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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捏了捏拳，浑身颤栗着，身体在被子里冷透了。
他那目光一直盯着许卿，甚至于都不敢眨眼。
可就算这般，他那幽深的目光还是没能维持住，在一片恍惚后，里面的光芒散得一干二净。
黑漆漆的瞳孔里，死气沉沉的，一股风雨欲来的势头彻底压垮了他。
“你搅动一场腥风血雨，没有人能看见，只有我！”
“我是不是你眼中的可笑之人。”
“你遗憾的是，只有你自己在笑？”
青青说完，自嘲的笑了起来。
许卿见他不再强撑，便收敛的讥讽的神色。
她看着青青，认真道：“我现在叫你一声，你若肯应，我便给你一个机会。”
“季礼？”
青青抬起头来，点了点头，目光恍惚：“是我！”
许卿在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坐在一旁道：“还好你没有硬抗，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季礼苦笑了一下，尽量卷缩着自己的身体，然后拉被子盖上。
他有一种被剥光衣服的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遮羞之物，浓烈的羞耻心笼罩着他，让他没办法直视自己现在的样子。
许卿把他的头簪取了，然后放回他的首饰盒。
盒子盖上的一瞬间，许卿听见自己心里尘埃落地的声音。
她没有回头，而是看着指尖下的梳妆盒，淡淡道：“这几日我一直在想，我那么谨慎的人，尤其是在经过御前事件后，身边再没有添过丫鬟。”
“你是例外的，但却是我亲口允诺的。”
“你为什么会在马场里，又为什么选择跟着我，这些我都不问了。”
“我现在告诉你我的决定！”
许卿垂下眉，沉默了一会。
季礼看过去，没有看见她转身，也看不清她的神情。
但这窒息般的沉默足以表明，她也是在挣扎的。
有这片刻的挣扎，就证明她心里也不是全然没有他，就算是死，他也该知足了。
就在他眼中闪现一层水雾，觉得难以遏制心中酸楚的时候，他听见了许卿的声音。
“我不会再让你在身边伺候了。”
“因为我想让你活着。”
“而且，你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装女儿家过日子，那是十分折磨人的。”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有办法帮你恢复身份。”
季礼闻言，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让他整个人都清醒起来，不再有浑浑噩噩垂死挣扎之感。
他看向许卿，发现她已经转过身来了。
只是远远的，再不肯走近。
她望着他，眼中没有半点笑意，神情也无半点厌恶。
一如他们初见时，她自持身份，矜贵自如。
而他，卑微到尘埃里，只能仰望。
“不必了！”季礼说！
许卿的答案他是意外的，但也是冷心的。
如果注定要过孤独的日子，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活着，那他宁愿死了。
这些年，他已经失去太多，心里仅有的余温也将不复存在。
连静静守护的资格都没有了，连小心翼翼靠近机会也没有了。
那在这个世上，便没有他留恋的了。
“你想死？”许卿问！
季礼没有回答！
他不想死，但他也不想活！
作为医者，他见得最多的便是生死！
曾有的人想活，耗尽生命最后一点余温也没能留在这人世！
这时间无奈和遗憾的事情太多了，数不胜数！
他算是幸运的，要说的话还来得及！
要见的人也在身边！
还有，最害怕最害怕曝光的秘密也已经不是秘密了！
许卿见季礼不说话了，一副认命的样子。
她冷笑道：“很好！”
“我们也算是主仆一场，我不想你死得太难看了。”
“你不是会配药吗？”
“吃了缠绵病榻那种，然后再不治而亡！”
“你觉得如何？”
季礼听得出许卿很生气，她每次生气的时候，说的话都是比较急的！
而且，汹涌的怒气都压在她的胸腔里，她说话时，身体会跟着微微发颤。
眉头紧皱在一起，虽然想维持表明的平和，可目光却泛着冷光，神情已见锋利了。
他该怎么回答？
就像是走进一条死胡同，他看着高高的院墙，看着翻过院墙的树枝。
看着树枝里透下来的阳光，然后伸手！
他想触摸一抹生机，想一跃而起，想翻墙入院，想绝处逢生。
只是那都是虚无的。
因为他翻不了院墙，爬不了树，也找不到一条让他没有负罪感的逃生路。
“好。”
季礼从床上起来，去了书桌边上。
他提笔在写，为了让自己拖的时间太长，他还加了两味虎狼之药。
许卿就看着他写，一言不发。
等他写完，她也差不多把他上下都打量完了。
身体还没好全，亦或是大受打击。
脸色很苍白，连唇色也是。
神情寂寥，双目呆滞无神。
好像已经坦然接受自己不久人世的事实，下笔越来越稳了。
等他终于写完了，许卿接过去看了看。
“字练得越发不错了啊！”
她说完，把那方子撕了！
“你……”
季礼瞪大眼睛，不明所以！
许卿讥讽的看着他，冷笑着道：“你想死可以，不过不是现在。”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会带你出府去。”
“你记住了，你签的是死契，没有我的允许，你是不能死的。”
季礼不明白！
他有一种感觉，许卿并不是真的想要他死！
可活呢？
他却不能继续留在她身边了！
“你准备把我带去哪里？”
许卿道：“我要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最宠你！”
“我要让那些想害我的人对你蠢蠢欲动！”
“我要让你的死成为我复仇的契机！”
季礼睁大眼睛，没有想到她还能这么干？
可在她那掌控一切的目光中，季礼觉得自己被选中了！
成为她复仇的工具！
这本是一件让人很愤慨的事情！
可他却有种死灰复燃的欣喜，明白自己的死也没有那么不堪！
如果这是她希望的，那他愿意配合她。
只是这时的季礼不知，许卿所谓的“宠”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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