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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衣烧没了。”那点布料被他拿起后，边缘黑黄的部分就碎成粉末,他笑了下，“看来,至少我们不会被烧死在黎明前。”
“他们人呢？”陆煜问他。
“谁知道？”刚刚狂奔过,鹿柒实在没有力气再去管别的,他每呼吸一口浸着烟味的空气都觉得肺在被切割，整个人坐在地上直接开始破罐子破摔。
他用胳膊肘懒懒地碰了碰旁边的陆煜：“现在知道问他们,你刚刚怎么就抓着我跑，那几个的死活你不管了？”
陆煜告诉他：“因为顺手，而且你看起来最容易死。”
不出意外的答案，鹿柒短促地笑了声：“我最容易死？你是觉得我连秋落落都不如啊。”
陆煜的眼神好像在问他：那不然呢？
没有钟表，虽然月亮悬在半空,但他们无法依此判断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亮,也不知道鬼现在在何处,在未知中等待的时间一分一秒都格外漫长。
还好旁边有个活人在，让这时间体感上缩短了些。鹿柒正这么多少有点感性地想着，就见旁边的人起身说：“你在这待着,我出去看看。”
鹿柒动也没动，脖子随着他的动作抬高,好笑地问他：“出去送死？”
“我跟莫初晨没有参与任何一项跟赵轶有直接关系的活动。”陆煜说，“整个村子里，我们是最安全的。”
“那为什么你们也不能离开村子？”鹿柒提醒他,“别自以为是了,那鬼没有打算放过任何人,你们跟我们是一伙的,你们也是参与者。”
他说着，拽住陆煜的衣服下摆借力站起身，化着新娘妆漂亮到过分的脸上露出陆煜熟悉的微笑：“有死一起作啊，陆煜哥哥。”
折腾了一夜，又在烧焦的房子里躲了片刻，两人身上都很脏，但那只拽住他衣摆的手却在月光下显出瓷一半的莹白，既不像难民也不像村民，一看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少爷，是跟整个村子格格不入的干净整洁。
这只手的无名指上有一枚做工粗糙丑丑的戒指，跟陆煜手上戴的一模一样，是他们结为队友的标志。
陆煜禁不住看向鹿柒的脸，这个在土里被埋过的人，脸倒是比不得手干净，左右两颊和鼻尖各有道灰扑扑的脏痕，像只大花猫，那双含笑的眼睛像刚才抬头看见的月亮，在脏兮兮脸蛋的衬托下显得越加晶亮。
“看什么呢？”鹿柒好笑地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再看收费了。”
“你脸脏了。”陆煜说。
“啊，哪呢？”鹿柒抬起袖子想擦脸，转念想到袖子早就在地上蹭得脏兮兮，把脸凑向陆煜，“帮我擦擦？”
陆煜抬手把他的脸挡去一边：“自己擦。”
远些的地方还有火在噼噼啪啪地燃烧，空气中弥漫着股怪异的烧焦味，除了这点噼啪的声音和耳边的呼吸，村子里寂静得如同坟场，连狗叫声都听不见一个。
“不会都死了吧。”鹿柒说。
陆煜：“乌鸦嘴。”
他们往远离火光的方向移动，游走在只有月光倾洒的黑暗。地上随处可见烧焦的东西，有时候是物品，有时候是狗，有时候是扭曲的村民。
“如果这是他们，我们也分不清。”鹿柒瞥着不远处焦黑的尸体说。
陆煜：“想点好的吧。”
鹿柒无所谓地移开视线，他还想说主神耍赖，明明必须达成的主线剧情已经完成了，还非得创造机会给他们一个大团灭，是不是玩不起？
前面已经接近村子的另一处边缘，他们打算再试试是不是有突破口。两人一头栽进村子尽头的黑暗，那里还有尚未被村里的大火波及，覆在泥土、树杈上的皑皑白雪。
他们刚往前走出十来米，突然听见身后很远的地方，大约是村子的另一头，传来一声喊叫。
那是人类在极度惊恐和悲愤交加情况下才会发出的声音，变了调以至于听不清内容，更分不清是男是女，而就在听见这声音的一秒后，鹿柒觉得眼前陡然模糊了瞬，他又回到了不久前躲的那个烧焦的屋子，坐在地上，用手拽着陆煜的衣角。
鹿柒：“……”
陆煜：“……”
两人呈现一种诡异又静默的对视，半晌后，鹿柒开口：“我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煜：“什么？”
鹿柒眨巴眨巴眼睛看看天，在嘴巴前用两根手指比了个叉。
陆煜了然，在这里不能明说的东西，只能是「舞台」之外的东西。有人用了什么道具卡，让时间往前推移了一段时间，回到上一个剧情节点。
刚刚的声音，果然是他们中有人遇到了性命攸关的危险。
鹿柒仍旧接着他的力起身，向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歪歪头：“去看看？”
*
“哥————！！！”白安光像从噩梦中惊醒般，近乎尖锐地喊。
白安时被看不见的鬼掐着脖子悬在半空的模样还血淋淋地映在他的视网膜上，领口被捏得变形，露在领口之外的皮肤肉眼可见地出现青紫色的指印，简直要嵌入喉管，捏碎颈骨。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这是这场「舞台」中的不可抗力，他们没有对抗的方法，除非有特殊道具。
白安光瞬间把自己的随身空间翻了个底朝天，急得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却一个有用的都没有。他急得发狂，用双手去抓住空气中看不见的鬼魂，用脚去踹，甚至试图用声音震慑它，大吼着：“滚开啊——！！！”
隔着被急出的泪水模糊了的视线，他看见被迫悬在半空的白安时冲他无奈地笑了下，已经发不出声音的口型似乎在说：傻孩子。
时间在这一瞬间重置。
白安光回过神，大喊一声后发现他仍然紧紧牵着他哥哥的手，面前是几分钟前的那个院子。背后的房子被点上了火星，他们正准备前往下一个藏身处，也就是在那里他们被看不见的鬼魂逮住。
“走。”白安时拉着他向上一次的反方向跑。
白安光反应过来，边跟在白安时身后跑边控制不住地掉眼泪：“哥，我吓死了呜呜呜……”
“几岁了还哭？没事的。”白安时这么安慰他，但任他们谁心里都没有底。唯一可知的一件事便是，赵轶的鬼魂的确怨恨上了他们，只要遇到，就会被杀。
而他们，已经没有第二个能重置剧情的道具了。
“还有多久到天亮啊……”白安光声音都哑了，“快点天亮吧，求求了……哥，哥哥哥！那边有人！”
远处有两个人影在往这边靠近，白安时停下确认过后，向他们挥了挥手。
那边也看见他们，走在后面那个同样挥了挥手，白安光眯起眼睛定神看了看，认出是陆煜和鹿柒。
“见鬼了。”白安光自言自语，“这次的队友竟然还活着。”
白安时屈起手指轻轻弹了下他脑壳：“别乱说。”
人多总多点办法，好像也能驱散那股围绕在身边挥散不去的鬼气一样，白安光难得觉得看到鹿柒会有点安心。
鹿柒走过来，开口就是：“就知道是你们。”
毕竟他曾经亲眼看见白安时抽出了张【允许NG一次】，这张牌就像游戏里的存档点，意外地好用。
“看见跟我们一起来的另外两个了吗？”陆煜问他们，“还有其他村民？”
白安时摇摇头：“一路过来，没有看见活人。”
鹿柒在看四周，好像哪里都没有特别之处，便问了句：“它在哪？”
他没说是哪个ta，但几人都听懂了。白安光皱起眉：“它——”
“你在找我吗？”有个声音贴在鹿柒耳边轻悠、空灵地响起，带着诡异的笑意，鹿柒好像都能感觉到冰冷的气息拂过耳畔。
“我的新娘。”那声音说。
鹿柒打了个寒战，当即转身往后看去，身后是一堵残破的墙，因为常年背阴潮湿而微微发霉。
他微微睁大眼。他是不是，被一只鬼给调戏了？
但，这只鬼是不是有点崩人设？说好的对死去的童养媳情深意笃、至死不渝？这年头男人不能信，连男鬼的话都不能信？
多亏了它，让这寒冷的冬夜更添一分冷冽。
惊诧间，鹿柒突然觉得面上一冰，像有只宽大冰冷的手掌陡然捂住他的嘴，让他出不了声。紧跟着另一只冰块般的手箍住他的腰，他只能短促地闷呼一声，以旁人看来不能理解的姿势被突然抓走。
临走前，他手胡乱地抓了把，在陆煜胳膊上抓了个空。后者看向他，眼神逐渐透出不理解。
“你跟我拜了堂，入了棺。”冰冷的声音继续在鹿柒耳畔轻轻道，“想逃去哪里呢？你死也只能同我葬在一处。”
好笑大于恐惧，鹿柒心想这鬼也太不挑了，连性别都不过筛一下的吗？
“鹿柒？”讶异过后，陆煜看出不对劲，忙拔腿追，“该死……鹿柒！”
白安时也在同一时间反应过来，一声不吭地追上，白安光则是愣了一秒才跟在后面跑：“等等，太突然了，什么情况？！鬼把鹿柒挟持走了？怎么还区别对待呢？到我们这就下杀手，到他那就是绑走去洞房？！”
白安时不禁问他：“你羡慕？”
白安光：“呃，倒也……”
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他选择直接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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