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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正月初九就回京了，不过他也算不虚此行——林姑父亲自指点了他几日不说，还给他介绍了一位大儒当老师，科举这条路，他是走定了。
甄家也是一条船，比林家的船看起来还小了不少；倒是薛家，财大气粗家仆众多，竟有大小三条船。
当然，这在林如海看来，不过就是暴发户没品位的表现。
可林如海再不喜欢薛姨妈，也挡不住自己女儿和妾室喜欢。
黛玉和金姨娘从扬州到金陵，已经坐了两日船，正无聊呢，见到薛家和甄家的船队，早就按捺不住了。
王紫凝也乐得薛宝钗多跟黛玉一起玩，“近朱者赤”，也学一学黛玉的真性情，免得年纪轻轻的，倒比她这个当妈的“妈味儿”还足。
便将薛蟠打发到另一艘船上，命人去请黛玉和金姨娘过来，又邀了甄家母女作陪。
想到薛蟠那个德行，林如海哪能放心？
令送黛玉过去的仆妇传话，说林大人听说薛家大爷也在船上，请去探讨学问。王紫凝自无不可，当即着人带那仆妇去找薛蟠。
薛蟠整个人都麻了。
林大老爷，当年的探花郎，要跟他探讨学问？
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在他看来，却不啻酷刑——学问这种高贵的东西，哪里是他能配得上的？
可毕竟民不与官斗，子也不与母斗，他还是老老实实去了，也老老实实地给林大人见礼，只是，丑话需要说在前头：
“林大人唤晚辈来考校，本是晚辈的荣幸。奈何晚辈真的胸无点墨，没的让林大人见笑。”
林如海好奇地挑了挑眉毛。
有趣！
薛蟠不是个呆霸王吗？竟然也有如此乖觉的时候？
“无妨，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老夫不与你谈论四书五经便是了。”林如海捻着胡须：“不知薛贤侄如今做何事业？”
薛蟠本是个顺杆爬的主儿，一听林如海不谈正经学问，又叫他“贤侄”，当即觉得跟对方亲近了很多。
连“林大人”都不喊了。
“多承林姑父关心，小侄如今跟着武师父练功，准备来年去边陲当一名小卒，以求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林如海听到“林姑父”这称谓，眉心微皱，他可不想跟薛家攀亲！
但想想人家叫的也没错，毕竟他是贾宝玉的表哥，随着贾宝玉喊自己姑父，没毛病啊。
只是，这小子要去边陲从军？这也是前世没有过的剧情啊。
别说，薛家这老虔婆若真是重生的，倒是不笨。商户无法科举，就算能，薛蟠也不是那块材料。从军，是薛家想要提升门楣的唯一选择。
若是没有王子腾这个大祸害，薛家还真可能走出一条活路。
如今嘛……王子腾的杀伤力太大了，恐怕是难。
薛蟠被林如海留了两个时辰，连王紫凝都坐不住了。
自家儿子什么样他心里清楚得很，谈学问哪能谈这么久？可别被林如海这个老狐狸一套话，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胡咧咧！
什么？林如海是谦谦君子，不是老狐狸？
怎么可能？
林黛玉已经是“心较比干多一窍”了，她爹自然不遑多让。
再说了，这家伙知道自家女儿在贾府过得不好，便能在短短两个月里谋到京职，杀回京都给女儿出气，怎么可能不是老狐狸？
王紫凝心下忐忑，跟金姨娘闲聊都有些心不在焉。
金姨娘以为她困倦了，便随便找了个借口，要带着黛玉回去。
黛玉既回船，薛蟠自然也被林如海放了回来。
可怜他一下午被林如海忽悠得晕头转向，还灌了一肚子茶水，好不容易吃上几口饭，都没顾得上跟英莲说几句话，便又被母亲喊到船舱里“开小灶”。
“林大人跟你说什么了？”王紫凝着实有些不放心。
毕竟自家的秘密还挺多的，跟王夫人的恩怨、宝钗女扮男装的事儿，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自己“穿越”这个顶级机密！
虽然傻儿子啥也不知道，但他毕竟知道原主的人设啊。王紫凝敢在贾府这边肆意妄为，不就仗着除了宝钗、薛蟠和王夫人，其他人根本不清楚原本的薛姨妈是什么样子吗？
薛蟠有些不耐烦：“就说了说咱家生意的事情，哦，林姑父还跟我讲了边境各国的形势。”
王紫凝点点头。这么说，跟林如海聊聊还挺有好处的，毕竟《红楼梦》是架空的，边境形势这种事儿，她一介穿越者根本搞不清楚，帮不上儿子。
不料薛蟠立马就扔出一个炸雷：
“对了，妈，林姑父什么都知道，连妹妹化名薛进管理咱家生意的事儿都猜到了，咱们也不用再想着瞒他。”
王紫凝欲哭无泪。
黛玉你个没良心的小丫头，答应得好好的，不跟任何人说，怎么转脸就告诉你爹了？
事已至此，她也没办法了，只能相信林如海是个品性端方的君子，不会出去乱说。
既然他知道了，那他的看法可能就是这个时代大多人的看法。王紫凝趁势问道：“那你妹妹的事儿，林大人怎么看？”
“林姑父说了，既然姨母那边不怀好意，妹妹在家确实未必有什么好前途。她在生意方面有天分，走这条路倒也不错。”
王紫凝怒了：“你个小兔崽子，怎么把跟你姨母的恩怨都说与林大人了？”
薛蟠摸了摸鼻子：“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觉得林姑父特别亲切，像是我爹一样，他问什么，我就说什么了……”
“gun……”王紫凝无力地挥挥手。
还特么像你爹一样……你个大怨种知不知道，你娘是个寡妇，需要名节，这种话也能乱说？！
“妈，您说得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自己理解去！”
“哦，”薛蟠笑嘻嘻地答应，“那我以后不乱说就是了。”
王紫凝：“……”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薛蟠正要出去，犹豫了一下，突然又回头对母亲说：“妈，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林姑父他……似乎对您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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