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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乔念沉声低喃：“云姐，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以后周末我去店里修补。”
“小念这事不用你管了，陈老已经出院回来了，店里的事有他。就是之前的客户指定让你做旗袍，所以你得抽空回来来绣。”
“那行，我等跟澜姐商量商量。”沈乔念放下手机，转头看到郑卓澜走了过来。
“小念，你的工作间在三楼，我带你去。”
沈乔念跟着郑卓澜去了工作间。
江城是刺绣之乡，博物馆丝织文物占了一半，日常维护和修补都需要专业工具。
所以博物馆有个近百平的工作间，里面配套设施齐全。
但来的修复师郑卓澜都看不上。
“也不是我要求高，那些人补线有色差，我看着难受。还是小念你厉害，这修补的活交给你我放心。”
沈乔念第一次见郑卓澜就知道她也有绝对色感。
不知道和她一样是后天形成，还是先天就有。
“小念，上次跟你说的缂丝黄马褂，你抽空给补了。要是云姐那有事，你就请假去忙，假条我来批。”
“云姐说陈老已经回来了，店里的活用不着我。等以后接了定制，我周末抽空过去绣。”
沈乔念不想搞特殊，让郑卓澜跟着遭非议。
郑卓澜没二话，“行，这都好商量。对了小念，我得出趟差，你先修补马褂，等我回来给你办接风宴。”
沈乔念笑着应下。
等郑卓澜离开后，偌大工作间就剩了沈乔念一个人。
她戴上手套，抚摸着缂丝马褂，心头一阵感慨。
韩彬绑架她修补马褂，当时她还误会陆久辞冷心冷肺不管她死活。
现在解开误会，他们真诚得面对彼此，如胶似漆。
想到陆久辞，沈乔念就干劲满满。
之前缂丝马褂已经补了一部分，她上手很快，两天就补完了。
沈乔念揉了揉发酸的脖子，伸了个懒腰出门接水喝。
经过走廊时，她看到一楼大厅围着一堆人，正中间放着三扇屏风。
沈乔念一脸奇怪。
这会已经闭馆了，怎么还这么多人？
不过她在人群里看到了郑卓澜的身影。
沈乔念惊喜得挑眉。
澜姐出差回来了？
正好她把马褂修好了。
沈乔念放下水杯，下楼去找郑卓澜。
人群中央，郑卓澜头疼得看着海市博物馆的曲馆长，“老曲，没必要搞这么大阵仗吧？”
曲馆长笑得一脸褶子，“老郑，咱都是老交情。我把屏风给你带来了，换个马褂去我那出差，不过分吧！”
郑卓澜翻了个白眼。
文物出差挺常见，就是换着展览，不过有些文物可能出着出着差就回不来了。
而缂丝马褂是在江城境内收缴，她打了申请修补，所以才暂存博物馆，日后也不一定留在江城展览。
但曲馆长太鸡贼了，带着原本就要来江城出差的屏风来换马褂，这是憋着坏想扣下呢。
那可不行，马褂在她这还没展览呢！
她才不干这吃亏的事！
“马褂还没修好，屏风你爱留留，不爱留拿走。”
郑卓澜回头看到沈乔念，立马给她使眼色，让她别说漏嘴。
沈乔念点点头，打量起曲馆长带来的三扇屏风。
屏风是双面苏绣，一面山水，一面花鸟，一面人物，看风格是明代的。
曲馆长没换到马褂，就让人把屏风拿走。
屏风从沈乔念面前经过时，她突然皱起眉。
她走到郑卓澜身边跟她说：“澜姐，我看屏风有些不对。”
曲馆长耳尖得听到这话，立马不乐意了，“老郑，屏风是我亲自下去收的，已经记录在案。你不给马褂，也不能霍霍我的屏风啊！”
“你先闭嘴！”郑卓澜喝了一声，转头问沈乔念，“小念，哪里有问题？”
沈乔念戴上手套走到屏风前仔细观察。
屏风是明代双面苏绣，三扇屏风单看是三幅画，合起来又是一个整体，但现在其中一幅格格不入。
曲馆长上下打量着沈乔念。
看她一脸稚嫩，他眉头皱得更紧：“老郑，你从哪找了这么个人，这么年轻，能看懂个啥？”
郑卓澜不耐烦得啧了一声：“你小声点，别打扰小念。”
曲馆长也来了脾气，“行啊，今天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还不走了！”
就在这时，沈乔念指着边上的人物图，回头对郑卓澜说：“这扇和其他两扇屏风有色差。”
曲馆长瞪大眼又眯起来，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哪里有色差。
沈乔念指着屏风解释：“山水和花鸟的底色一样，但这扇人物底色更明亮一些。细看的话，前面两扇能找到很多相同颜色的线，而人物这边没有一根线跟前面两扇颜色相同。”
曲馆长一脸奇怪得盯着沈乔念，“你说什么疯话呢？”
郑卓澜上前护着，“我家小念有绝对色感，她说有色差那就一定有。”
曲馆长微微一愣，随即又问郑卓澜：“你不也有绝对色感？你能看到色差吗？”
郑卓澜打量着屏风，摇摇头：“好像有些不同，要不是小念说起来，我真捕捉不到。”
她转头打量着沈乔念，眼底满是惊艳。
这孩子绝对色感的能力是她平生所见最强的。
沈乔念又指了指人物屏风上的锦衣卫，“他身上的飞鱼服是明中后期的样式，但这三扇屏风都是明前期的苏绣绣法。就像预知了未来，在明前期就知道中后期的飞鱼服是什么样的。”
“小念，你的意思是……”
“这扇人物像后人凑上去的，和那两扇屏风凑成一幅画，提高身价。”
近年丝织文物拍卖价格逐步攀升。
苏绣在所有绣种中成交价格比较高，尤其是双面绣。
而三扇屏风对比两扇价格几乎翻倍，所以有心人看中这一点，仿了一扇人物添上去。
曲馆长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打电话叫人来看。
博物馆也有鉴定仪器和专家，郑卓澜也找了人。
博物馆顿时忙碌起来。
一帮人围着三扇屏风，仪器放大镜都用上了，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半小时后，鉴定结果出来了。
曲馆长看着报告立马松了一口气。
他把报告递给郑卓澜，挑眉笑道：“这下得承认你找的人不行了吧？”
报告上写着没色差，郑卓澜顿时蹙起眉，“这不可能！”
曲馆长拍了拍郑卓澜的肩膀，扬着眉头笑道：“老郑啊，设备和人都是你们的，总不会是我搞错了吧？”
沈乔念没看报告，面不改色得沉吟：“屏风就是有色差。”
其他工作人员看沈乔念都这会了还嘴硬，纷纷尴尬得脚趾抠地。
“我真服了！她以为她是谁啊，报告都出来了，还这么牛逼轰轰！”
“真受不了这种空降的，没脑子还逞能，让我们都跟着丢人！”
曲馆长看着沈乔念也笑了：“年纪轻轻的多看书，别光会大话。”
沈乔念瞬间成为众矢之的，对她的非议和诋毁也越来越多。
一片质疑声中，沈乔念身后传来一道坚定的沉吟。
“她说有色差就是有，没有也是你们机器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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