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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予倒是不动声色，他似乎在探究战岐林的反应。
见她没有太多的反应，才拿筷子的一端挑起那婢女的下巴。
左右瞧了瞧，问：“怎么没见过？”
“我是从常州被买上来的。”
“在主人面前要自称什么你不知道吗？”
“奴婢知道。”女人的眼泪落个不停。
“知道方才为什么还自称我？”
“见将军容貌俊美，一时忘了。”
燕?予嗤笑，“叫什么？”
“奴婢祝清河。”
“手脚这么不利索，白瞎了这么好的名字。来人，丢河里去。”
战岐林和祝清河具是惊异。
燕?予分明眉梢眼尾都在笑，本以为他是真的对这个婢女有几分心，未曾想心里盘算把人丢进官河。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奴婢下次不会了，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祝清河意识到自己玩大了，伏身磕头，甲板咚咚响。
燕?予指了站在远处的一个婢女，问：“买人不教规矩的吗？”
战岐林看过去，发现是昨日给她送饭的。看穿着打扮，应当会些功夫，是燕?予的身边人。
那婢女连忙跪下，“主子，第一条规矩教的便是不得自作聪明。”
燕?予已经敛了笑，沉着一张脸，道：“还不丢了？”
“是。”
马上就有人上来拖祝清河。祝清河以手扒住桌腿，痛哭流涕。
但她的力道终究太小，不一会就被拖到船边，被人扛起要丢下去。
“够了。”战岐林怒斥，“不过摔了一个碗，要不了命。”
“何止摔了一个碗。”燕?予端起茶呷了一口。
战岐林瞪他，“有人勾引你，说明你还不错，心里乐吧。把人放了，不想要就沿途放下，不必丢河里又害人一条命。”
燕?予以手敲着桌子，徐徐道：“阿玖，我想知道沈归州杀人不眨眼的时候，你有没有这般劝过？”
战岐林知道沈归州在外也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可她到底没有碰上过。
或者说沈归州知道她不喜，除了城墙上杀了她身侧一人，就再没有当她面乱杀过人。
当然，杀手除外。
“劝过吗？”燕?予追问。
“我不是劝你。”
“那就是命令我。”
“不敢。”
“你说一两句好话给我听，我就放了她。”
燕?予声音很低，又带了几分笑，战岐林觉得他有点疯怔了。
她起身就要离开，一点也不想多留。
“娘子，求你救我，奴婢自幼孤苦伶仃，心里是想着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才迷了心，还请娘子救救我。他日做牛做马，清河拿命相谢。”祝清河哭道。
不知道是祝清河的哪句话触动了战岐林，她脚步止住，回头看着燕?予。
“瑾瑜，杀太多人，会遭报应的，就和我耶娘一样。死在一个战场上，却连手都握不到一块。”
燕?予眼底有点红，他挑嘴笑问：“这是好话？”
“当年在桃花林里的，我许的愿望你想不想知道？不过说出来，许是又不灵了。”
“我想知道。”
“我希望你好好活着，长命百岁。不要等我嫁给你，我成了寡妇，孩子没了父亲。”
燕?予茶杯里的茶洒了出来，他看着战岐林，那目光有点哀恸荒凉。
许久，他把茶一饮而尽，甩了一下高高扎起的马尾，笑得猖狂，“你竟是把这样的愿望说出来，依那桃花林的准头，小爷我要被你一句话咒死了。”
有细碎的光芒落在他眼里，战岐林知道，那是隐隐泪光。
见祝清河被人放下，战岐林转身进了舱内。一行泪淌在冉冉暮光中如沉坠河底的金沙。
从常州到京城，只用了四天。
战岐林被燕?予带到淄临侯府的时候，仿佛在做梦。
她住在燕?予的屋子里。
望着每一个熟悉的摆件，战岐林都仿如昨日。
燕?予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以手环住她的腰，把下巴埋在她的肩窝里。
“阿玖。”他唤得缱绻。
战岐林咬牙切齿，“我说过，我是沈归州的未婚妻了，你少这样抱着我。”
燕?予当耳旁风，还是抱着她，唇畔时时擦她脸颊而过。
“燕?予，你到底想干嘛？”
战岐林从心底生出一种无力感。
问他怎么对付沈归州，不说。问他到底要干什么，不说。
可说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了，他又点头说知道。
战岐林被他气得，感觉命又短了几年。
她攥住拳头克制脾气，“我有点想念岐远了，明日可否让我进宫一趟？”
“可以，我陪着。”
陪你娘的！
没爹没娘的，一个个疯如狗。她战岐林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惹上沈归州和他。
更让战岐林糟心的是，战岐远对她回京城，一点也不意外，惊喜只有那么一点。
战岐林一掌盖上他的脑袋，问：“你该不是和燕?予撺掇好了，把我从常州带回来的吧？”
“阿姐，我让燕大哥带你脱离苦海，你不开心吗？”
战岐林知道了，天气一暖和，战岐远脑子里的冰都化成了水，晃一晃还有声音。
她揪住战岐远的耳朵，丝毫不避讳燕?予：“是什么，让你产生燕?予会带我脱离苦海的想法？要是这脑子不好使，我今儿个就给你换了！”
战岐远护着耳朵“哎呦哎呦”地叫，良久，战岐林才松了手。
“说，你要把沈归州怎么样？”
“你问燕大哥。”战岐远底气不足，声音渐小。
“他让我问你呢。”战岐林露出“慈祥”的笑意。
“此番几州联手想要攻破大周防线，沈归州自己带兵去守庭西几州。恰好苏久允也在庭西，苏久允全家都被沈归州杀了，定然要沈归州的命。但是苏久允是我们的人，他假装起兵不过是为了搅弄庭西风云。沈归州定然能退敌，但他会去楼兰给你求药，到时候就要他身埋大漠！”
战岐远一口气说完，战岐林还是怔的。
总之一句话，沈归州要给战岐林求药，那时兵力已被消耗，就是苏久允借大周兵力要他命之时。
“战岐远！他为你守大周，你却想着要他的命！他防敌不易，你还要他防自己人？！”
战岐林两手掀翻了桌子。
“他该死！他自立为王，试图在常州复刻中央官制。手握大兵，粮草武器马匹充足，本就藏了谋逆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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