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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晴朗明净，白色云层疏薄，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一个月前,大学城内各所高校迎来一批全新的年轻面孔,青春洋溢的生力军充斥校园每个角落,整个八月,在烈日底下煎熬度过汗水淋漓的军训生涯,期间收获到无数痛苦折磨，也有艰苦之下的甘甜和欢愉,大一新生逐渐褪去高中的稚嫩,即将步入属于大学的崭新历程。
东华大学开学早，大二以上年级在半个月前正式上课，相比之下,其余几所学校进度稍慢,同年级仍在选课环节。
这周末，东大自教学楼起,经过校友广场、会展中心一路到宿舍生活区，一路上热闹非凡，人群攒动，处处声浪喧嚣。
沿着校道支起一个个大伞棚，五颜六色伞面组成道风景线，棚下摆桌置椅。
社联、校院学生会、团委，义工联……各大学生活动组织紧锣密鼓办起招新活动。
众多社团各具特色,高年级学长们各显神通,欢迎新成员积极加入,文学社人人身穿汉服,给团扇、折扇题字作诗，书法社将对联、同好作品以横幅一字摆开，并给每个路过的学生赠送份书签，字迹精美，现做先送；由厨艺爱好者组成的门面前挤满人，香气扑鼻的美食从色泽、外观上看诱人无比，一端出来即售罄。
宣传单满天飞，报名表辗转投递——
又是一年招新季。
大学生群体热情高涨，烈日炎炎下，人流依然络绎不绝，伴随焦聚效应产生的向心力，聚焦人群不断扩大。
九月暑气未消。
下午两点后，温度不断上升。
招新活动反而气氛浓厚，有愈演愈烈的节奏。
天气热，来往学生密集，额上覆盖层汗。
除了参加社团的大一新生，不乏有单纯来凑热闹的，他们边走边看，经过某一摊位时，几乎所有人第一反应，不可避免地将目光投向一处。
具体来说，看向的是某个人。
——那无疑是个相当引人注目的男孩子。
暗蓝伞棚下，那男生第一眼给人感觉就是白，冷色皮肤几乎不带血色，让人不禁联想到毫无生命的石膏雕像，或者美术生惯用的纯白颜料。
白得很不寻常，在人群中特别晃眼。
第二个感觉，帅。
太TM帅了。
尽管那人压着顶棒球帽，帽沿挡住大半张脸，可单从侧面脸部轮廓，瞧见若隐若现的眉眼和英挺鼻梁，以及优越的下颌线，足以肯定长得绝对不差。
他坐在桌子后面，椅子是从教学区搬过来的，普通座椅没有扶手，他靠在椅背上，腿往两边敞开，坐姿随意却不散漫。
穿着球服的男生们或坐或立，都围着他，个个身高腿长，眉梢处独显这个年纪的意气风发，看过去像一排排青葱挺直的白杨。
有个瞧着挺斯文的男生，似乎与之关系最为熟络，臂肘大咧咧撑在他肩膀，身体重量大半压过去，嬉皮笑脸地扯话，引得周围都在笑。
他后面也笑，表情淡淡的，右手戴着白色护腕，拎着罐沙士晃了晃，还是冰的，易拉罐金属外壳上凝层水珠。
分明是一群打闹得开的男孩们在聊天调侃，却很容易看出他与旁人的界限。
那界限不是在外观长相上的，而是出于一种直觉。
那人话少，性子和面孔一样的冷清，低垂头，汽水在晃荡中一个个气泡破裂，边喝，眼神不变，嘴角偶尔轻扯。
是有在听那群人说笑。
像隔离在外，又似融入其中。
……
周围目光若有若无瞥过，见到此人此景，不知怎得，感觉气温更燥热了。
·
·
程奕出现在这，是有原因的。
他不爱凑热闹，大下午闲得发慌在日头底下晃，多得是正事排着队等他去做，没有那闲工夫去弄什么招新事宜。
何况这事本就不该由他来做，校排球社团的负责人是齐??，眼下这种场合，理当由社长齐??出面，程奕顶多走个过场。
实际上，他根本算不上本科生，只不过年纪在那，还当作大二大三的看，程奕即便不想过来，也没有人能说什么。
然而凑巧的是，齐??这个月恰好带队到夏令营参加集训，报名秋季举办的全国大学生专业校排联赛。
今年社团招新，他本人不在校内，正踌躇该找谁代理，司?F等人故意使坏，说程奕作为二队队长当仁不让，应该负责当门面，招进新鲜血液。
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真被说服了。
他找上门来，陈述来由，令程奕有些意外。
他与齐??谈不上多少交情，此前还发生过一段摩擦，即使后面说开了，见面也少不了尴尬，平日里不过是点头之交。
对方难得好言好语，请求他能否去帮回忙。
程奕颇感新鲜。
考虑一下，还是同意了。
程奕临时走马上任，代理结果竟很不错，经过大半天报名收集，筛选过后，男生招了十来个，身材体能素质都不错，最低身高都在一米八二以上，肌肉结实，小腿弹跳力奇佳，都是潜在的好苗子。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这群东华男排的体育生们手上还收到几百份女生的报名表，都在问队里需不需要啦啦队。
她们说话时，顾盼之间，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后边喝汽水的程奕。
意图再明显不过。
众人相视一眼，心底“哦~~”了声。
明白了。
——敢情醉翁之意不在酒。
贺柏川战术性轻咳，厚着脸皮说：“要的，我们非常需要。”
开什么玩笑，有漂亮女生主动加入，怎么能拒绝？！
“这边一直都很缺人。”
“排球比较冷门。”其余人附和，“观看人数也偏少，啦啦队每回都被篮球那边占先，我们长期人手不足。”
“对啊，特别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司?F感激道：“你们来得太及时了！”
女孩子们喜笑颜开，闻言争先报名，雪一样的白纸摞成高高一堆，看得隔壁女排眼睛发红。
会打排球的女生少，喜欢这门运动的更少，女排那边冷清的很，可谓门可罗雀，队长坐不下去了，过来和他们商量，问能不能把程奕借一下，屈尊借步，到她们那坐坐。
程奕发完消息，一抬眼，还没开口，旁边司?F立即回绝：“不行啊，莉姐，他坐在这是活招牌，定海神针来的。”
“他走了，我们怎么办。”
“我刚才数了下，还差二十七张满四百，再攒一小时，保守估计能有五百张，到时十进一——”
“哇噻这么多！是按颜值，还是按身材挑？”
“蠢不蠢，既然有得选，肯定是——”
“两个一起啊！”
一群人促狭嘿嘿笑着：“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莉姐：“……”
难道当她没耳朵，听不见？
这算盘打得哐哐响，是一点不避讳啊。
程奕轻嗤：“傻逼。”
声音很轻。
但说出口的那一刻，全场仿佛被按下静音键。
“……”
众人死寂。
二十几双眼睛直愣愣盯着他，好半天，司?F喃喃道：“我听到了什么？谁在说脏话……”
其余人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宋鸣吓了一跳：”你说脏话？不是你怎么骂人呢？骂人的怎么能是你？”
认识这么久以来，他们可从没见过程奕爆粗。
倒不是说爆粗是件好事，做个文明人是必须的，但问题是正常人谁不会嘴瓢讲两句粗口？遇到什么惊奇或邪门，第一反应不是卧槽，就是我去。
可程奕偏不。
他不会被临时情绪控制，太端着，时刻绷住神经不放松，每句话出口，必然是经过思考的。
所以——
程奕不是个正常人。
这是队内公认的事实。
以往高高在上，完美无缺，简直像是尊被奉在神坛无情无欲的塑像，不留任何缺陷的人，终于！
从云端上掉下来了。
“这句话哪里有问题？”
程奕似笑非笑，“你们没个限度，还真的敢挑上了，这样子不该骂？”
借着他的名义打幌子，本来懒得管，但这群人不经提醒就不知道收手，真是欠得慌。
众人：呃——
问题不在于说的话，在于说的人。
宋鸣持续懵圈：“你这个样子，我突然有点不习惯。”
“那就慢慢习惯。”
程奕瞥了眼，“我和你们不一样？”
“你们能说的，我为什么不行。”
他以极其稀疏平常的语气，仿佛言下之意：随口一说而已，少见多怪，以后他还会经常这么做。
“别总拿另类眼神看我。”
宋鸣不可置信，眼神瞟了圈，最后定定盯着司?F。
“都是你！”
“是你把他带坏的！”
司?F：“……”
头顶缓缓冒出个“？”
其余人醒悟过来，一脸恍然。
“你们什么眼神？这关我什么事。”
老贺：“所有人里属你嘴最臭，出口成脏。”
司?F横眼瞪他，“少放p，你有证据吗，没有我告你污蔑啊。”
“呐，听听你自己说的话。”
“我说什么了我？”
其余人一副抓到把柄的样子。
“肯定是你把队长教坏的。”
司?F属实冤枉：“我整个暑假都没和他说过话，见都没见过。”
队友仍旧唏嘘：“原本多正经的一个人，变成这样子。”
“世风日下啊。”
“就是，都怪司?F。”
“我艹。”
“……”
再牙尖嘴利，一张嘴也扯不过这么多人，“你们真他……的混账，算了！我不说了。”
司?F恨恨来了句：“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们七嘴八舌，话密得很。
程奕耳朵被吵得受不了，低头去看手机。
顾亦徐不知在忙什么，还没回。
本该到这的人现在不见踪迹。
程奕漫不经心转会儿手机，余光落在左手。
那里本来应该有一圈环形戒指，但现在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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