫔她们最多,你说皇上见天在翊坤宫里歇着,这样的小美人搁在身边,竟不动心?”
原本协理六宫之人,有资格翻阅内务府的记档,但她们上有皇后,皇后才是最高权力者,裕妃这样做显然有僭越之嫌,不计较就是小事,计较起来就难说了。政筠便只道:“自有皇上的道理,他的脾气,姐姐不是不知道。”
裕妃叹道:“那看来就是做给太后看的,仪贵嫔心里该多憋屈,怪不得平日里瞧着唯唯诺诺总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原来也是有缘故的。太后那儿一心盼着仪贵嫔能生皇子,皇上碰都不碰她,她哪儿来的孩子。”
她说完时,却见政筠皱眉露出痛苦的模样,她生安娆时都不见这样子,但裕妃是过来人,知道她是胸前发胀,安抚道:“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怜我们的儿女,都不能吃一口亲娘的奶水。”
政筠吃力笑着:“姐姐那会儿,多久才好的?”
裕妃摇头说不记得了,指了指政筠的身体说,“可比从前丰盈多了,这小身子板儿瞧着,更妖娆动人,全天下的好都在你身上了。”
“没正经。”政筠推开裕妃,抬眼见罗?进门说太后派仪贵嫔娘娘送燕窝来,政筠忙让请进来,裕妃在边上坐着看她们说话,一刻工夫后仪贵嫔才离去,裕妃挑着门帘看仪贵嫔的背影,回来道,“你看是不是她太瘦了,身上只剩骨头撑着皮肉,皇上才不喜欢?”
“和咱们不相干,姐姐怎么这么上心?”
裕妃这才把心思露出来,“那日我在慈宁宫,见了她的女儿,小家伙一点儿不像皇上和她自己,你仔细看,安妍和崇博,还有皇后娘娘的女儿,都有几分想象,连太后自己都说,安娆和皇上刚生出来那会儿很像,闺女大多是像爹的,再挑母妃的好处长,那模样就俊俏了,怎么她的女儿,一点没落着好处,长了张从没见过的模样。”
政筠看着裕妃,随口道:“我是不是听谁说过这样的话?”
“有啊,淑靖皇贵妃曾抱着仪贵嫔的女儿,说过这句话。”两人目光相交,都有心思在里头,可不知道彼此想的是不是同一件事,半晌裕妃才道,“我好像说了了不得的事,这可怎么好,我怎么会往那上头去想。”
政筠心里也突突直跳,有许许多多的念头冒出来,特别是淑靖皇贵妃死前那阵子和仪贵嫔往来密切,若是好的,如何能当众揶揄孩子长得不像爹娘呢,而说了那样的话,又怎么能成为相好的人。她们往来到底图什么,可惜什么都还没展开,淑靖皇贵妃突然就没了。
裕妃很是纠结,捂着心口转身去,在屋子里踱了几步,政筠出言道:“姐姐冷静些,我们什么都没说呀。”
“是,什么都没说。”裕妃忙道,“政筠你是明白人,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这样的事,若成了真,裕妃不过是揭开了皇室的丑闻,谁也不会感激她,甚至会觉得她多事。若是假的,闹一场,皇家依旧会丢脸,而裕妃的罪过就坐实了。那是个马蜂窝,谁去捅都会被蛰的满头包,裕妃刚才一恍惚,竟说出口了。
“真有什么事,也不该我们行侠仗义,最难堪的是皇上。”裕妃的气息很急促,“到时候,我们要如何自处呢?”
我们?政筠知道,裕妃把她算一块儿去了,她们是好姐妹,十来年互相扶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政筠并不介意自己被裕妃算成一起的,可是这样的事,以裕妃的资质,她没有把握绝不会提,她是多通透明白的人,这么多年但凡不好的事,没有一件往身上揽的。政筠问自己,是她看人的眼光变了,还是与非变了,总觉得如今说话,像是隔了几个人,再没有从前那么亲密了。亲密的,也都是无关痛痒的玩笑,一提起正经事,就疏远了。
“姐姐,出了这道门,你就忘了吧。”政筠莞尔一笑,道,“听说四王妃有了,眨眼明年皇上要添皇孙,咱们早些筹备起来,博儿的婚礼也在眼前了。”
裕妃总算露出几分笑容,“你才刚生了孩子,瞧着就要当婆婆了,唉,这么快轮到崇博,崇琦也不久了。”
中秋节政筠出月子,带着小六参加了中秋宴,宴席上皇帝定了明年二月再次南巡,并在这一日,决定将五皇子崇博和七皇子崇琦迁入重华宫居住,与六皇子一起,将不被允许再随意进入东西六宫。
这是早晚要有的规矩,但并不是非要有的,四皇子成亲前,景贵妃还在世时,他就一直住在启祥宫里也没有人计较,可到了五皇子和七皇子这里,突然就认真起来。六皇子没有娘撑腰,自然没人替他说话,可崇博和崇琦这边,似乎不是裕妃和姝妃不争取,而是崇博和崇琦觉得该脱离母亲,像个男子汉一样独立生活。
然而中秋过去才两日,准格尔中旗蒙古郡王就起兵叛乱,到十月,回部霍集占部竟也相继叛乱。秋冬之际,皇帝疲于镇压各地叛军,原打算入冬前搬去圆明园,在那里过除夕元旦的计划也一再搁置,太后的千秋寿宴,也将大部分银两送与将士添加棉衣御寒,不过是在慈宁宫里摆了几桌小酒,一家子人聚了聚。
太后此举,皇帝当然高兴,可太后显然又是有条件的,小宴上把仪贵嫔放在他们身边,斟酒布菜,似妃嫔又似宫女,看着没有僭越皇后之尊,却又分明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待得酒宴散去,便说皇帝吃了多酒要早些休息,翊坤宫离得近,让仪贵嫔直接搀扶皇帝回去了。
政筠满不在乎,更急于回来看小六,抱着吃饱了奶乐呵呵的小女儿满屋子转悠着,转身见秋依罗?在门前窃窃私语,她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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