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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冰蝶敛起所有的表情，冷冰冰的往椅背上一靠。
“天举，他还活着？你居然放过他了？”
首领弯起眼走到沈冰蝶近前，弯腰拉开椅子坐在她身边，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对，他还活着，此人本事不小，能够在我部下人马的围攻之下带领他那群残兵败将逃出生天，实属不易。”
沈冰蝶听得心惊肉跳，即便她当时已经被人从战场掳走，但局势的紧迫与可怕她依旧能够想象出来。
这种情况下天举即便能逃出来，想必也付出了许多代价。
但沈冰蝶面上不能显现出一点动静。
“那又与我何干？我与他早就没什么干系了。”
沈冰蝶自顾自道，端起桌上的茶杯浅啜一口。
首领并不大相信，毕竟沈冰蝶一个女人甘愿追随自己爱的男人直到战场，此等决心，哪是自己一点薄恩示好可以轻易抵消的。
“你就这么绝情，一点也不担心他？天举近来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首领道，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这茶叶还是从往年的战争中在中原抢来的，数量稀少，他自己也不爱喝这种苦涩的怪味，便全数赏了沈冰蝶。
沈冰蝶明白自己如果不另辟蹊径，是无法打消首领的怀疑，而她卡在这不上不下的境地里，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谓置死地而后生，沈冰蝶眉梢一挑，放下茶杯一手托腮，望着首领好奇道。
“我当然在乎，就请主将为我解惑，说一说天举近来可好。”
首领面色一沉，沈冰蝶如此毫不避讳，简直是正大光明的打他的脸，但这话头是他自己提起的，也就压着怒气为人讲解了起来。
若是稍后沈冰蝶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今日这事就不太好收尾了。
“天举的部下所剩无几，于是向朝廷飞鸽传书请求援军，朝廷派了五千精兵由太尉次子带领前去支援……”
“等等。”沈冰蝶忽然出言打断道。
“你为何知晓得如此清楚，难不成你在朝廷里也安插了人手？”
首领低头看沈冰蝶疑惑的瞪大眼睛望着他，仿佛丝毫不知自己问的问题已经触及了底线。
不过沈冰蝶对于首领的心理的确拿捏得十分准确，过于谨慎滴水不漏反而是最大的破绽，总要让他发现些什么蛛丝马迹，然后自己去发掘证明对错。
生性多疑的人，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沈冰蝶当着北戎首领的面不知死活的去打探北戎最为辛密的军情，要么是这个人太蠢，要么就是她已经完全与中原决裂，将自己当成北戎的一份子。
沈冰蝶也是在赌，首领会因为对她的了解和微薄的好感而选择相信后一个。
首领伸出手，最柔软的掌心也生着常年握刀牵绳所留下的老茧，严丝合缝的钳在沈冰蝶的下巴处，抬起她的脸与人对视。
沈冰蝶的杏仁眼因为好奇而睁得大大的，显得圆溜溜而没什么杀伤力，乖巧的任由人打量。
“这种事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你成了我的阙氏，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跟你说。”
首领选择了后一个，虎口卡住人小巧的下巴亲昵的捏了捏。
沈冰蝶面上一红，没好气的拍开人作乱的手，状似娇纵的作态反而赢得了首领的好感。
首领笑着继续道。
“不过劫下几只信鸽，对我来说不算难事。天举也清楚得很，但他耗不起时间想法子，只能尽量多寄几封信，总有一封能成为漏网之鱼。”
沈冰蝶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
“可惜他的皇帝满脑子都是争权夺势，没有允他真正有用的援军，而是随便派了个品行不佳的文官，带兵打仗毫无经验，半路上被我劫了去，援军也损失惨重。”
沈冰蝶露出一个笑来。
“我记得，不就是我带兵打的那场投名仗，若不是赢得漂亮，你还不知要防着我到几时呢。”
“没错，你让我看到了你的本事。”
首领欣然点头，饶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沈冰蝶在带兵打仗这方面是天纵奇才。
“可惜还是叫那文官带着人逃了出去，与天举在边境的城中汇合，我本以为天举会趁机休整征兵，等准备好后再卷土重来，我都已经打算与他再战，好笑的事，天举此时最大的障碍已经不是我，而是那个朝廷派去代替他的文官。”
“代替他？”
沈冰蝶敏感的捕捉到了重点。
“没错，那皇帝老儿真是老糊涂了，怕天举兵权在握会产生逆反之心，竟派了这么个蠢货去分天举手中的兵权，这文官好大喜功，城中县令不配合征兵，他第二日就提刀斩了县令的人头，要在城中强制征兵，搅得民不聊生。”
沈冰蝶指尖摩挲着袖口花纹有些出神，喃喃道。
“那天举呢，这种行为他定不会视而不见。”
首领的神态渐渐变得危险起来，沈冰蝶还恍若未闻。
“对，他与那文官打了一架，文官搬出朝廷的命令将他赶出了军营，他只得带着自己那群残兵败将占了一处大牢作为营地，日日在城中与那文官作对，又处处受制……”
“这样啊，那还真是……活该。”
沈冰蝶面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像是出了气一般轻笑道。
首领听她话锋一转，忍不住追问道。
“哪里活该，你不在乎他么？”
“我当然在乎，你也知道，我与天举先前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只可惜，他匡骗我为他出谋划策，在军营蹉跎年岁，自个儿家中却偷偷迎娶了正妻，可谓快活得很。”
天举风评被害，沈冰蝶心中默默向天举道了个歉，她不得不将天举描述得骗心绝情，谎言与事实夹杂在一起，才能叫人难辨真假。
军师早向首领描述过天举与沈冰蝶之间的关系，只可惜，军师所知也只一部分的事实加上沈冰蝶有意引导他的臆想。
沈冰蝶瞟一眼首领缓和下来的脸色，就知他已然信了七分，继续道。
“所以，他过得不好，我才快活。你也不必再来试探我，我与天举早已无半分情面可言。”
沈冰蝶冷淡道，首领乍一被人戳破，破天荒的生出些郝然。
“那是当然，我自然信你。”
沈冰蝶趁热打铁道。
“因此，我实在无心情爱，主将还是另觅他人吧。”
首领心头陡然生出一丝心疼之意，沈冰蝶受过了情伤，自己的确不该步步紧逼，因此承诺道。
“我可以再多给你些时间。”
沈冰蝶思量有这么个承诺也总比没有好，低眉顺眼的应道，
“多谢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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