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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地段就像一只巨大的蜘蛛趴在这个城市的中央，吐出蛛丝，化成街道，四通八达。沿着这些街道往前走，就会发现，离中心地段很近的地方，竟然很荒凉，路虽然还是很宽，但是人却陡然变少了，路边的商店也陡然变得低档，甚至还有很多廉价的十元店，出售着从锅碗瓢盆到面霜、纸巾一类的用品。
周济安的这家人才公司，就在这样一处地段。
一幢叫做“飞鹰大厦”的写字楼，建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算作是这座城市开发最早的见证者，这栋大厦的一层，是一个批发市场，主要是卖包，一个一个的小隔间中，挂着各式的包。只要见有人在柜台前面稍作停留，店主就会从台子下面掏出一张塑封的a4纸，上面是最流行的奢侈品的照片，“a货”，伴随着这些掏出纸片的神秘氛围，还有他们假装压低的声音。
“群英人才公司”，周济安的这家人才公司，名字起得通俗易懂，就坐落在这栋大厦的五楼。
穿过一片一片“a货”的声音，大丫和废柴终于找到了一个直升电梯，电梯很旧，四面已经生锈的墙上张贴着婚纱旅拍、儿童补习班、不孕不育等广告，电梯角落里，有几根烟头，其中一个还在兀自明灭着，冒着轻烟。
上到五楼的过程，有些惊心动魄，电梯先是在二层“咚”的一声停住了，大丫刚按了保安室的电话，接通了还没顾上说话，电梯又开始运行，到了五层却没有停，直接上到了顶楼，十层，不得已，又按了五层的按键，这才在轰轰的运行声以及忽明忽暗的灯光中到了五层，门却只开了一般，大丫和废柴逃下来，大松一口气。
“这什么电梯，跟恐怖片里的一样。”废柴心有余悸。
旁边站着一个人，显然是在这里上班，听见废柴的话，笑笑，一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样子，“习惯了就好，虽然旧了，但是也按时检修的，不会出事。”
电梯口挂着这一层所有公司的名字，“群英人才公司”也在其中，旁边标着门牌号，还有个指向的箭头。
跟着箭头，大丫和废柴找到了那家公司，两扇玻璃门关着，里面也没有开灯，借着其他门面的光亮，隐隐可见朝门的墙上有个招牌，“群英人才公司”，招牌下面是前台，弧形的长桌，上面有两台电脑。
“没人？”废柴对大丫说。
“是的，看上去是没人啊，但是你看，门没锁。”大丫指指两扇玻璃门中间的缝隙，果然，锁是打开着的。
试着推一推，门缓缓开了，里面一股热烘烘的气涌出来，看来没开空调。
大丫和废柴互相看看，准备走进去。
“你们找谁？”他们身后，骤然有个声音响起。
二人回头，身后站着个年轻女孩，戴着口罩，眼睛黑亮，眉毛和眼线也画得相当漂亮。
“这里是职业中介公司吧，我们在网上看到的。”废柴说。
“是啊，你们要找工作？”女孩子像是觉得有些闷，把口罩拉到下巴下面，废柴注意到，她手上捏着个涂指甲油的刷子，艳红的指甲油缓缓往下，流到盖子里。
女孩看见废柴的眼神，笑一笑，“我就是这家公司上班的，只不过，现在没人，我就在这家美甲店兼职，对了，你要美甲吗，今天有活动，赠送一套护手套餐。”
“我……”废柴想要拒绝，她从来没有美过甲，觉得长长的指甲，拿筷子不方便，在废柴这里，任何东西和吃比起来，都是浮云。
“做一下做一下，你的手做了美甲肯定很好看。”大丫的声音在废柴耳旁响起。
废柴回头看大丫，眼睛瞪得快掉出来了，大丫这样说话，实在让她意外，无事献殷勤，大丫肯定另有所图。不过愣了一下，她马上反应过来，这是让她和那女孩套近乎去。
“你看，你男朋友多好，你的手的确适合，又细又长，漂亮极了。”那女孩看着废柴的手，脸上的表情努力地浮夸着，硬是把掉毛老母鸡说成飞天凤凰的感觉。
废柴在心里“哼”了一声，跟着那女孩走进美甲店。
美甲店里，一股浓烈的指甲油味道，整排整排的指甲油陈列在柜子里，柜子旁边的墙上，贴着当红明星的照片，无一例外都是长长的指甲，似乎都在明晃晃地告诉你，“你和明星的距离，只差一个美甲。”
店面极小，只有这一个店员，似乎有顾客刚刚离开，桌子上还散落着一些假的指甲，用过的纸巾。
小姑娘麻利地把那堆东西收拾好，又往桌子上煞有介事地喷了点酒精，然后拿出一个镶满假指甲的本子，给废柴一一介绍。
废柴随便指了一款，就坐下来开始她人生的第一次美甲。
当然，废柴能坐下来，完全是为了打听人才公司的情况。
刚刚做完所谓的基础护肤，废柴假意赞叹了一下女孩子的手艺，然后就问，“你不是在对面上班吗？怎么在这里兼职？”
“对面的老板估计是跑路了，欠了我六个月的工资，我以前学过美甲，这家店要人，我就在这里先上班。”
“店铺没有被商家收走吗？”
“一次交一年的租金和物业费，还有两个月呢，我想着不行的话，我准备用剩下的两个月在里面顺便卖点衣服什么的，刚进货，还没到，用这两个月的房租还我六个月的工资，便宜他了。”
“你在人才公司上班多久了，主要负责什么？”废柴问。
小姑娘拿着指甲油，在色板上一一对照，“快两年了，就是负责接电话什么的，有人来咨询找工作的事，我就收下简历，其他的就不管了。”
“我看你们网页上的介绍，和你们有业务往来的公司似乎很多，那些求职的人给你们递简历，你们怎么帮他们和那些公司联系呢？”
“这个就不归我管了，我就是收简历，交给老板，找到什么样的工作，我不知道。”那女孩子摇摇头。
“我看你们网页上，还包括什么职业培训之类的业务，怎么给别人职业培训呢？”
女孩撇撇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有人来问，我就照着公司的宣传册念，根据个人特长，制定职业规划，通往成功人生，差不多就是这些口号吧。简历收进来给老板，后面的我就不问了，我们打工的，有人给我们发工资就行，问那么多干嘛？问得越多，事儿越多。”
“那你们怎么盈利呢，靠什么赚钱？”
“职业中介都是收第一个月工资的一半作为中介费的，这里也差不多吧，钱也不经过我的手，我这么猜的。”女孩抓着废柴的手对着灯光左看右看，很满意的样子，“要不要再贴几个水钻，更时髦，更亮，很适合你。”
“贴，贴。”大丫忙不迭地在旁边说。
“看看你男朋友对你多好，多舍得给你花钱，男人啊，只有舍得给你花钱，才是真爱你的。”女孩捉住废柴的手，赶紧给指甲贴水钻，生怕废柴反悔。
废柴瞪了大丫一眼，又回头对着女孩说，“你会做美甲蛮好的，你看，即便对面的公司不发工资，你也能赚钱。现在的老板，总是动不动就玩失踪。我看你们的营业执照，法人是周济安，你没有找找吗，他拖欠你六个月工资，也不少钱呢。”
那女孩忙不迭地给废柴的指甲上贴水钻，“找他干嘛，从他第二个月没给我发工资开始，我就开始把店里的家具都卖给附近的商家了，抵我的工资嘛。”
女孩说完，嘬起嘴，对着废柴的手吹，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店里还有个电脑，你们要吗？折价卖给你们，我本来自己想开个什么店留着用的，但是现在我准备开服装店，不需要电脑了，便宜让给你们怎么样？”
“是你们的旧电脑吧，还能用吗？”大丫问。
“是的，里面就是一些顾客的资料，其他没啥，很好用的，要吗？”女孩头也不抬。
“那些资料都还在里面？”
“在啊，就是些简历，不占什么空间的，你回去一删除，就是台新电脑，六百，行吗？”女孩继续推销。
废柴看看大丫，又对着那个女孩，“行是行，可是你们老板不会找你吧？说你卖公司的东西。”
“?悖?豢茨忝蔷褪歉照夜ぷ鳎?ㄐ Ｎ一涣撕枚喙ぷ髁耍?习逋蝗幌?В徽?魃厦爬创蛟仪赖模辉惫ひ灰怪?浒压?景峥樟耍?习迦ケò福?欧⑾帜侨耸羌偕矸葜ぃ换褂懈鐾?率峭?┓福??焐厦盼颐遣胖?溃?庑┦拢?叶技?豆?Ｕ饧夜?镜睦习宥剂?鲈旅患?肆耍?趺椿够嵩倮矗?偎盗耍???滥歉鲇?抵凑丈系闹芗冒玻?钦娴幕故羌俚哪兀?壹?济患??！
“那你收的那些简历都交给谁？”废柴问。
“和我联系的，是一个女的，叫nancy。”
“nancy……”废柴和大丫互相看了一眼，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但是其实都能感受到彼此内心的惊讶。
“喏，这是她的电话，很久联系不上了。”女孩掏出手机，翻出电话号码给废柴看。
这一串数字，废柴和大丫早就熟悉了，是赵春霞的手机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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