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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知是何时停的,唯剩雪在不辍地落着,湿漉漉的地面上透着剔透的光影,万物静默无声,唯剩雪声风声,还在隐隐在听者耳廓之处作祟。
觉知到了景桃的心不在焉,顾淮晏臂弯微微用劲,将她朝着他的方向一拉,彻彻底底地将她揽入了怀中。马车内的小火炉仍有暖气,暖烟袅袅升腾,景桃被顾淮晏从背后拥入怀中,下一刻,她觉知到自己的左肩之上,沉落下来了一个温热的重量,他的下巴抵在了她的肩颈之上,接着很轻很轻地蹭了蹭。
从言行举止来看,似是某种大型动物的撒娇告饶现场。
景桃素来是很容易就心软的,气通常不会生太久,因着他这个动作,她的气反而消了一小半,她视线落在了他的掌心处,指腹处稍稍残留有一星半点的血渍,甚至还有刮蹭的伤口,景桃眉心骤跳,轻捏住了他的手腕,“侯爷受伤了。”
“嗯,怎么办呢?”顾淮晏偏了偏头,一顺不顺地看着她,敛着一双桃花眸,音色倦懒,浅浅笑着,顺着她的话问道。
马车之上没有水盆子,也没可用的药膏药物,景桃环视一周皆是寻不大到可用的药物,她遂是肃声道:“侯爷先回府邸一趟,你的伤势要紧。”
顾淮晏眸底笑意益盛,不打算再逗她了,凝视着她温顺乖巧的模样,他缓缓地伸出了另一只干燥温润的掌心,在她脑袋很轻很轻地摸了摸,“我的伤势不打紧,让桃桃操心了。”
口吻一如既往地很有耐心,就像是景桃还是个小姑娘似的,他见她有了小情绪,便是温声哄着,没有什么脾气,景桃眼眸深黯,思忖了良久,终究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其实,我刚刚心底有些不舒服。”
“嗯?”顾淮晏眸色干干净净的,视线俯落下来,与她的视线平视,“为何不舒服?”
景桃嘴唇轻轻抿成了一条线,顾淮晏就是在明知故问啊,为何,明明她是占理的那一方,但现在在顾淮晏面前,她反而是处于下风了,他倒是一如既往地淡定沉然,从容不迫的望着她,眼神纯澈如春日湖水,眸色深情又专注。
景桃才后知后觉,桃花眸,本就是很多情的一双眼睛。
景桃很轻地笑了笑,主动抓起顾淮晏的手,手指在她的掌心处刮蹭着,说:“侯爷,我从前有锋芒和棱角,只不过,现在在侯爷面前,我的锋芒和棱角皆是被磨平了。”
小姑娘所说的这般一句话,似乎与上一句话毫不相关。
但顾淮晏听出了端倪,喉结上下滚动,口中欲言出什么,又听景桃道:“假令在侯爷眼中,把我棱角和锋芒磨平这件事很好玩的话,我的棱角是会重新磨出来的,我也会收回我自己的锋芒,收回锋芒的同时,我也会收回我自己的欢喜——”
景桃抬起眸子来,一错不错地看着顾淮晏:“毕竟,侯爷也不缺这些东西,不是吗?”
——世间的女子,争着来欢喜你,你被人欢喜惯了,你从来都不缺,你对此游刃有余,所以,你也不缺我这一份了。
说出这番话时,景桃承认自己有些意气用事了,但假若不把这番话挑明来说,她会为此感到心力交瘁。她不善于男女之间的推拉,她很笨拙,她前半生的情感经历几近空白,所以,她只能选择以自己所认为的对的方式,来捍卫自己。
她心里其实又很矛盾。
王心悠遇到了那种危险的窘况,但凡是一个寻常人,皆会对她施予援手,景桃承认自己不该以公谋私,但就是,她为何会觉得心里不舒服呢?也许是,之前王心悠就跟她讲过数年前自己与顾淮晏的那一段过往。
那一段景桃几乎不曾参与过的过往。
让景桃私以为,顾淮晏与王心悠二人藕断丝连,那一段仅维持了一日的旧情,可以借此重新复燃。
听到这段话,顾淮晏眼睑动了一动,桃花眸下弯了些许,下颔微微一敛:“嗯,我的确不缺这些东西。”
景桃心底骤地一沉,她为何要突兀地讲出这番话,逼他承认这些事呢,一丝懊悔之情,如尖刺一般,扎在她的愁肠之上。
“所以,”顾淮晏静默良久,适才伸出手,在她面颊之上很轻很轻地捏了捏,“这就让桃桃不太信任我了,是不是?”
景桃舌头打结了似的,刚想下意识说句“嗯嗯”,但后来觉得不甚稳妥,只好保持沉默。
顾淮晏偏了偏头,直视着景桃的眼:“可是因为王心悠?亦或者是,我在过往频繁接触女子,这般模样,让你不太舒服?”
景桃没有吱声。
顾淮晏反而淡淡地笑了,原是捏着她粉颊的手,滑落至她的唇瓣处,微微摩挲了一下,“那就是,『都是』了?”
她所不舒服的地方,是那般模样的他,浪荡的,多情的,散漫的,轻佻的,不庄重的,不正经的。
景桃把他的手掌拍开,脸颊之上烫热一片,垂着脑袋道:“我没有这般意思。”
“景桃,我之前说过,这一桩案子了结以后,我便是带你回侯府一趟,你若不愿意,那只能意味着我们之间,确乎存在嫌隙,可能不大合适,我必是不会迫你。”顾淮晏眸心轻敛,视线与她平视,“但你如今已是答应,却还提到收回欢喜一事——”
景桃呼吸一紧:“……”
顾淮晏视线深黯,桃花眸轻轻翘了起来,没再说话,只不过,他的脑袋稍稍埋入了她的肩颈处。
在晦暗的光影之中,景桃的眸子微微瞠大,眸子雾蒙蒙的,攒着一股湿漉漉的水汽,她蓦然觉知到了一股疼意,原来,他在她的颈间肌肤咬了一下,力道还不算轻,似是别有深意的惩罚。
景桃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揪住了他手腕,恍惚间,听到男人低哑的嗓音,音色之中,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可有见过我发怒的样子?”
他从她颈间抬起头来,额庭抵着她的额庭,微微吐着灼烫的字句:“我发怒起来,你会很疼。”
“——比咬人还疼。”
“……”
“可是,我不想让桃桃疼。”
景桃睫毛轻轻颤了一颤,抬起眸子,看着他,他温腻的指腹穿过她鬓角的发丝,轻柔地顺着,话声含着笑,“所以,桃桃懂我心意了吗?”
他承认,他曾经可能有那么点浪荡,又有些无耻,委实薄情得很。
然而,这一切在遇到她时,他缴械投降。
顾淮晏等着景桃的答复,但小姑娘显然是羞红了面孔,也不敢擅自跟他平视说话了,耳廓和颈间皆是通红的绯红,她缩着脑袋,如一只鸵鸟似的,恨不得把脑袋埋入沙中。
顾淮晏扯了扯唇角,伸出手指微微捏住她的下颔,迫得让她直视他,“怎的不说话,嗯?”
景桃:“……”
你都这般说了,把什么都说尽了,我又有什么可说的?
但听了顾淮晏的话,她原是跌落低谷的心绪,又如巧借东风的纸鸢,逐渐升腾雀跃起来。
不知是脑子搭错了哪根筋,她嗫嚅着说:“……我疼。”
小姑娘眸子含着潮湿的水汽,话语也湿漉漉的,恍若刚煮滚的灼烫水雾,咕噜咕噜,升入半空之中,又消弭于无形。
顾淮晏眸色深黯,“那我吹一吹,桃桃就不疼了。”
景桃没反应过来,他的唇又覆落了下来。
他的这番话,还有这个满含情意的举止,随着细碎的绒雪一同落下来,教她猝不及防,但又能自然而然地承受。
待她回过神来时,肩颈之上那一处被他咬过的肌肤,已经被一个绵密的深吻取而代之,触感一片酥麻且濡湿,甚至让她有些按捺不住的痒。
在此一刻,景桃的视线落在了马车的窗扃之外,霰雪纷纷扬扬洒落,纸窗上结着湿气显重的雾气,人籁俱寂,天地之间,上下一白。
不知为何,她心中坦然了许多,也没再有什么火气了。
不知过了多久,顾淮晏才从她颈间抬起头,桃花眸垂落着,眼尾翘了起来,敛落一片清润的暖色,目光凝在她面容之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景桃微咬着嘴唇,面颊?红一片,眼眸氤氲着水汽。
被他看得不自在,她快然抬起袖袂,伸出皓腕,蒙住他的双眸:“别看了。”
他笑:“好,我不看。”
对比于景桃的兵荒马乱,顾淮晏倒是极为沉静淡定,自觉地伸出手,慢条斯理地替她拢好她的衣物,她皙白如雪的肩颈之上,留下了他的痕迹,在胜雪的肌肤映衬之下,他的痕迹益发明显,透着一抹轻轻浅浅的粉晕。
顾淮晏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喜欢吃什么?”
这句问话有些跳跃,景桃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刚刚不是说被我磨平了棱角吗?”他伸手捏住她的脸腮,接着朝外揪了一揪,“那么案子结束后,我洗手作羹汤,帮你把棱角磨回来。”
“……”
景桃摇了摇头,峻拒:“侯爷二十多年都没进过庖厨,我对你没信心。”
“那没事,”顾淮晏好脾气地笑了笑,“不是有你吗,你教教我。”
这番话,还真的敢被他说出来。
景桃一时有些招架不住,含糊了应了一声,说等案子结束以后再说吧。
顾淮晏亦是没有迫她,替她撑着纸伞,一路护送她到府邸门前。
其实,景桃还惦念着他手上的伤,还是让他硬是进了府邸,打了一盆温热的水来,让裳婶拿来了药膏。
她拿起了蘸湿的毛巾,悉心替他擦拭伤口上的血渍。
她擦拭得很仔细,擦拭毕,缓慢地抬头,适才发现他以手支颐,好整以暇地瞅着她看,一副日有所思的样子。
两人之间靠得很近,近得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俨若潮汐一般,沉沉浮浮。
“侯爷看什么?”景桃眨了眨眼,耳根不自觉又红了。
“我在想着,桃桃对我这般上心,”他伸出手摩挲着她的耳廓,“那我何时以身相许为好?”
景桃动作蓦地一滞。
听他继续问:“桃桃,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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