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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发话，宋欣怡敢不听吗？她可是见识过这小土匪厉害的，当下就乖乖敬了酒，还拉着小高一同入了席。
饭桌上很快就一团和气，几个人推杯交盏，喝的痛快，吃得也痛快，等到宋欣怡塞饱肚子，江辞也早已喝得醺醺然了。
凌老汉虽然有些酒量，可毕竟年纪大了，有点头重脚轻支撑不住，便告了罪，去后面歇着了。
临走时还不忘吩咐着。
“成儿，今晚就留江小侠在家里歇着，你好好安排，不许慢待了。”
“是了，爷爷。”
宋欣怡满口答应。
半刻钟过后，凌家铺子后门晃出两个身影，身材高大的那个搂着瘦的那个的脖子，整个人都靠在矮个儿的肩上，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着话。
“小无赖，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吗？你知不知道，大哥天天为你提心吊胆，半刻也不放心，这半个月哦，大哥都要老了十岁了……”
“大哥，您今年也就十四五岁，就算是再长十岁，也才二十四五，正当青春年华呢，怎么就算老啦？”
宋欣怡费力扛着少年沉重的身体，拖着他往东院的方向去，还要应付着江辞的话。
“再说了，大哥就算是老了，也有小弟在身边守着，您放心，小弟往后对你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是吗？”
江辞突然站住了，他抬起身子，转到了宋欣怡对面，低下头去看宋欣怡的脸。
月色清明，清楚地照出他的神情，那双狭长的眸子幽亮，带着殷切的期盼。
“小无赖，你方才说什么了？你说大哥就算是老了，你就在身边守着我，是吗？”
“是是是，大哥，我是您的小弟啊，说好了你罩着我，我跟着你混的，您要是老了，小弟肯定是在旁边守着的。”
这样拍马屁的光堂话，宋欣怡如今已经能够熟练应用了，简直就是张嘴就来，当下顺嘴就出来了。
对面小土匪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两个唇角同时向两边勾起，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手臂猛然向前，一把搂紧她的腰身，竟托着她的身体原地转起了圈。
“好，小无赖，我记住了，永远记在心里了，你可要说话算数！等我老了，你必须要在身边守着我！”
“大哥，您，您小心点……”
宋欣怡被他转得发晕，反射性搂紧他的脖子，又担心他自己倒了，急得连声大叫。
这小土匪喝了酒竟这么好哄？不过是随口一句马屁话，他就开心成这样。
只是他此刻笑起来的样子，真像个满足的孩子，这才是十四五岁的少年该有的样子啊……
疯了好一会儿，宋欣怡才能哄着江辞把自己放下来，扶着他慢慢地往家里走，两个人跌跌撞撞，一个满嘴胡说，一个低声劝慰，影子长长地拉在身后，竟有点相依相偎的意思。
可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墙角，一个身影静静站着，手握一串佛珠，光秃秃的脑袋映着月光。
他静静看着二人的身影，目光中尽是失落。
什么时候，他们已经如此亲密了？
月当正空。
今夜凌家南院却注定是个不眠夜。
凌二叔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身边放着两坛酒，已经喝得满面通红，一身酒气。
今儿傍晚时分，他带着饭菜去县衙大牢看了凌陆氏，知道了凌陆氏为什么痛快认罪，又为什么主动要求结案处置。
这颗心，更痛了。
他举着酒坛往嘴里倒，可酒坛已经空了，抖了两下才抖出了两滴，气得手臂用力向前摔去。
“哐啷！”
酒坛磕在地上，碎成了几半，他身子向后倒去，干脆就躺在院子里，望着那圆如轮盘的月亮，眯着眼睛喃喃自语。
“举杯消愁愁更愁啊，娟娟，我想你啊……”
“爹，地上凉，您别在这儿躺，我扶您屋子里睡吧。”
凌碧云手中捏着凌二叔的外套，小心翼翼地上前搀扶，口中低低地劝。
可手指刚刚碰到凌二叔的手臂，就被一把推开，凌二叔骨碌一声翻身坐起，厚实的巴掌便重重糊在了她脸上，口中愤愤地骂。
“不知羞的东西，都是因为你！你还有脸跟老子说话，要不是为了包庇你，你娘咋可能会主动承认自己杀了刘癞子！她过几天就要被处死了，你知不知道！”
“爹……”
凌碧云脸颊上挨了这一巴掌，只觉得耳朵嗡嗡直响，脑袋也一阵胀痛，她憋着不敢哭出声，只敢怯怯喊了一声爹。
眼泪却簌簌往下掉。
“我对不住娘，对不住您，爹，要不我这就去县衙大牢，去把娘换回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能换回来吗！”
凌二叔一声怒吼，眼睛血红，伸着手指戳在凌碧云鼻尖上，咬着牙骂。
“你娘说了，她年纪大了，也没多大用处了，认罪了就认罪了，好歹只处死她一个人，就不用牵连你了。你是秦家的未来儿媳妇，干干净净出嫁，未来还有机会替她报仇，可要是这罪名让你一个人背上，咱们家可就亏大了……”
“娘……都怪我，是我糊涂，害死了你啊！”
凌碧云的眼泪流的更快了，哭泣声压抑痛苦。
泪水被这夜晚的寒气冻的冰凉，好一会儿，她抬起头来，捏紧手指，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恨恨叫道。
“不，不怪我们，都是凌君成那臭小子惹出来的，本来这个事儿我和娘做得天衣无缝，根本没有人会察觉，都是那臭小子，他不安好心，故意害死娘，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弄死他！弄死这个王八蛋！”
凌二叔脖子上挣出青筋，跟着咬牙切齿。
“他不让咱们好过，咱就弄死他，让他给你娘陪葬！”
“好，爹！女儿今儿就在这儿对着月光发誓，一定要想尽办法除了那小子，替娘报仇！”
凌碧云拿袖子狠狠在脸上抹了一把，又去扶凌二叔，凌二叔这次没有再推开她，父女二人搀扶着进了屋，关紧了大门。
但是堂屋里的灯，却是彻夜未息。
翌日清晨，宋欣怡醒来的时候，窗口已经白咯了，她撑着手臂坐起身来，迷糊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昨晚，她好像不是一个人睡的，这张床上，似乎还睡了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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