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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母女，呵。
一个人从崩溃边缘中走出来，平静坚强起来，另一个就要颓然的跳进崩溃中。
有人依靠的时候，就要放声大哭。
她们母女就是这样。
像是逃不掉的厄运。
媒体记者像是阴魂不散的恶鬼，追着方圆圆走，嘴里不知道叽叽哇哇的说着什么，听到方圆圆耳朵里就是电视机坏掉后乱成一团的吱吱声。
方圆圆自动搅拌。
其实她听得真切明白。
如今她神经极其敏感，有什么关于自家的事，耳朵就会收集。
至于这些穿西服打领带的家伙。
他们是一定要得到点什么消息回去的。否则，上级会施压，降薪水，失去工作。
要在一个城市中活下来多么困难，房租费，水费，电费，各种生活费，还有孩子的教育费，老人的医疗费，哪里都需要钱。
钱是现实。
道德算什么。
都是最下层的人士，只有活的好，才有空讲究真理。
目前，他们只关心是否能拿到消息，撰写出今天的文章，交代任务。
管她方圆圆做什么。
世上那么多悲剧，他们那里有空同情。
一条大道他们不散开，偏偏要裹着她们母女，将她们的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同样的，方圆圆可怜自己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可怜别人。
她的好脾气是早就不见的了。
好脾气是有钱人家乐意时的玩意儿，她一个悲剧人物，闹得天地动弹才正常。
她站直身子，卯足尽，眼神仇恨的看着那些人，狂吼，“滚！”
气得她是满脸绯红。
记者们不知是被唬住了还是一时怔住了，不吱声。
怒火一发就不可收拾。
方圆圆全身的血液聚集在头顶，马上就要奔涌而出。
她看着这些陌生的面孔，“是不是要把我们逼死在这里，你们才开心。”
她自嘲冷笑，眼神像冰刀扫过，“难受吗？刚才有人问我家庭突变成这样难受吗？呵呵呵，你是蠢猪吗？怎么当上记者的？亏得你们杂志社还不倒闭。”方圆圆头一偏，“哦，不，马上就得倒闭了，有你这种蠢货。”
“你们不是就想要看到我们这幅样子吗？看吧，”方圆圆低下头看自己手上的行李箱，无所谓的说道，“我们失去了所有，然后被赶出来了，指不定马上要去救助站……怎么，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答案了吧？是不是不够劲，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到救助站去？”
记者们大概没有想到这样偏激，口齿伶俐，不要面子的人。
他们采访那么多人士。
得意者抓紧时间吸引他们，失意者不外乎抓紧时间逃避他们。
被他们逮住，不也就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走了。
不说的什么也不会说。
说的也不过含糊几句。
真正胆敢大吵大闹的，少之又少。
今天这位？好像是个钉子。
也是钱财失去，身无分文，生活都成问题，要什么脸面。
仍然有人不会同情。
不吐槽踩死她已经算是他眼中恩德。
每个人思维逻辑不同。
这不，有记者听了很不爽，顶回方圆圆，“你们家自己不人道，违法犯罪。落得今天这步田地，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怎么，还赖上我们不成？我们不过是报道事实，观众们应该知道事实。”
方圆圆火大。胸脯起起伏伏，心脏得不到氧气。
观众们？观众们是谁？谁稀罕别人管自家的事。
方圆圆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
她不愿意再闹。没有力气，没有口舌，没有耐心。
母亲依偎在她身边，紧紧拉住她的衣袖。
对她摇头。
于是，她淡淡说了句，“要跟来的就来吧，但请给我让道。”
她现在如一头丧家犬。
真的所有人给她让道，却没人再跟去。
只是身后的拍照声咔嚓咔嚓。
他们已经得到想要的。
方圆圆刚才失控的大怒。
那就是他们要的。
此时最重要的是清洗出照片，撰写出文章，赶在那么许多家杂志前出来。
一落后就没了用处。
他们跑得飞快。
呵，好笑不？
母亲一边落泪一边说，“你跟他们闹什么。”
闹什么，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得把你写得多么难听，以后你可怎么办。”
母亲担心纯属多余。
这世界人太多了，每天都有更加新鲜有趣值得关注的事，谁会记得她方圆圆，以一个罪臣之女的名义。
方圆圆才不在意，她更在意接下来的归宿。
今夜她们住在何处。
不会真的去救助站吧。
“母亲，我们去哪？”
母亲神情恍惚，处在暖暖的日光下，还是觉得悲凉，“我们哪还有容身之处。”
沉默半响，方圆圆说，“去叶珍家？”
她也很迷茫，不知道叶珍家该不该去。
方家发生这么大事，电视台，报纸，杂志都有报道，叶珍家不会不知道的。
她们又不是远在其他地方，就在这里。
陌生人都听说了这一切。
然而叶姨，叶珍通通什么表现也没有。
最需要人的时候，都隐藏起来了。
见不到人影。
方圆圆不得不仔细思量。
这是人性？还是意外？
叶珍，这个同自己最亲密的表姐。
在以前，她可不会是这个样子，一有糟糕事，她必定挺身而出。
可那是以前。
近几日，同着母亲，一股脑接受太多现实。
方圆圆脑子里满满的悲观情绪。
现实太悲哀。
可必须得理解。
也只能理解。
每个人都是千疮百孔的人。
方圆圆是最不愿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想这些的。
可是她现在只剩下最后一点点的自傲，她不愿意，不愿意这最后点点的自傲被践踏。
她很犹豫。
所以她询问母亲。
母亲同样低着头沉默。
最后说，“不，算了吧。”
方圆圆的心一时竟然松懈下来。
她们一路走，提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穿戴又是整齐的，像是去度假的样子。然而她们的表情却是那么沉重，那么悲伤。
多么诱人深思。
所以路上来来往往的人都会转过头来多看她们两眼，像看稀奇古怪的事物。
方圆圆无暇顾及。
终于她们停下脚步，坐在了路边的椅子上。
今夜她们难道要露宿这里。
方圆圆后悔，早知道她不该那么规矩，偷偷摸摸的藏些值钱的东西多好。
一时的逞强在谋生面前那么的微不足道。
既然都选择了活着。
苟且的活也是活。
母亲显然就比方圆圆更有理智，她突然从自己里层衣服中摸出一把首饰。
有一串项链，还有许多手镯，耳环，戒指最多。
方圆圆瞠目结舌。
母亲很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要做这样的事情，为了活着。”
是啊，为了活着。
一旦有了求生的欲望，自会有了脑筋，做点动作。
方圆圆，一个生活不知愁滋味的人，一个刚学会在上流社会中打转儿的人儿，还没学得得体，就被拉下了马，打回原型。
甚至是更难堪的样子。
母亲真是聪明的妇人，她没有被悲伤糊弄的了头脑。她留下的这些珠宝成色都极好，将其变卖，她们还是可以过活。
只不过世上再没有方夫人，方小姐。
奢华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她们穿越时空，回到十几年前。
还是千千万万户最普通人家的时候。
可惜，可惜父亲不在这个家中了。
“母亲，我们今日先去酒店住宿，明日去见父亲吧。”
“警察不知同不同意，后天就要宣判一切了。”
一切都平静下来了。
当天她们去了一家当铺，当了一个戒指，所得的钱财足够维持一小段生活，她们住进了酒店。
父亲宣判的那天，她们去了。
父亲瘦了，佝偻着背，垂着眉眼，好像见不得人，又像一副俯头认罪的模样。
方圆圆觉得自己的心剧烈抽痛。
她没有用，什么都拯救不了。
他们在法庭下，一家人终于团聚。
泪水流的有长城那么长。
不知道各自的泪水中都些什么内容。
回到酒店，母亲说，“我们在何处租一家房子？”
方圆圆心事重重，默不作声。
“在迷乡城可好？那里离家算不得远，消费又更低一筹，又可时常来看你父亲。”
还是得不到回应。
“你究竟什么想法？”
方圆圆捂住脸面，“母亲，我想回鲁城。”
这次连同母亲一起沉默。
回鲁城，有什么用处？
可是……
“我不相信他死了，这么突如其来，我不甘心。我们说好的白头偕老，说好的相扶相持，说好的美好未来。现在我不求这些。我只求他还还活着，身体健康便可以了……”
方圆圆慢慢的没了声音，可为人母亲，自然知道女儿这是哭了。
这是一个心愿。
母亲怎么可以让女儿更加痛苦，只能同意。
是的，方圆圆也要彻底看清楚现实。所以她说，“你去吧。”
但母亲是旁观者，她对此不抱希望。
“我陪你一起。”
女儿一心觉得蒙瑜还活着吧。
如果回到鲁城，只能面对一尊石碑时，女儿怎么承受得住。
方圆圆推辞，“我自己去。”
母亲死皮赖脸，“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你要丢下我不管吗？”
这亲情牌打得正好。
成功说服方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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