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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盛世宠:王爷,我可以拒收吗 > 第311章 人间犹有未招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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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辰国洛城,王殿。

    “主人,高子?一死,其余对您有异心之人应是不会再有胆量在明里暗里忤逆您了,如今,您便可高枕无忧了。

    只是……未曾想到南宫华家的那一个丫头竟然也因此送了命,属下甚是担心,南宫华会因此迁怒于您……”

    这一日下朝之后,高子阳便将洛桑邀入王殿之中,说是想与他说说话,可自打洛桑出现,已然过去半个时辰之久,高子阳却一语未发。

    洛桑沉吟许久,眼见高子阳面覆阴云,这才寻了一个兴许能叫他愁云散退的话题,打破了二人之间颇为古怪的氛围。

    “其实你从始至终并不支持我这样做,对吧?”

    高子阳微合双目,以单手承托着太阳穴,显得慵懒而闲适,只是他眉间微微蹙起的褶皱,似乎正昭示着他内心的郁结。

    这一次,换洛桑沉默了。

    这几日来,他始终以旧疾复发为由,回避与高子阳的接触,确实是因为不忿于对高子阳的一意孤行。

    “我知晓你不喜欢我杀戮,我知晓你一直以来便欲让我以德服人,做个明君。

    亦知晓你不愿见我们兄弟之间互相残杀,而你之所以如是而为便是怕我因此背上太多的罪孽。

    从前我并不懂你为何会如此,可这几日来,我成日惴惴不安,夜夜难以安眠……

    我这才发现……你是对的。

    他不同于那个处处与我不对付的高子成,亦不同于人云亦云的其他兄弟,在众兄弟之中唯有他一人,曾以真心待我……

    杀他以前,我一直把他当做我坐稳这皇位之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可当真离了他,我却觉着心头仿佛被人剜去一块肉,算不上有多疼,但那道伤口,却怎么也填不平了……”

    高子阳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合着双目,面上瞧不出更多的表情,一时叫人难以分辨他究竟是喜还是悲。

    洛桑闻言,怔愣在原地许久不能移开双目,只是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高子阳,蓦地觉得眼前这个男子竟让他顿感陌生。

    但,这份陌生却叫他觉着心安。

    他好像真的变了,或者,是他从未真正地了解过他。

    洛桑一时分不清楚究竟是雅若的出现改变了他,还是有了雅若之后叫他认清楚了真实的自己,但不论如何,眼下的结果是叫他惊喜异常的。

    洛桑此前避见高子阳的借口,说来也并不全是借口,他的身体确是正每况愈下,他知晓自己已然支撑不了许久。

    原本他还在为高子阳的暴戾成性而担心,原本还心怀歉疚,唯恐自己归西之后无颜面再见其母昭灵,如今听罢高子阳一席话,他却心生释然。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既已辜负同脉之兄弟,走到了今日这一步,那这高家的天下便是你万万再辜负不得的。”

    一道声线听来颇为苍老沙哑,但言辞之中不乏严厉的声音忽地在高子阳和洛桑的身后响起。

    高子阳闻声,背脊不由狠狠一凛,倏地掀开垂低的眼皮,眼中传递着的神情杂糅着惊愕与欣喜。

    而一旁的洛桑则是满眼惊惧,先是紧盯着突地现身在二人身后的人,又忧心忡忡地望向还未转身的高子阳,面色已渐退红意。

    “阿阳,我从未想过你竟当真对亲兄弟下得去手,先是阿成,又是阿?,你……”

    那名老者欲言又止但却面无惧色,朝高子阳所在的方向缓步而行。

    只见他步履蹒跚,哀恸的神色之中又隐含着不可言喻的关怀与慰藉,而原先满面褶皱下那双清澈不染尘埃的双眸此时竟也变得浑浊起来。

    洛桑见状,焦灼不已,几次欲拦住他,皆被他以眼神拒绝。

    在这一过程中,高子阳始终不发一言,只是一直承托着太阳穴的那只微攥的手心中浮起了细汗。

    短暂的惊诧之后,他复又合上眼睛,对这突然造访的不速之客佯装着漠视,实则正凝神细听着他拐杖落地敲击而出的声响,以此判断他的位置。

    直至感觉到老者已身处自己身前,高子阳才抬眼,入目的是一个花发鬓白,佝偻干瘦的老者,与他那深藏久远的记忆可说是搭不上半点干系。

    不过十数年光阴而已,竟将一个人摧残至此……

    若不是老者那一双炯炯有神,仍旧不减锋芒的眼睛,高子阳几乎不敢认眼前之人便是他曾经最为敬重的师长——禺心。

    高子阳迅速隐去眼底浮起的不可思议,佯装自然地启唇:

    “老师,您被发配边疆甚久,这知晓的事倒是并不少。”

    “阿阳你……你竟还尊称我为……为老师……”

    禺心并未在意高子阳的话里有话,一听闻如今已贵为圣上的高子阳称呼他为“老师”,只觉动容,神色也随之缓和不少。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更何况老师您当年可是教会了我不少的道理……”

    高子阳的言语之中带着隐刺,一旁的洛桑已然听出了异常,只是禺心却丝毫未有察觉,只是兀自沉浸在触动之中。

    “你还记得这份情委实叫人心生宽慰……”

    “您这是何时从边疆回了洛城?”

    “其实……其实老夫这些年来从未离开过洛城,承蒙当年皇后厚爱,我才得以得以一直偷生于此……”

    高子阳听至此处,眼底登时升腾起怒火。

    当年先帝之皇后,高子成、高子?之母,是他的肉中刺,若不是那个狠毒的女人事先设下局,在先帝面前以欲加之罪冠以其母昭灵,那她也不会含恨死于宫中,亦不会牵连数百族人惨死……

    “你们倒是主仆情深,看来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倒还念着你为她带去的好处,毕竟若不是你一时无心的失言,她也不可能会知晓我娘她通晓以笛音催眠之法!”

    这一次,禺心终于从高子阳的言语之中听出异常,察觉到了他切齿的恨意。

    禺心老者满目哀色,似乎也在因忆起了那些陈年往事而觉哀恸。

    “阿阳……你听我说,这其中……”

    禺心老者声音发颤,眼底泛起闪光,正欲将心头藏了许久的秘密公之于众,却被高子阳厉声打断:

    “我尊称你一句老师,不过念及当年的情分,但以你罪臣之身又胆敢以我幼时名讳相称!”

    禺心老者身形一晃,险些跌倒在地,幸而洛桑及时向前搀扶住了他。

    “陛下,是老夫唐突了……”

    禺心老者面容苦涩至极,眸中浮动的流光竟带着几分自嘲的色彩。

    “呵——唐突?你此次现身莫不是想替他高子?鸣不平?

    这些年来,你与他一直暗中有所往来吧?我说他怎的一而再再而三能够逃脱我布下的圈套,想必定是你在其身后指点。”

    高子阳心头复杂难陈的情绪被突然出现的禺心所点燃,忽而燃作滔天烈火,叫他盛怒难平。

    禺心用颤抖的双手捂住骤然剧痛的心口,神色痛苦道:“我从未……从未指点过阿?来对抗你……”

    “从未?!呵!我还始终都觉得你远在边疆,可你今日却告诉我你从未离开过洛城,可笑的是我还时常心存不忍,几次派人前去寻你的踪迹。

    几次无果之后,我便该想到你这等贪生怕死的宵小之辈又怎会甘愿背负为我娘所累之罪?

    但,你可曾觉得于心有愧?若不是你的失言,我娘她兴许今日已享上了天伦之乐,我同族之人也许已然回到家乡,不用再这般苟且偷生!

    你,亦是那些叫我深恶痛绝之人的帮凶!竟还有颜面苟活于世!”

    高子阳近乎嘶吼着,面对着眼前这一叫自己敬重有加,却又算得上是害其母其族之推手的人,他第一次难以抑制喷薄的情感。

    “够了!”

    这一声高声的呵斥来自于洛桑。

    高子阳闻声,暂时平复下自己心潮的起伏,虚起双眸,转而望向洛桑。

    “你要帮他说话?”

    “属下并未要帮任何人说话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谁都可以如是谩骂禺心先生,唯有你不可。”

    洛桑沉声而语,深邃的眼眸中显露出少有的厉色,严肃得叫高子阳愈觉困惑。

    “呵——我有何不……”

    高子阳冷嗤一声后,正欲反问,却被洛桑拔高的声音所盖过。

    “你难道不惊讶于我为何会与禺心先生相识?难道不好奇为何他会从我平素所居的暗室中而出?”

    “你与他亦一直有所往来?”高子阳双拳逐渐握紧,只觉怒气再次隐隐升腾而起。

    洛桑轻叹一口气,接着道:“若不是禺心先生前几日留下线索,我怕是直至病死也不会有他的消息……

    我与他不过是十数年前见过一面,可那一面却是至关紧要的……若不是他……”

    “够了洛桑,不要再说下去了”

    禺心老者朝洛桑递去一道饱含请求的目光。

    高子阳见状,凤眸不由一凛,目光中释出更多的不解。

    “说下去。”高子阳沉声命令。

    洛桑拍了拍禺心老者之手,复又抬眸望向高子阳,接着道:

    “你可是一直以为当年你身中的奇毒是我替你以换血之法解的?以为我身染的疾病是为替你解毒所致?所以才会数载如一日地敬我,关心我?”

    高子阳未有开口,却以眼神给予其无声的肯定。

    “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身上的旧疾不过是近几年才染上的,原因虽未明朗,但绝不是因为救你。

    救你的,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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