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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我靠破案成为全京华团宠(穿书) > 第 71 章 第七十一章 绸布裹尸(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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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乎子夜牌分,雨夜如稠墨般瓢泼,雨势转大,偌大的滁州府衙之内,举府廊檐之下灯影憧憧,豆大的雨珠如漫天的箭簇般,凛冽而疾狂地砸磕在瓦片上,凶烈的冷风敲打着正堂的门,门外风雨动荡不安,门内气氛森严肃穆。

    顾淮晏居于上首之座,那周玮跪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平静地开始阐述:“是小人杀死了筝儿。”

    “原先小人与筝儿乃是旧相识,小人本心系于她,知晓她被绑入匪窝后,小人千里迢迢来至滁州,只为就救她一命,却不想她保住了性命,且嫁作了他人妇。

    “小人当时虽无愤懑,但心底像是破了一道大窟窿,心空落落的,小人不甘心就这般放弃筝儿,但小人羞怯于直接寻她,小人在混入镖局之前,偷偷跟踪筝儿连续三个月。

    “小人亲眼看着秦大哥为筝儿戴上桃花簪子,亲眼看筝儿喂秦大哥吃一口蟹膏,亲眼见筝儿与秦大哥做着诸多亲密事儿,躲在暗处的小人真是嫉妒得几欲发狂,有一朝秦大哥带筝儿去喜河河畔放那孔明灯、赏那烟火,筝儿面上的笑靥烂漫无比,在曾前的府内,小人不曾见筝儿这般笑过,有那么一瞬间,小人觉得秦大哥是筝儿一生的良人,而小人是个卑琐的腐蠹,只配在晦暗的角落肖想她。”

    周玮说着,察觉到了秦倦颇为震愕又复杂的视线,但前者依旧是淡和的浅笑。

    “小人想着此生虽娶不成筝儿,但能陪护她一世,亦是极好的,遂此小人混入庆元镖局,成为了马厩内管马的马夫,筝儿时而会来镖局里给返程归来的秦大哥送些热食,每回小人都会偷偷看她几眼。

    “筝儿心善,热食都会多做好几份,分给镖局内其他的镖师们。小人原是不想让筝儿发现小人在马厩内,但小人又馋筝儿的热食馋得紧,有一日终是忍不住,委托马厩的主事为小人捎一个蟹腿过来,却不想那主事见小人羞怯,遂是想壮小人的胆量,硬是将小人拉至了筝儿的眼前,小人实在瞒不住了,也就这般与筝儿打了照面。”

    讲至此处,周玮面颜之上的笑,不知为何陡然变得僵冷,语声沉了沉,“但与筝儿接触之后,小人发现筝儿在秦府其实过得颇为委屈,林老夫人不喜她,处处与她作对,林老夫人每日皆让筝儿对她敬茶请安,筝儿虽逐一照做,但林老夫人不是嫌茶烫了便是嫌茶冷了,借此向秦大哥挑拨筝儿摆架子。秦大哥素来俱是脾性温和,唯母命是听,每一回林老夫人挑筝儿的刺,秦大哥皆会将这些刺扎在筝儿身上,让筝儿听话照做。”

    “甚至,林老夫人嫌筝儿在缙云绣坊做绣女有碍观瞻,认为女儿家相夫教子乃是天经地义,特地让秦大哥让筝儿辞活赶紧生个儿子,筝儿是有个傲骨的人,她不会放弃挚爱的绣活儿,但她也爱秦大哥。在去岁的寒冬,筝儿便怀上了秦大哥的孩子。”

    周玮话音刚落,秦倦的脸色煞是苍白,他已是按捺不知心中接踵而来的震愕,死死盯着周玮:“此些事端,皆是洛筝同你说的?”

    周玮似是听到一桩笑闻般,徐而缓地摇了摇头:“是小人从阿珠那儿问出的,这几年除了秦大哥,就属绣坊内的阿珠与筝儿走得最近,女子素来就能对女子的境遇感同身受,筝儿有时不需要明说,阿珠便能知晓事端的来龙去脉。筝儿视阿珠为闺友,很多心事皆会与她调侃,遂此,小人便刻意接近阿珠,从阿珠口中寻得了不少与筝儿的事。

    “当得知筝儿生了个婴孩,但秦大哥却昏庸地听了林老夫人之言,将婴孩连夜扔入了喜河,那一刻,小人心中起了杀念,小人真想杀了秦大哥。”

    周玮的后半截话,几乎让秦倦有了掐颈般的惧意,他唇色苍白,肩脊僵了一僵,手心处冒出了虚汗,但道出此番话的少年却是云淡风轻,语声淡淡,甚至尾音噙笑。

    “那一早小人焦灼地赶至屠苏县,于喜河河畔处,小人看到筝儿悉身湿透地?水寻婴,晨间的河水又劲冷又凶烈,她身子几乎极为孱弱,且咳嗽不止,手脚被水浸得通红,身上几乎还淌着小片的血。

    “她整个人几乎要被湍流冲走,那些岸畔上的街坊,却只晓得施舍些无关紧要的怜悯,却毫无下水助人之心,小人见状后,心内已筑起千丈冰。小人不忍让筝儿受那河水冲荡之苦,打算将她自湍流之中救出,但筝儿委实是哭得厉害,说那婴孩是活的,她必须寻到这个小生命。她说了好多好多遍,唯恐小人不信似的。”

    “小人怎么能不信,筝儿说什么小人都信。筝儿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我不想再让筝儿哭,小人让她在岸上待着,小人从喜河的上游一路游到了下游,且向中游的渔民借了些渔网与钓具,在迫近午时之际,在一块大水石背后,小人将盛装着婴孩的箱箧捞上来,箱内未曾浸水,万幸那孩子还活着。”

    说到了被救下的婴孩,周玮原是僵冷的轮廓柔和了些许,甚至淡冷的眸中,溢出了一抹隐微的柔色。

    “小人想带着筝儿和她的婴孩离开秦大哥,离开屠苏县,离开滁州城。这十几年小人一直省吃俭用,存有一定的钱财,纵使筝儿不去做绣活儿,小人也能养活她,并且筝儿的肺一直不太好,从旧府伊始她便有哮喘咳血之疾,只是病情过于隐微,她藏得好,小人几乎都被她瞒着,但寻婴返回秦府的那一夜,林老夫人不许她入门,而秦大哥也被禁足,小人便陪她在府外坐了一夜。”

    “在差不多破晓的时刻,筝儿忽然咯血,小人从未见过筝儿咯出如此汹涌的血,血几乎沾满了帕子。小人慌了,焦灼得想带她去看大夫,但筝儿说孩子的绸布已经又脏又湿,让小人去取她那闺屋之中的新绸布,顺带取出她的钱囊和箱箧。

    “这一日,小人先是带筝儿去看了大夫,但筝儿死活不愿服用药物,只愿嗅些用药草制作而就的药烛,其后小人便带筝儿来至恒生客栈歇脚,但去客栈不远处的茶棚里,筝儿忽然将婴孩委托予小人照顾,她说她想一人静静。”

    周玮的话声虽有几分艰涩之意,但字字句句皆是俨似行云流水般,用平淡的音色,却说着最为波涛汹涌的话,在座的江虞和齐松起了一身疙瘩,不自觉抱着双臂。那静候两侧的衙役几乎是唏嘘不已。

    居于上首的顾淮晏狭着眸,摩挲着袖袂之下的尾戒,且问周玮:“那一夜,你是如何杀了洛筝的?”

    周玮敛眸道:“小人先将孩子带回四合院内,委托那邻里照顾。小人心中是在放心不下筝儿,唯恐她做了傻事,没有歇着,速速返回恒生客栈,那时小人晓得筝儿住在何处,遂是没问过那掌柜的,直截了当地去屋中寻她。那时筝儿刚用过晚膳,小人察见她面色红润了些许,有些心疼,一时情动搂住她,说想带她离开此地,但筝儿觉得小人轻薄了她,怒得扇了小人一掌,说她只心系秦大哥,她对小人唯一的情感只有那愧怍之心。”

    “小人那时脑子发热,想着筝儿一面委托予小人照顾她的骨肉,一面又对那秦大哥念念不忘,小人一时愤懑至极,筝儿并非不知小人的心意,但居然将小人的一腔真心糟蹋至此,小人那时已经丧失了理智,抓住了桌案上的刀器,对准她身体要害之处连捅十多次,就这般杀死了她。”

    周玮说至此,眸色深黯,语声随之有些晦涩,“筝儿没有预料到小人会愤慨至此,没有丝毫防备,这亦是给了小人行刺的时机,小人在她的胸腹两处连续刺下十多次,确认她断了气后,小人适才用她那裹婴的大绸布包裹住她,且将尸首塞入箱箧之中,最后藏入了床榻之下的暗格。”

    周玮话毕,状似无意地看了满目震愕的秦倦一眼:“杀害筝儿一事,皆是小人之所为,一切都与秦大哥毫无干系。”

    秦倦盯着周玮的脸,喉头紧了一紧,欲言又止,有些话想问,但囿于什么,最终没问出口。

    “之前在四合院,你便交代过你将凶器弃置在了归途的荒草地上,”顾淮晏看着周玮,问道:“你杀了洛姑娘,用得是什么刀?”

    “便是寻常削果皮的细刀。”

    顾淮晏看着他:“你如何用绸布处置洛筝的尸首?”

    周玮觉得侯爷问话有些微妙,周玮一时颇为审慎,道:“就用绸布裹紧尸身,塞入箱中。”

    顾淮晏看着周玮沉静的眼,对视了数秒,他散漫地笑了一笑:“周玮,你可知道扰乱官府办案亦是一桩重罪吗?”

    周玮怔然地抬眸,他以为自己的证词天衣无缝,但在顾淮晏慢条斯理的扫视之下,他心中的这份胸有成竹正在缓慢地塌陷,他一时捉摸不透顾淮晏话中的深意。

    顾淮晏侧眸看向了齐松:“将死者伤口的验词念一遍。”

    齐松领命上前,对准验状将洛筝悉身上下的详细读了一轮,越是深入详细品读,周玮的肩脊便是愈发僵硬,静默得一言不发。直至齐松念完了验状,顾淮晏适才道:“你所描述的凶器根本对契不上洛筝的伤处,并且你的犯罪手法虽是听着正确,但并无具体细节——”

    顾淮晏话锋一转,眸色饶有兴味地从周玮脸上移向了一旁的人:“周玮,你是在替谁顶罪?”

    等顾淮晏此言落定,周玮肩背骤而一颤,再是如何沉稳,在武安侯面前,他终究是个涉世尚浅的少年,当着顾淮晏的面,将洛筝遇害的遭际情形说得近乎滴水不漏,此举已属不易之事,但顾淮晏的疑虑接踵而至,总有周玮无暇顾及的时刻。

    周玮唇线绷抿,眸中黯色益沉,原是平寂的音色此刻变得有几分急:“小人,小人并无替谁顶罪,秦大哥乃是无辜的,他虽是骨子迂弱且懦然,但本心并不坏,他怎会害了筝儿?一切事端皆因小人而起,小人虽读得书少,但晓得大熙朝律法,杀人就当偿命,小人什么都招了,恳请侯爷与江知府,莫要牵累秦大哥与阿珠等人……”

    殊不知,那周玮话未言毕,静默已久的秦倦倏地冷喝了一声:“够了。”

    门堂之外风雨之声凄冷无比,青绿色的雨帘随风飘摇,秦倦嘲讽似的看了周玮一眼:“你如此急切地揽下罪咎,并非不欲牵累于我,而是一心寻死,唯有这般,你便能与洛筝在地府里做一对亡命鸳鸯了?”

    秦倦扯了扯嘴角,道:“周玮,我偏偏不会让你如意!”

    周玮没有去看秦倦,微微咬着嘴唇,对顾淮晏肃声道:“侯爷,是我,凶犯是我——”

    “不要听信于他!他是在替我揽罪!”秦倦盯着周玮,语声陡然放沉。

    语罢,秦倦看向了顾淮晏,深眸之中滑落了一股绝狠之色:“禀侯爷,是我杀了洛筝,凶犯是我!”

    一语既出,举座皆惊,江虞与齐松等人面面相觑,这、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啊?他们曾前审问嫌犯之时,见识过不少相互推诿嫌疑的,但就偏偏没见识过争先承认自己杀人的。

    顾淮晏面色仍旧一片淡色,似乎两人的行止皆在他意料之中,他看着秦倦,道:“周玮虽将谋害洛筝的手法描述得相差无几,但尸首之上的伤口与他所述的凶器无法对契,这一点已经招人怀疑。查出谁是凶犯是迟早的事,但蓄意扰乱官府办案、混淆视听亦是重罪,若是本候最终查出周玮无弑人之嫌,他亦是要因他自己的行为而吃些苦头。”

    秦倦听罢,遂是有些着急地起来,眸眶急红了,气息有些乱:“是我杀了洛筝,动机极为简单,我怀疑洛筝与那周玮早就有染,从她见到了周玮的那一刻开始,但凡在吃穿用度的方面,她皆会第一时间考虑到他,我虽明面上与周玮交好,视他作弟弟,但私底下委实是嫉妒得紧。事实证明,我的怀疑全无错误,洛筝与周玮果然有染,洛筝生得孩子便是周玮的!”

    秦倦因是处于盛怒之中,遂此他错漏了周玮眸中那一抹的惊愕之色,周玮盯住秦倦,倒吸了一口气,身子几乎脱力了一般,字音几乎是从齿隙之中迸出来:“秦大哥,你莫不是怀疑筝儿怀得是孩子是我的,所以,你才对她动的手?”

    秦倦似乎是得胜了般,看着周玮,露出了得逞般阴冷的笑:“你终于承认自己是在替我顶罪了?”

    此刻穹空之上滚落了一道闷雷,风雨钻入堂门,周玮的身子离门稍近,他的面容一片冷漉漉的湿凉,他喉中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解释,但最终,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了一句尽是冷意的话:“秦倦,你根本就配不上筝儿。”

    周玮交代完,也就是变相承认自己是替秦倦顶罪的事实。顾淮晏神态沉淡,缓缓看向江虞,江虞让两位衙差一左一右将周玮带出了偏堂,周玮心知自己纵使无罪,但因刚刚那些行止扰乱了官府对案情的判断,他难逃一罪,但面上并无丝毫如履薄冰之色,他神态仍旧平淡。

    此刻,偏堂里唯一要审的嫌犯,只剩下了秦倦一人。

    经过刚刚那一茬,秦倦老老实实地把自己杀害了洛筝的罪过详细交代了一回,他的述罪口供里完美对契了验状里每一处细节,只是,当顾淮晏重新问起是谁向秦倦透露了洛筝在恒生客栈的风声之时,秦倦却是温温吞吞不愿作答,只道是“一位与洛筝相熟的友朋”。

    顾淮晏眸色蓦地沉了下去:“这位友朋便是是林老夫人,可对?”

    秦倦骇然地看了顾淮晏一眼,牙关咬紧:“不……不是她。”

    顾淮晏道:“你寻到洛筝所栖住的客栈,一入屋,便撞见她与周玮在同一屋檐下,这种事未免过于巧。此外,客栈的掌柜说见洛筝姑娘下楼来结账,若敢问你是如何伪装成洛筝瞒过掌柜的双目?”

    秦倦被噎得答不出话,额际滑下了涔涔冷汗,沉默良久,他似是妥协一般,说:“洛筝去客栈与周玮幽会一事,确乎是我娘跟我说的。但若是没有我娘,我迄今为止还被蒙骗在鼓里!”

    顾淮晏看着他,似乎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人,他话锋一转,凝声问:“你杀死洛筝的凶器是什么,藏之何处?”

    秦倦道:“我是用一根银钗杀死了她,那根银钗被我娘抵押给了客栈了。”

    顾淮晏忽然心头一阵惕凛,林老夫人是帮凶,她现在见秦倦被押,极有可能踅回那客栈销毁凶器,他旋即吩咐江虞:“现在遣人去恒生客栈——

    刚准备吩咐,那官舍内的侍役忽然大步从外院奔了入内:“侯爷!出事了!景姑娘屋子的门虚掩着,她人不见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堂门之外传了一身撕裂般的马蹄声,下一瞬,简烨满身雨汽地冲入内,万分焦灼地道:“侯爷!景桃被那林老夫人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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