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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兮轻的头发再也不用染，已经是满头白发了。
姬宫?因为修炼邪功，现在身体衰老的快，站都站不稳，只能坐在轮椅上，被凤兮轻推着走。
阿绿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但是还是留在二老身边，给二老帮忙，让她走她也不走。
好在已经变成老皇帝的小皇帝眷顾二老，银子少不了他们的，生活倒是富足。
凤兮轻替姬宫?擦洗完了脸，盯着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看了好久。
姬宫?：\"可是因为为夫老了，不好看了？\"
连老了都这么注意形象。
凤兮轻忙道：\"怎么能不好看，好看的要死。白色与你最是相配，你这白发真是好看。\"
她拿起姬宫?的一绺头发，夹在两指之间玩弄。
她还以为自己不会变老，原来也会变老的。
这种生老病死的感觉，是她以前不曾体会得到的。
\"夫人，为夫要是哪一天眼睛一闭，再也醒不过来了，你不要难过，为夫会在黄泉路上等你的。\"
姬宫?摸了摸凤兮轻的头，虽然他已经苍老无比，但是眼睛里的宠溺却从未变过。
凤兮轻看着他，有点犹豫：\"可他们说人死了就是死了，没有黄泉路的。\"
姬宫?：\"那你相信为夫吗？\"
凤兮轻点点头。
姬宫?：\"为夫何曾骗过你。\"
凤兮轻蹲下，将头窝进了姬宫?怀中，闭上了眼。
越是到了最后，越是舍不得了。
凤兮轻：\"夫君，你不是说要带我每一年都去春观夜樱，夏望繁星，秋赏满月，冬会初雪吗？\"
姬宫?一笑，\"好。\"
春观夜樱
夜里的樱花，是极美的。
粉色的樱花，在月光的照耀下，披着一层淡淡的白。
这片樱花海，是他们亲手种下的。
刚种下的时候，这些樱花树还是些小树苗，光秃秃的。
当时凤兮轻还拉着姬宫?抱怨着，\"这么小的一点点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这要等到猴年马月？\"
姬宫?当时安慰道：\"放心，很快就会长大的，猴年马月？夫人又学了一个新词。\"
再看如今，当年的几棵樱花树，现在已经成了一片樱花海，分外美丽。
风吹的时候，这些花瓣就会洋洋洒洒落下来。
姬宫?坐在轮椅上，看着这些樱花出神。
他总觉得自己大限将到，恐怕日后不能陪着她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姬宫?仰起脸，看着站在他身侧的凤兮轻，\"夫人，你过来一点。\"
凤兮轻将脸凑了过去，\"怎么了？\"
姬宫?伸手，从她头上取下一片樱花瓣，\"花落头上了。\"
凤兮轻笑了笑，被姬宫?一拉，就坐到了他腿上。
凤兮轻：\"你不怕我压坏你？\"
姬宫?：\"不怕，就算是压死为夫，那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凤兮轻：\"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不许乱说。\"
姬宫?：\"夫人啊，你可还记得我们成亲时的那一日？\"
\"记得。\"
姬宫?攥紧了凤兮轻的手，说出来了这么多年没说出的实话，\"我当时啊，就一个念头，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女人死得很惨。\"
凤兮轻笑的停不下来，\"你还真有可能会得偿所愿。\"
姬宫?：\"可为夫现在心疼了，不舍得让你死。\"
凤兮轻白了他一眼：\"死不死的又不是你说了算。\"
姬宫?伸手，按住了她的嘴，\"嘘，别说话，看花。\"
一阵风吹过，那些樱花瓣忽然间飘飘洒洒下个不停，就像是冬日里的雪花一样，只不过却是暖暖的。
樱花瓣落在脸上，是一种软绵绵的感觉，就像是有一只软绵绵的尾巴在抚摸你一样。
夏望繁星
人一到了年纪，这日子就不是一天天数着过的了，而是一年年数着过的。
从春到夏，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人大限要到的时候，自己总是有察觉的。
姬宫?觉得，今年恐怕是他的最后一年了。
他就再撑一年，陪着凤兮轻再赏一遍春夏秋冬。
是夜，繁星点点。
老两口分别坐在躺椅上，仰望星空。
姬宫?：\"这是整个夏天以来，最好看的一次星空了。\"
往常，不是有云层遮挡，就是月亮残缺，今日可是唯一一次月圆之夜，繁星满天之景色。
凤兮轻的目光逐渐落到了屋顶上，她指了指屋顶，\"以前都是坐在那里看星星的，现在真的是老了，上不去咯。\"
姬宫?：\"夫人若是想上去，那我送夫人上去。\"
\"你可拉倒吧，别瞎折腾了。\"可别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折腾死了，可让我怎么活。
后半句凤兮轻没说出来，越是快要死了，就越是要避讳这种话。
\"行，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凤兮轻看着夜空，张嘴，又闭嘴，有件事，他想说，却又不知道如何说。
姬宫?侧脸看着凤兮轻，\"夫人，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凤兮轻这才开了口：\"我听说小皇帝驾崩了，是那个不孝子当了皇帝。\"
姬宫?笑了笑：\"你我都这把岁数了，小皇帝其实也比我小不了几岁，是到了该死的年纪。\"
\"夫君，我好害怕，你要是万一哪一天真的走了，我可怎么办？\"
姬宫?拉着凤兮轻满是皱纹的手，放在手心里揣摩，\"放心吧，不会怎么办的，倒是夫人，你跟我说说，下辈子你想过怎么样的生活？我还陪着你。\"
凤兮轻认认真真思考了起来，\"要是真的有下辈子，我希望，我们俩能够轰轰烈烈地在一起，能够有个孩子，每天都打打闹闹，不会像现在这样，让我舍不得动手打你……\"
\"原来夫人想打我……\"
\"没有，才不是呢！我是想要当一个女将军，带兵打仗，战场杀敌，然后回家之后，你在家里等着我……\"
想着想着，凤兮轻居然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她又想起来了姬宫?年轻的时候。
她希望每天打仗回家，姬宫?就能够缠着她，给她做好吃的……
姬宫?笑了笑，\"好，那我们下辈子就这么过。\"
秋赏满月
又是一个中秋节。
每年中秋节，两人都是要去京城好好逛一逛。
凤兮轻推着轮椅，推着姬宫?在前面走着。
凤兮轻没有了玩心，只是慢慢推着小推车，在路上走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买东西，看着他们的笑脸，听着他们说话。
\"你听说了没，昨日陛下又被皇后赶出了后宫，裹着被子在外面睡了一夜。\"
\"陛下登基好几年了，也从来都没有选秀过，整个后宫就皇后一个人，可让人羡慕了。\"
\"是啊，可羡慕皇后了，陛下怎么能够做到心里面只有皇后一个人的？\"
\"你可听说过，以前陛下也故意让皇后吃醋，结果怎么着？\"
\"怎么着？别卖关子了，赶快说。\"
\"结果啊，皇后整日和那些美人厮混在一起，又是唱曲又是喝酒，玩的不亦乐乎，美人们都只顾着哄皇后开心去了，一个个对皇后那是倾心相待。\"
\"啊哈哈，怪不得陛下再也不选秀呢。\"
\"可不是嘛，当时陛下一气之下，就再也不往后宫带任何女子了。\"
前面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天，凤兮轻就推着轮椅，跟了两人一路。
等到两人讲这件事说完了，凤兮轻才和他们分道扬镳。
\"夫君，听到了吗？你的好侄儿。\"
姬宫?：\"你还好意思笑，还记得上次青楼吗？你也给我来这么一招。\"
凤兮轻狡辩：\"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爱美人以为常，有问题吗？\"
姬宫?：\"没有问题！\"
姬宫?显得气呼呼的。
凤兮轻拍了拍姬宫?，温声讨好道：\"夫君，不气了，女人的醋你也吃，那我下辈子要是真当了将军，你还不得成一个大醋坛子！\"
姬宫?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不许当将军！\"
\"好，不当，吃月饼。\"
\"别敷衍我，就是不许当。\"
\"月饼都堵不住你的嘴。\"
凤兮轻直接往姬宫?嘴里塞了一个月饼，这才算是堵上了他的嘴。
老两口儿笑嘻嘻地去了茶馆听故事，等听完故事，就回了家。
冬会初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倒是下的格外的早。
凤兮轻忙着盛饭，姬宫?将手帕捂在嘴上，咳嗽了几声。
他卖力地压小自己咳嗽的声音，为的就是不让凤兮轻担心。
再一次松手，手帕上沾染了红红的鲜血，他立刻将手帕藏起，生怕被凤兮轻发现。
这块手帕原本是白色的，但现在已经染成了褐色，硬邦邦的，沾满了鲜血。
凤兮轻自然是听到了的，但念在姬宫?如此劳心费神隐藏，她只能是假装不知道。
姬宫?的身体，现在是什么样子，凤兮轻心里面有数。
她知道，他们老两口在一起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去，就连当年那个小皇帝都死了，他们活着，还能干什么呢。
姬宫?抬眼，一看窗外，却见窗外都是白茫茫的雪花在漫天飞舞。
\"夫人，你看窗外……\"苍老的声音，听起来没有精气神。
凤兮轻朝着窗外看过去，一眼就瞧见了那白茫茫的一片。
一阵寒风吹了过来，凤兮轻放下手中的碗筷，立刻起身关上了窗子。
\"天这么冷是该关上窗户。\"
关上窗户，凤兮轻又给姬宫?亲自喂饭，还给他擦了嘴。
正当凤兮轻起身要收拾碗筷时，姬宫?忽然间抓住了她的手，凤兮轻一愣。
姬宫?：\"夫人，为夫想出去看看雪。\"
凤兮轻笑了笑，\"用不着你提醒，我们不是说好的，每一场初雪都一起去看的吗？\"
她将碗筷收拾完，就从柜子里拿出来了厚实的衣服，要给姬宫?穿。
姬宫?：\"夫人，我想穿那件红色的衣裳。\"
姬宫?所说的那一件，就是他最喜欢的红色太监服。
凤兮轻苦笑，但还是从衣柜里拿了出来。
那件衣服，自从姬宫?复生之后，就再也没有穿过，但凤兮轻还是为他保存着，每年都要拉出来防护一番。
尽管已经几十年过去，但这件衣服还是如同当年一般，光鲜明艳。
如今的姬宫?可以称得上是末日黄花，他穿着这身白衣，显得他更加的苍老，更加的格格不入。
人老了，整张脸上布满了皱纹，当年的风采再也不见。
姬宫?满足笑着，伸出手，道：\"夫人，我们出去吧。\"
凤兮轻给姬宫?又披上了一件白色的厚实披风，自己也穿上了厚衣服，这才推着姬宫?出门。
今日的姬宫?，笑容甚是明艳，如同几十年前一般。
这雪还是下的很大，时间不长，已经盖住了地面，现在看过去，千里之内，尽是白雪。
姬宫?对着凤兮轻宠溺笑着：\"夫人，你站在我对面，站远一点，让我好好看看你。\"
凤兮轻站在他对面，往后退了几步。
姬宫?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他弯下腰，迅速做了一个雪球，直接砸在了凤兮轻脸上。
凤兮轻狼狈的用袖子，擦去自己脸上的雪，等着姬宫?，\"老了还不知道安分！\"
凤兮轻也是毫不犹豫，弓下腰身就捏了一个雪球，砸在了姬宫?的腿上。
不是说她把心不好，而是腿上至少不会伤到他。
姬宫?笑呵呵的，又做了一个雪球，朝着凤兮轻砸了过来。
凤兮轻侧身一躲，没有躲开。
如今终究是老了，不如当年了。
\"夫人今日就等着做一个雪人吧。\"
姬宫?笑得春光明媚，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凤兮轻做着雪球，两手冻得通红。
等玩了好一阵儿，二人这才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凤兮轻摆摆手，\"不玩了不玩了，我这老骨头受不了。\"
姬宫?笑了笑，\"夫人，为夫给你暖暖手。\"
凤兮轻伸出双手，被姬宫?接了过去。
他将凤兮轻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脖子里暖着。
姬宫?今日看起来精神头格外不错，他盯着凤兮轻看了好久，这才闭上了眼。
\"夫人，为夫累了，让为夫休息一会儿。\"
自此，姬宫?闭上眼后，再也没有醒来。
这是他们经历的最后一个春夏秋冬。
凤兮轻取下自己的手，推着姬宫?进了屋，抱着他的身体，泪水流了出来。
她早就想到了这一幕，她在脑海中演绎了无数遍，但当真正经历的时候，还是会伤心，还是会难以接受。
\"夫君，咱们黄泉再见，你不会骗我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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