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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没了就是没了,比不得什么谁更惨一些,湘妃一直相信政筠能熬过这一段,平日里总是挤兑欺负她,这些日子只默默地陪伴,落得泪水比政筠还多些。
崇博起身为政筠取来热帕子擦脸,小心翼翼地为母妃将玫瑰膏抹在肌肤上,十几年来母妃的脸蛋永远是那样细腻滑嫩,这会儿指腹感觉到的粗糙,直叫他心碎,“我什么都不能为您做,若是那天我带着他们,就不会出事了。”
说起那天的过错,原本随着皇子公主的宫女太监都会受到严苛的惩罚甚至为此丧命,但政筠求皇帝不要为孩子积怨,那是谁也不愿发生的意外,储秀宫里的人还要继续照顾安娆和安妤,她需要自己的孩子继续被用心对待。所有人都以为她不正常,可政筠在崇焘最后的几天生命里,想了很多很多。
“博儿你知道吗,安妍姐姐的母妃在临终前告诉我,她想活下去,她一点也不想死,因为她放不下你姐姐和你另一个姐姐固伦恪敏公主,她比任何人都更爱自己的孩子。”政筠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颊,爱怜地说,“娘没法儿控制现在的悲伤,可母妃不会丢下你们,你放心的出去开府,离开紫禁城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不用担心母妃,母妃很好。”
“母妃是想让我娶妻?可我放心不下母妃。”
“你不用担心母妃,真的,博儿,就当是为母妃撑一份体面。储秀宫荣光万丈那么多年,我不想让人觉得失去了崇焘,我们就一蹶不振没有将来了。”
崇博的手被母亲拉起来,小心翼翼地盖在了腹部,她一愣,紧张地看着母亲,政筠的笑容那么悲壮行“母妃有身孕了,你弟弟弥留那几天,母妃发现自己有身孕了。”
“母妃……”崇博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他觉得父皇可能也不知道,可从前值得所有人都欢欣雀跃的事,现在却那么凄凉悲惨,他完全高兴不起来,反而更悲伤地哭了出来。
政筠搂过她,含泪道:答应母妃,风风光光娶妻,让所有人都看到,储秀宫没有倒下。”
这些话,当真只有母女间才能说,政筠很明白这是不能对皇帝说的话,她一时还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永润,所以连有了身孕的事都没告诉他,她只想在这几天里放纵自己的悲伤,她甚至觉得皇帝若不耐烦了,自己还会少一些愧疚,可是永润表现出的耐心和深情,让她不得不振作精神,她的丈夫是帝王,几日后,皇帝下旨,为五皇子崇博挑选妻子。
慕容府郡主时候,恪淑公主前去赴宴,而政筠自然没有列席,太后虽然没有在这些日子里为难她,但看到皇帝中途退席去天地一家春,不免觉得他在亲贵大臣前失礼,命华嬷嬷去请皇帝回来,可派去的人却回来说,皇帝和姝贵妃去了九州清晏看望仪贵嫔。
这边厢,皇后退到后殿休息,见花荣将儿子带来了,才松口气,搂着崇祚说:“轩儿你跑去哪里了,母妃说过,往后不能随便一个人跑出去,圆明园里比不得紫禁城整齐,要处处小心。”
崇祚已经不愿再反驳母亲,闷闷地听着应着,时不时抬头无奈地看看花荣。皇后意识到儿子嫌自己麻烦,也不愿真的让他讨厌自己,喊来可靠的人跟着崇祚,到底把孩子放走了,花荣屏退其他宫女,亲手为皇后补妆,见四下无人,便道:“老爷又派人来叮嘱奴婢,要提醒您为仪贵嫔娘娘说话的事。”
皇后不耐烦道:“到底要我说什么话,父亲怎么惦记起仪贵嫔了?”
“老爷的意思,是您随机应变,但凡有什么事,多帮衬帮衬仪贵嫔,姝贵妃如今虽然没了崇焘,可她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依旧不会变,她就能扶持其他的皇子和咱么十一皇子争大位。所以老爷希望您能将六宫的权力从姝贵妃手中分出去一些,不得意的仪贵嫔正合适。”
“他一心想着让轩儿做皇帝,可是做皇帝有什么意思。”皇后很不耐烦,起身自己理了理衣衫就要回宴席上去,嘴里嘀咕着,“我盼着轩儿能过得自由自在。”
花荣早已被孙老爷摊了牌,说起了慕容策轩的事,她在老爷面前已经没得装了,孙老爷也威胁她必须替他办事,花荣别无选择,此刻就只能说:“娘娘您想过没有,将来皇上百年后,您无论如何都是母后皇太后,倘若我们崇祚做了皇帝,您就能继续和崇祚一起住在紫禁城。若不然您是深宫里的母后皇太后,可崇祚却是住在紫禁城外头的王爷,就不能天天见面。现在万岁爷每天在皇太后跟前晨昏定省,将来您也就能这样天天看到崇祚。”
皇后精神一振,她曾说自己和儿子相处的日子就剩下十年了,可是听花荣这么说,十年再十年,待皇帝百年后,她就又能和儿子在一起。眼神里竟渐渐露出几分笑意,恍然大悟一般说:“我怎么没想到,是啊,只有轩儿做了皇帝,我才能在将来天天都看到他,花荣,你真聪明。”
这算哪门子的聪明,花荣根本笑不出来,她只觉得自己很悲哀,她只觉得主子很可怜。
当时是政筠主动要求永润带她去找仪贵嫔,可是问了许许多多的话之后,她找不出任何破绽来证明自己可能的猜想,而仪贵嫔当场就反问政筠是否怀疑她的所作所为,并在晚宴散去后,拖着羸弱病体闯到慈宁宫,要以死明志。
这是太后第一次看到有人要在她面前自尽,而每一次都和王政筠脱不了干系,太后强硬地命华嬷嬷带话到天地一家春,让姝贵妃好自为之,不要以为死了儿子所有人都要迁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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