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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清道人打了个激灵，立即想到了当年的场景。心里不禁冒出一个念头——
难道那小子是皇家的血脉不成？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敢怠慢，颤声答道：
“禀皇上，十三年前，呃，应该是秋冬时节吧，贫道路过汉水皇庄，忽见浓烟滚滚、大火燎天……贫道离得不远，但火势太大了，刚走到庄子边上，那里，那里就已经是一片焦土了……”
“贫道见没有活人，便焚了度生符，超度亡灵，刚要离开，却见庄后沟渠里有个孩儿……看上去还没死……”
“贫道，贫道救醒了他，正想去报官，却见远处一队黑衣兵马疾驰而来……那时天色将黑，贫道躲在树丛中，听见匪兵们说什么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什么的，便不敢报官……”
“后来，待入夜已深，兵马散去，贫道就带着孩儿连夜渡江……以后，这孩儿就跟着贫道，六年前在五台山清虚观安顿下来……”
颤声说完，普清道人斜眼偷偷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这皇上的相貌！
怎么跟幼年时的朱墨一模一样？！！
难道？！！
天呐！！
这时的嘉靖，却无暇顾及普清老道，他的心思飞驰在昔年的汉水皇庄……
原来，
果然是这个道士救了墨儿！
那个渔夫没说错，道士带着墨儿连夜渡江去北方了……还错杀了那个渔夫……
普清道人一说，他也立刻明白了——
当年放火杀人的，一定是杨廷和一党，而背后就是宁王父子余党！
他们对自己撤销宁藩不满，对自己廷杖打死二百多个大臣心怀怨恨，竟然联合反王余党，对自己的孩儿下手！
嘉靖浑身都在震颤，从头到脚都已经一片冰凉，过了许久，才渐渐平复下来，又问：
“你发现孩子的时候，一个人也没看见？是他自己跑出来的，还是有人救出来的？”
“我，我没见到人……火势太大了，还有焦油味儿，我想，那一定是有预谋的啊！庄子里所有人都死啦，漫天都是焦臭味！孩子匍匐在庄后一条小沟里，沟里还有水……我救起时，孩子脸色都是紫的啊！”
当时场景太过骇人，普清道人每次想起都会惊魂不定。
太可怕了！
他是云游的道士，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庄子就是楚王的皇庄！而有人竟然敢烧了皇庄！
墨儿一定是庄里的皇亲国戚啊，否则随身玉佩怎么会写着“明”字？！
可怜的娃儿啊，就算出生在皇庄里，竟然也会遭此劫难？！
想着想着，普清也低声抽泣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
普清再次偷看时，皇上早已不见了，先前带自己来的锦衣卫大官吴风，却已经悄然站在身后。
“普清，我这里有两道旨意，你接是不接？”
吴风圆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说起话来犹如阴间传来的声音。
普清心里陡然冒出一个念头——
难道要杀人灭口了？
嘴上立即喊道：“我接！我接！”
“嗯，听好了！皇上有旨，普清道人，十三年前汉水边上的事儿，包括今日进宫的事儿，要是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则诛灭九族！”
啊？！！！
“我，我绝不敢透露半个字！”
“嗯，第二道旨意。普清对皇家有恩，赐归武当山真武观颐养天年，钦此！”
啊！！
“多谢皇上隆恩！”
“谢皇上隆恩啊！”
接完圣旨，
两人一路从偏门小道出了宫，
吴风又交代道：“皇上就不赏赐你了，在真武观里，你不要多说话，自然有享不尽的福报……以后见了朱墨公子，知道怎么说吗？”
“我知道，蓝神仙是我师侄，是蓝神仙提携的……”
“嗯。”
……
至此，
嘉靖已经全明白了——
朱墨就是朱载墨！
这点已经确定无疑！
他本来心里早已笃定，只是事关重大，将来要把皇位传给他，岂能不摸清底细？
那个普清道人也是个明事理的，料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这件压在心头十几年的大事，心里最大的疙瘩，今日也终于解开了……
吕芳在一旁伺候，见嘉靖神情怪异，想来又是朱墨的事儿，却再也摸不清头脑了。
……
次日，
朱墨不想去翰林院跟那些人瞎扯，一个人在京城里闲鱼了许久。
回到翰林院已经是晌午。
张居正在经礼堂里来回踱步，已经等了许久，一见朱墨便喊道：“太好了！朱公子，皇上有旨意！”
“诏曰：学士朱墨饶有才略，所献江南筹措方略，颇为合理，今江南诸般难题未解，着朱墨为江南赈灾特使，可相机行事。钦此。”
江南赈灾特使？
这个，
不明确啊~
到底有没有权力？
几品啊？
到底是不是官？
也没说清楚受谁节制嘛，遇到了总督巡抚怎么办？严家那些人要是来搞事，又怎么办？
张居正见他纳闷，悄声说道：“朱公子，放心去吧！这差使啊，没有品级最好，正好是个布衣钦差，办起事来最是方便不过，有了品级反而受制于朝廷制度啊……”
脸色竟透出一丝神秘。
朱墨听得一醒：这话果然有道理！
当即随口问道：“啥时候启程啊？”
张居正笑道：“现在朱公子已是钦命督办了，何时启程？所需什么人员，尽可跟在下说，在下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朱墨心想：这个人对朝廷那些规章制度蛮熟悉的，多问问他吧。
当即拉着张居正坐下来，两人聊了大半个时辰，朱墨对江南的种种情况，对朝廷的制度，当地的风俗等等，都已经了然于胸。
——
离开翰林院，已经是天色将黑。
朱墨买了两条鱼，心想今日先吃个烤鱼，明天就启程吧。
不料刚到后街，就发现情况不对——
天都快黑了，整个小集市还是热热闹闹的，总感觉哪里有一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而嘎吱一声推开门，却见两个人已经笑盈盈坐在小院的石桌上。
这二人，
正是京城老道飞玄子，还有那个寸步不离的老仆李三！
原来，
嘉靖今天晌午一直坐立不安，忽然特别想念朱墨，干脆又来了个微服私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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