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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她伸出手，妄想接过几滴天泪。
丞相府内细细小雨压在湖纹旁，湖面却是一片平静。
容惜随手拿了几颗小珠翠吩咐丞相府外的小厮们时刻把木伞撑给裕责，不要让他淋着雨。
做完一切，她才回府。
她泡在木桶里，慢悠悠的看着暗卫呈上来的西域小王子寄来的书信。
书信的内容很简单，大至就是，
那人不日就要抵达花祁城，他仰慕自己想同自己成亲。
看着小郎君大胆的说辞，她眼底毫无波澜，只怕这个王子只是西域的一颗棋子，
一颗被牺牲的棋子，
这同时也是一个极其拙劣的计谋——为了离间她们岌岌可危的母女关系。
她起身，随意套了件外衫，闭着双眼准备趴在床榻上补眠，猛然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她试探着问。
“——元祁？”
她捏了个手刃架在那看不清面容的少年脖子上。
少年扒拉开额角的长发，心下惊叹于她的觉察力更进一层，但面上却满是笑意，他道。
“女君，你可真是让元祁在花楼苦等。”
元祁那张脸长的很讨喜，他有一双弯月眉，一对含情目，琼鼻薄唇，面容白皙，几乎是没有任何缺点。
他是自己偶然救起的侍郎庶子，也是自愿入花楼甘做她最大的眼线，同时还是她的老相好之一。
她曾允诺过，娶他过门。
“小元祁醋味儿这么重？我与那裕责不过是逢场作戏，他在我心里哪比得上你啊？”
不管怎么样，先哄住元祁再说。
“元祁啊，快看，这是我特意挑来赠你的。”
她从腰间取下一枚玉环，摸着上面独特的凸起，
——她的心里微微放松。
总不能，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吧。
元祁接过，先观察正反两面，才呛着她的话说。
“呦，这次女君不贵人多忘事儿，把赠裕责郎君的玉环赠我了？”
容女君，上次的事儿咱还没完呢，你竟然拿送裕责的玉环敷衍我。
容惜无奈的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发顶，眼中散落着点点情意，她道。
“都是为了我们的大业，元祁儿便多忍着些。”
元祁傲娇的别过头，随后拉着容惜睡下补觉，把自己的头枕在她侧旁，看着她道。
“这次便算了，如若下次，轻易是饶不得你的。”
在容惜看不到的地方，他双眼猩红。
一阵温热的气息哈在自己耳边，他忍不住耳廓通红，还未开口，便听。
“终其一生，定不负君。”
眼泪克制不住的从眼眶中砸落，
是承诺吗？
是承诺啊。
应该是真的吧？
肯定是！
*
花祁皇宫内，暴雨肆虐般冲刷着地面上的血迹，
那掩在雨幕中的楼台下藏着肮脏的所有被帝后掩着自己双目，顺带遮住。
笑意从他的嘴角滑落的明显，
即使会有不少眼泪砸落在他的衣袖，他也只是肆意明媚的笑着。
“帝后——陛下请您去乾清宫见她——”
女官冒着大雨，支着把花伞，撑在一旁连忙说着。
他起身朝着女官缓缓行了个礼，道。
“还请带路。”
身边男厮很快会意，
递了株金叶子给那女官，随后撑着伞跟在那帝后身旁。
世人皆知帝后节俭，极少乘步撵出行，步行很平常，
只是帝后今日的步子迈的格外克制，男厮也不敢多言。
乾清宫门外的小女官生的一张好颜色，
她朝着帝后友好的笑了笑，亲自俯身帮帝后褪去雨靴换上皮靴。
帝后踩着那双紫金皮靴，高大的个子在小女官瞳孔中映出几分冷意。
他一个人走进那富丽堂皇的乾清宫，直直看见那鎏金的四个大字：
——正大光明
直到榻上的女帝盯着他，他才跪下道。
“臣，拜见陛下——”
索性他也是同自己也是撕破脸皮了，连装都懒了？
她也不说话，只是起身看着自己那位年少的结发夫郎。
什么时候，他也变成了这个模样呢？
“平身。”
帝后得了命令，便自己去榻上找了一处空地端正坐着，极其自然。
女帝的脸庞在他面前，却还是依旧离他很远，他眼中藏着寒光，
是啊——
他就是永远不如那萧然懂她，
十年相伴抵不过萧然那短短两月，
他就是要杀了那以下犯上的贱子！
“啪——”
一个耳光扇在帝后保养得宜的脸颊，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女帝。
是因为他先才发现萧然被她藏着保护起来——他去杀了萧然？
还是因为什么？
冷不丁的听见女帝那一声怒吼，他身形几不可察的一颤。
“谁许你挑唆朕与紫宸！”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枕边人一样。
“陛下把紫宸立为储君不就是存了这个心思？”
储君的存在，本身不就是谋逆？
他看见女帝的背猛地一松，她嘴中缓缓念着。
“朕要的是紫宸杀朕，不是你杀朕。”
他抬头看向那人，沉默不语。
从尾椎骨里传来的冷意让他重新判断面前这个老帝王。
何时年轻时的意气风发也变成了这幅老态龙钟的模样了？
他匍匐下身，从心里认同她是个帝王。
“臣，领旨——”
女帝不说话，只是扶起这个年少时的结发夫郎道。
“朕早就知，你给朕食毒。”
帝后得体的礼仪突然一顿，他抿抿唇不敢反驳。
“朕不惧，因你可做，朕亦可行。”
女帝的心思捉摸不定，他拿不准，
细长的手指挑起帝后的下颌，她轻轻吻上，又道。
“朕，要你，守我花祁国柞绵长——”
女帝无视帝后的疑惑目光，只是一笑，
不是病急乱投医，而是他的确可托付。
他看见女帝微眯着双眼，心下不解，只听得一句。
“朕信你。”
紫宸啊——路已为你铺好，
可别让朕失望。
*
乾清宫外的暴雨渐渐平歇，
那处亭台菡萏上的露珠也奔向湖中，
平静——隐在宫中窑金砖的每一处。
抬头去看，天虹藏在云中。
“唳——唳——”
竖耳去听，是仙鹤孤唳。
伸手去触，尽是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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