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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春堂中因天气放晴，皇太后出来透口气，一面听华嬷嬷将今日的闹剧说明，冷冷一笑道：“她又要依样画葫芦，让仪贵嫔步宣恪皇贵妃的后尘？宣恪皇贵妃有罪，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仪贵嫔哪里碍着她了？”
华嬷嬷欲言又止，皇太后又道：“为了崇焘？她还是怀疑仪贵嫔？”
华嬷嬷道，“丧子之痛无人能忍，贵妃娘娘想要给十三皇子一个交代，也是情有可原。”
太后面色沉沉，凝视华嬷嬷，半晌道：“若真是仪贵嫔作恶……岂不是我的过错？”
华嬷嬷等皇太后这句话好久，这时忙道：“这没道理，那宣恪皇贵妃的错怎么算？可是皇上当初自己喜欢上官庶妃，把人留在身边的，太后娘娘，您听奴婢一句劝可好，不要插手这件事。”
“插手，你觉得我现在还有插手的能力吗？”皇太后冷冷一笑，打量着华嬷嬷道，“你的心向着永润，你暗中帮着王政筠，以为哀家都不知道吗？你早就不是从前忠心耿耿跟着我的那个人了。”
华嬷嬷也有年纪了，和皇太后一样是两鬓斑白的人，主仆一场几十年，彼此比谁都了解对方，她刚要颤巍巍跪下表白忠心，皇太后却又道：“我也知道，若非你，我和永润母子之间的关系，早就完了。”
“主子……”
“我老了，折腾不动了。”皇太后目色凄凉，“可我不甘心，就是不甘心。”
这一刻，华嬷嬷有些不明白皇太后不甘心什么，但她仿佛迷茫地看向远方的目光里，有着最初的期待和憧憬，可又似乎不完全是。
天地一家春中，安娆和安妤趴在床边，看着政筠给弟弟换尿布，政筠笑话她们，“哪有做姐姐的盯着弟弟看得，崇洵要害羞了。”
安娆却一本正经，“母妃，等我学会了，我来照顾弟弟，像崇博哥哥照顾我一样，母妃就不用操心了。”
政筠搂过女儿亲了亲，安妤凑上来也要母妃亲亲，但此时湘妃派人来找小姐儿俩，蒸了她们爱吃的虾饺，政筠便让孩子们玩去，她专心哄崇洵入睡，忽然感觉到身边有人，政筠转身看，见是皇帝站在那儿，便是嗔笑，“皇上怎么不出声呢，还好臣妾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你要说什么？”
“自然是丈夫的坏话，哪个女人不在背地里说自己男人的坏话？”永润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上前来要看看孩子，被政筠推开说，“身上冷冰冰的，暖和些再来看，孩子睡了，皇上想看多久看多久。”
她拉着永润的手往明窗下暖炕上坐了，很自然地弯腰要为永润脱靴子，好让他坐得自在些，可永润却拦住了，自己利落地脱了龙靴，盘腿坐了起来，政筠手里捧着他脱下的外套，稀奇地打量着皇帝，惹来永润嗔怪，“瞧什么，才半天功夫就不认得朕了？”
“臣妾跟了皇上这么多年了，哪一回不是来了就懒懒的，巴不得茶水都送到嘴边伺候，怎么今天这样好心情，连靴子都自己脱？”
“你赶紧也来坐下，既然知道朕有事而来。”
政筠放了衣裳洗了手，从门前接过一笼蒸饺，是湘妃那里送来请皇帝用的，自己也跟着吃了几个。屋子里有饺子的香气，还有醋的酸味，皇帝放下筷子，专注地看着政筠，不禁笑，“你都要把整只饺子泡在醋里了，还吃得出原来的味道吗？”
“怀上崇洵后，就爱吃酸的，现在也是。”
“听人说酸儿辣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身体可还好？朕的意思你再养两个月才是，怎么这么快就出月子了。”
政筠放下筷子不动，“皇上有事儿就吩咐吧，咱们不绕弯子。”
“朕不是要阻拦你做什么，朕就是想知道，你确定仪贵嫔做了那样的事吗？你若有证据，哪怕一个小太监的证词，朕都……”皇帝忽然停了下来，政筠倒是听得入神，不禁也跟着顿了顿，自己问道，“皇上要怎么样？”
永润叹了一声，“你有证据了？”
目光交汇，两人的眼珠子里只有彼此，政筠抿了抿唇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开口便是说：“皇上就没查过崇焘到底怎么死的，您真的把他当做是一场意外是吗？”
皇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了政筠的目光，说道：“是朕的不是，可朕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仪贵嫔，朕眼里不过是个矫揉造作故作柔弱的女人罢了，求的不过是一份恩宠。”
“淑靖皇贵妃死后，皇上查过的，那阵子淑靖皇贵妃与她往来密切不是吗？虽然这不足以成为证据来指征仪贵嫔，可臣妾不是衙门里的官老爷，不是刑部的大人，臣妾心里要怀疑谁，并不需要证据。”
永润的神情沉重严肃，但他有足够的耐心听政筠把话说完，“可臣妾也不能轻易判人生死，没有这个资格，也不能那么残忍。”
话越说越远，指不定连敬贤皇贵妃当年的事也要挖出来，永润摇了摇头道：“朕不是来否定你的怀疑，你不要误会朕与你的立场相悖，更不是来问你要证据，更不可能来包庇仪贵嫔。但你若有证据的话，朕立刻就能达成你的心愿，哪怕……”
“皇上，臣妾没有证据。”政筠给出了答案，她当真不愿让安娆再重复一遍当初的事，甚至不愿让永润知道安娆经历了那样的事，她只希望女儿能忘记这一切，哪怕将来长大了心里还惦记着，但那个时候仪贵嫔必然罪有应得，该死的死，该关起来就关起来，对恪淑对十三都是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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