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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小镇的农贸市场永远是最热闹的地方。
人山人海的市场，琳琅满目的果蔬肉卤，不绝如缕的吆喝声、还价声，无不在散发着清晨小镇的活力。
农贸市场正对门的最角落处，是鲜肉区的摊位，也是每天农贸市场里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少妇一手牵着年幼的孩子，一手搭在摊位挑选出两块瘦肉，用塑料袋装起后递给一旁剁排骨的中年屠户。
“王哥，最近又瘦啦？”
中年屠户随手接过瘦肉，放在秤台：“每次来都夸我瘦，再瘦下去等会儿被风刮跑啦！换个词吧。”
“哎，王哥最近剃个头，又帅了不少。”少妇夸赞道。
屠户乐呵道：“嘴真甜，瘦肉再便宜卖你，十八块八毛一斤。”
“啊？一斤才便宜一块啊，再便宜点呗？”少妇有些失望道，牵着孩子的手使劲晃了晃。
“王叔，再便宜点嘛。”一旁的男孩眨眨眼睛道。
“好吧，看在小洋的份上，一斤再给你便宜五毛钱，再便宜下去我喝西北风啦。”屠户按下电子秤的按键，给袋子贴上标签。
“谢谢王哥。”少妇神色喜悦，接过瘦肉，牵着孩子的手再次使劲晃了晃。
“谢谢王叔。”小洋甜甜说道。
屠户笑嘻嘻的，打算伸手去摸小洋的头，低头看看自己有些脏兮兮的手，又缩了回去。
“都放暑假了，记得来找我们家小茂玩哦。”屠户扬扬手，又对少妇道，“别惦记着你那补习班了，放假就让孩子好好玩玩。”
一旁的小洋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好了好了，王哥，知道了。”
少妇拉着小洋的手，正要离开，屠户身后突然又钻出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
“诶？你这小子，什么时候跑出来的？”屠户有些惊讶道。
“妈妈让我来帮忙，嘿嘿，我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过来看看爸爸工作有没有偷懒。”男孩摇头晃脑说道。
“好小子，都来监督你老爹了？”
“小茂！”
少妇身边的小洋大呼一声，从摊位侧面绕到摊后的屠户身边，一把拉起王茂的小手。
“你也在这里，太好啦，我们去玩吧！”小洋兴奋道。
少妇有些无奈，看了屠户一眼。
屠户摊摊手道：“让他们去玩会儿吧，你再到处逛逛有没有什么菜要买的？”
少妇俯下身子，对小洋说道：“记住，不要离开这里太远，看到奇怪的陌生人要跑远一点，半个小时后记得到王叔摊位这里来，妈妈在这里等你。”
小洋点点头：“知道啦。”
说罢，就兴奋地拉着王茂跑开。
屠户看着两个孩童远去的背影，笑了笑，又扭头问少妇道：“你给你家小洋报的什么班啊？”
“钢琴班啊，你看长大以后弹钢琴多优雅啊。”少妇道。
“钢琴班？小洋个头都没钢琴高，你这么小就给人家报这种班？”屠户摇摇头。
“那你家小茂就没报班？”少妇反问道。
“当然没有，报班多贵啊。我就等着还完房贷，攒点钱赶紧退休呢，这每天凌晨大老远跑肉联厂进货，身子都快吃不消了。”屠户道。
“你不知道现在竞争多激烈啊，这点钱可不能省！”少妇认真说道。
屠户摆摆手：“拉倒吧，这也太累了，这么小的小孩子哪里吃得消？我看还是算了，我儿子我也可以自己教。”
“你？”少妇狐疑道。
“那是当然，你别看我这样五大三粗的，其实琴棋书画我可是样样精通。”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来菜市场杀猪可真是埋没你了。”
“哎，只是略懂一点皮毛，教教小孩子还是没问题吧……”
屠户与少妇对话间，又有一个男人到摊位来。
“王杭，挑两块五花肉呗。”
“好嘞？我帮你挑？”王杭提起斩骨刀，用刀尖在五花肉堆里挑了挑。
“嗯，我跟你说哦，前几天我们家对面那超市开了，我特地去买了点。实在不行，价格比你这儿贵也就算了，吃起来还有点馊味。”男人说道。
“那还得是我这里啊，我这都是凌晨大老远去肉联厂里进新鲜的，保证检疫合格、新鲜健康、好吃实惠。”
王杭挑起两片猪五花，装好后放进电子秤上，竖起大拇指自夸道。
“那是，我每次买肉还都得来王哥这里，就图好吃新鲜。”一旁的少妇也连连说道。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五花肉再给你一斤便宜一块钱。”王杭扬扬手，给塑料袋贴上标签。
“哪有，我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不过王哥愿意便宜点可更好了。”男人笑嘻嘻地接过那袋猪肉。
三人正自交谈间，小洋和王茂又急乎乎地朝摊位跑来。
“怎么啦，这么着急？”王杭问道。
少妇连忙关切地抱起小洋：“不会是碰到坏人了吧？”
王茂缩缩脖子，指向农贸市场门外，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拖着一条长长麻袋的老人，麻袋微微倾斜着，几个塑料瓶半露出来。
“那个人怪怪的，好像坏人。”
王杭笑道：“那不是坏人哦。”
“可是，那麻袋不应该都是抓小孩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谁跟你说麻袋都是抓小孩用的？说起来也很可怜，他的家庭被怪兽摧毁，一把年纪，亲人都失散了，现在也没有什么劳动能力，没办法，才会到大街上收点废瓶子。”
王杭从摊位上挑起一块猪五花，包在袋子里递给王茂。
随后，他又蹲下身子，从摊车下的抽屉拿出一个小塑料外卖盒。
“你现在回家，让妈妈炒个一盒回锅肉过来，送给那个人。”
“啊？可是，我们跟他不熟吧……”王茂弱弱道。
王杭拿起一旁的布，擦擦手，摸摸王茂的脑袋：“你忘了我怎么教你的啦？就算不认识又怎样，大家都不容易，我们也要懂得体恤他们，学会互相帮助。”
“好吧。”王茂接过那一小袋猪五花和外卖盒，晃着脑袋，离开肉摊。
王杭看了他一眼，又起身拉住他：“等会儿你先到我摊里来，我跟你一块儿去，咱们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王茂点点头，往农贸市场出口走去。
目送王茂离开，王杭也继续回头吆喝着，逐渐又有几个人到肉摊里来。
市场的人群中，王杭冷不丁与一个染着红发的年轻男子对视一眼，不知为何，却感到心中微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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