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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老板会包几个新人画家，签订合同，一年给几万块，这一年里，这个画家的画就尽归这个老板所有，老板包装，炒作，获得成功的，百倍的利润。
明晃晃的利益链条，连接着无数的齿轮。
收藏家，评论家，画商，都举着勺子，拿着酒杯，坐在桌旁，等着分一杯羹。
最底层的，是那些还未成名的小画家们，啃着冷面包，深山老林里过着半隐士半乞丐的生活，养几只小鸡当宠物，喂它们吃剩的面包渣和发霉的陈米，为的是吃鸡下的蛋，补充可怜的蛋白质。
可悲的是，他们本以为自己卖出去的只是画，其实，卖出去的是人，一旦和画商签约，画什么，怎么画，画多少，都要听人家的。
还不能有意见，要饭的还嫌饭馊吗？这句话，话糙理不糙。
所以啊，鲁迅他老人家早就说过了，“爱要有所附丽”，说白了，就是只有爱情有什么用啊，人不得吃喝拉撒，一睁眼就得花钱。
那些小画家们，就这样被“附丽”，而不是“佳丽”绑架着，日复一日。
其中的幸运儿，成名成家，一朝得势，鸡犬升天。
当然，那深山老林中养的鸡，曾经陪伴画家们度过寂寥的日夜，升不了天，倒是成了鸡汤。
比起这些深山老林中的隐士们，各大美术学院的老师们，日子就略好一些，有基本的工资，不愁衣食。画作，就随性许多。
然而，也有其他的愁苦，例如评职称，论文，指导学生获奖，样样都是链条，不是利益链的链，是链条的链。
废柴记得上学时，伍田是个不善言辞的人，除了看学生的画，其他的时候，他的眼睛总看着天空，眼神似乎在与虚空交流。
伍田才气一般，可是内心的傲气，却比大才子还要高好几倍，各种超凡脱俗的行为，也更加离经叛道一些。
一次项目申请的答辩上，有个专家问对他的观点提出质疑，他站在台上，看着天花板，晃了两下脑袋，又下定决心，降贵纡尊般地看着那个专家，说，“我看你是个外行。”
然后，就下台出门了。
随着那声关门声，屋内的空气都石化了，院领导赶紧出来打圆场，可是散会之后，那个专家还是饭都没吃就走了。
战国时期的军事家孙子说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其实，知己最不容易，说的就是伍田这种人。
才华一般，情商触底，成名，只有靠做梦了。
一夜暴富，一夜爆红，都是做梦，早晨太阳一出来，得了，快醒吧。
然而，也有意外，伍田就是。
他从宿舍莫名其妙地出走，消失了一个月，然后又突然回来了，接着，他的画作就在各个画廊炙手可热，评论家们一哄而上，把他的画作炒出了天价。
“这什么情况？”有一段时间，s城美术学院的老师们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大家心知肚明，伍田的画还和以前一样，怎么就突然红了。
几个以前和伍田熟一点的老师去打探情况，想知道他这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都无功而返。
不过，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看法，就是觉得伍田变了，变得无比谦和，仿佛是去做了个手术，把身上的那根傲骨取掉了。
他甚至还把其中一个同事送下楼，目送同事开车离开。
在去画廊的路上，废柴絮絮叨叨地向大丫讲述了关于伍田的神话。
同时，也不忘了发一番感慨，“这好事怎么没落在我身上。”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连他家人也不知道吗？”大丫问。
“听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他和家人彻底闹掰了，从来没有什么家人亲戚来学校找过他。”
“为什么和家人的关系这么差？”
“老师们都这么传说的，也不知道真假。”
“你觉得周济安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其他的不知道，但是当我在说伍田的画时，他的表情似乎的确不知道这个人，他买那些画，估计也只是附庸风雅，并不是投资，如果是投资的话，他应该开个画廊。”
“你觉得为什么nancy，也就是赵春霞要推荐他买伍田的画？”
“看样子，周济安很可能不知道nancy就是赵春霞，也就是说，赵春霞把自己的身份给了小爱，自己则成了nancy，赵春霞的秘书。”
“你和伍田还有联系吗？”
“没有，当年我还没毕业时，他就已经辞职了，而且他也只给我们上了几周的速写课。”
“能联系上吗？我说是自然的，不是以警察调查的身份。”
废柴朝外看看，想了想，有些勉强地说，“那就只能找我爸爸了。”
“哦。”大丫也一时语塞，他知道废柴还小的时候，她爸爸就和她妈妈分居了，身边的美女换了一茬又一茬。
借用一句诗歌，就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我爸一直在文联工作，和那一圈人有来往，应该能通过他知道一些伍田的行踪，不过……”
“不过什么？”
“我和我爸联系倒没什么，就怕万一被我妈知道，她会骂我，说我吃里扒外。在我们家，别的都能说，就是不能提我爸。”
“哎？对了，网上看看伍田最近有没有画展，画展开幕式，你去的话，和他打招呼应该没问题吧，他毕竟曾经给你上过课。”
“也是，上网查查，如果有，就按你的剧本来吧，说不定人家是单身，我还能钓个金龟婿。”
“妹妹，醒醒，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你哪里懂人家恨嫁的心，”废柴捏着手机一顿查，“画展没有，倒是看到了一则新闻。”
“什么新闻？”
“一个老宅要拆迁，伍田在呼吁保护古建筑，不让拆。”
“名人出马，一个顶俩。管用吗？”
“管用，好像拆迁暂停了，市文物局组织了工作组，去调研了。”
“哪里的老宅？”大丫问。
……
等了一会，没见回答，他回头看看副驾驶上的废柴，见废柴神色异常。
“你怎么了？”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找尤其，出车祸的那次吗？”
“记得。”
“我说我看见一个老太太在马路中间坐着，你说没看见。”
“是啊，我记得，后来尤其不是还告诉你，那家人家的确有个老太太嘛。”
“尤其说的老太太，就是这个人，看着是不是很吓人。”废柴缓缓把手机伸到大丫面前。
新闻中的图片，有一张是宅子的正厅，正厅门口，坐着一个老太太，穿着一身黑色大褂，神色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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