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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明飞快地看了贾环一眼，连忙否认道，“没什么，许是刚才在屋外被风吹迷了眼睛。不要紧的，过会就好了。”
贾环点点头，端起茶杯却又没喝，而是缓缓地说道，“这马上就是除夕夜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你这个样子，在我面前倒是没什么要紧，倘若被太太或者凤姐姐看见，她们问起来，可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听了这话，雪明连忙擦干眼泪，退了下去。
晚间就寝前，彩云终于回来了。
趁着只有两人在的功夫，贾环低声叮嘱彩云，“下午的时候，我看雪明那丫头似乎是哭了，问她又不说，待会你问问她，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这大过年的，要高兴点才是。”
彩云点头应了，忙完也就下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彩云伺候贾环梳洗时，悄悄说道，“三爷，昨晚我问她了，刚开始她还不肯说，我一直问她才说了实话。”
“她说了什么？”贾环问道。
彩云叹了口气，方才回道，“她来府里不久，之前又一直在太太屋里，所以跟她不熟，也是问了才知道，真是个可怜人儿！她从小就没了爹娘，后来被一户人家收养，这户人家待她倒也还好，无奈养父很快又病死了，养母带着她改嫁，改嫁的那家有个儿子，非要娶她做媳妇，她只好逃了出来，最后不知怎么辗转的，就到了咱们这里。”
贾环听了这故事，也禁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她哭什么？”贾环问道。
彩云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回道，“昨儿她养母捎信过来，说自己病得很重，想临死前看她一眼。她想去看养母，但是又怕去了之后，那家人就不让她走了。想是因此哭了吧。”
“而且，即便她出去了，一时半会也到不了家，养母又不在京城，等她千里迢迢赶回家去，说不定养母都已经闭了眼了。”彩云补充道。
贾环听完以后，闭着眼睛沉吟了半响，然后说道，“你去叫她上来，我问问她。”
彩云答应着去了。
去了一会，贾环没等来雪明，却等来了慌张的彩云。
“三爷，不好了！这丫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但是衣物却都收拾得好好的放在床上，像要出远门一般。我问了太太身边的小丫头，她也没在太太那边。”
贾环听了这话，也有点慌了，连忙低声吩咐道，“先别声张，你让人到处找找，叫上进儿他们一起。记住，千万别被人看出来！”
彩云答应着，转身就朝门外跑去。
“叫几个信得过嘴巴紧的人，注意看各处水井！”贾环又补了一句。
贾环坐在屋里，无奈心中焦躁不安，也实在无心做事。
于是也站起来，往屋后走去。
他记得这小院背后有几株高大的柿子树，树下有口水井，虽然用得少，但是并没有封死。
他刚跨进后院，就远远地看见雪明站在树下，手中正拿着布条，想把它挂到树上去。
贾环心脏狂跳，连忙上前几步，奔到雪明身旁，一把拉住她，低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雪明吓了一跳，却没有挣扎，回过神来后间就泪如雨下，哭道，“三爷，我不是存心给你添麻烦的，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贾环扯回那根结实的布条，将她往屋里带，一面劝道，“看你冻的！别想太多了，回屋里再说。”
雪明却站在原处纹丝不动，继续哭道，“三爷，我对不起你，我没有脸跟你回去。”
贾环拉着她走，说道，“这说的什么话！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我知道你都是身不由己，没什么对不对得起的。先回去再说！”
一面半推半拉的，将雪明拽回了屋里。
进屋之后，贾环又派人连忙去将彩云等人叫回来。
他看雪明双手和脸蛋都已经被冻得通红，又连忙拿了手炉和大毛衣服给她。
雪明眼泪汪汪地接了过去。
贾环见她缓过来了一点后，就问道，“我听彩云说了一点，但是知道得不全，你自己说吧，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去做这样的傻事？”
“是不是想见你母亲却又见不到也不敢见？”贾环又追问了一句。
雪明点点头，还未开口，眼泪又先淌水般流了下来。
“这个事不容易，却也不是完全办不到。因为你家不在京中，按例确实是不能放你回去那么久的，再说你即便回去，也很可能见不上，而且还有危险。我方才已经想过了，倘若你真的挂念你母亲，我可以让小厮悄悄带了你的东西和银钱过去，银钱给你母亲治病，东西就留着念想，权当你们母子相聚了一场。”
雪明抽抽答答地哭着，听贾环说完了这些话，马上就要下跪致谢。
“三爷，你的大恩大德……我……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贾环连忙扶住她，说道，“我说过了，在我这里，不用如此拘礼。你们伺候我一场，也算缘分，我能做得到的，自然会帮你。”
回头就把进儿叫了进来，拿了银子和雪明的一包衣物，让他赶紧秘密去办好这件事。
进儿出去之后，雪明说道，“三爷，我昨儿告诉了彩云姐姐一些事，还有些我实在没脸说。但是三爷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说出来，会被天打雷劈的。”
贾环点点头，说道，“不要紧，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都一并说了吧。”
“其实，太太让二奶奶买了我进来送给三爷，是想让我勾引着三爷堕落，不好好读书的。这几日太太见我一直没有什么进展，还把我叫过去骂了一顿，说我再要这么拖延下去，就把我配给外面那些吃酒赌钱不成器的小厮。”
贾环听了，震惊之余又觉得也是意料之中。
只是没想到，王夫人整日吃斋念佛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样子，狠心起来也是相当毒辣的，表面的那些形象不过都是装出来的人设罢了。
他正默默沉思之时，雪明又说道，“太太还说了，如果实在不成，就叫我去告说你强迫我，要做……不体面的事……”
贾环听了这话，差点没忍住冷笑出声。但他还未来得及开口，院里传来贾政贴身小厮的声音，“三爷，老爷让你立刻过书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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