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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怡点了点头，如今听他提起这事，心里还是揪了起来。
他转过头，眸里有着冷色，“当初，爷爷极力撮合我跟孟菲菲，还让她去照顾觅觅。”
只是，顾觅并不喜欢她，对于孟菲菲的那些示好也视而不见，孟菲菲就算再想讨好顾家人，嫁进顾家，也不会对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多么用心，更不会教他说话，最多是不欺负顾觅罢了。
他那时候忙着工作，想借着公司的事麻痹自己，跟孩子交流也少，加上不知道怎么带孩子，也没想过教顾觅说话。
父亲的疏忽，与母亲这个角色的缺失，导致顾觅一岁多了，连个声音都发不出。
后来，还是发现顾觅生病，顾母才将孙子接到身边，但最多是饮食上的精细罢了，也不能给到那孩子所需要的温暖。
等顾长昀想要去弥补时，也晚了，顾觅已经养成孤僻的性子，谁都不搭理。
直到何怡带着女儿回国，乐观活泼的何小莹才逐渐改变了顾觅，让他变得开朗一些，何怡身上关于母亲的温暖，又慢慢治愈了顾觅心里的孤独。
结果，这份温暖并没有停留多久，又因为顾老爷子的掺和，要再次远离顾觅。
对于一个长期停留在黑暗里的人来说，没拥有过光不可怕，可怕的是拥有了又失去。
顾觅正是这样的心理，他不想让何小莹和何怡离开，一个孩子，又想不出什么别的方法，只能是用自虐方式来留下何怡她们。
然而，这一自虐，就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可以说，顾老爷子是直接导致顾觅吞冰的人，他忽略了重孙的需求，一味只顾忌到顾家的脸面。
对顾觅的那些亏欠里，顾老爷子至少有一半的责任。
他陈述的时候，语调很平静，偏偏何怡就是听出了一股心酸，随着顾长昀的那些话落下，眼前仿佛浮现出顾觅一两岁的时候，一个人独自坐在空大的房间里，沉默又安静地玩着玩具。
当他啼哭时，摔倒时，想要妈妈的温暖和安抚，却得不到。
想要爸爸的怀抱和鼓励，也没有。
顾家别墅很大，也正因为大，显得冷清，让人生不出一点归宿感和关于家的温暖，只觉得是个巨大的牢笼。
对于小小的顾觅来说，那该是个多么无力的存在。
何怡再也控制不住，捂住唇瓣，眼里再次冒出了泪花，眼睛一眨，豆大的泪珠就滚了下来。
顾长昀说完后，转头看向何怡，将她脸上的痛苦和自责看在眼里，声音低沉，带着些无力，“对于觅觅，整个顾家都欠了他的。”
他们都对不起顾觅，没能好好照顾他，这么多人，却没人可以好好陪伴他。
何怡低声呜咽着，双手掩面，“是我的错，我对不起那孩子……”
如果那个时候，她能好好陪着顾觅身边，起码能够改善一点现在的局面。
可偏偏她没有……
在小莹摔倒，因为做噩梦大哭时，有着妈妈的陪伴，可是她的觅觅却没有这些。
何怡越想越控制不住，心揪得难受，愧疚与遗憾疯狂涌上来。
顾长昀紧抿着唇瓣，将她拥入怀里，大掌轻轻落在她的背上，无声地安抚着。
等何怡收拾好情绪，重新前往老宅时，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了。
她眼眶还有些红，神情却很冰冷。
进门后，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佝偻背影，何怡不禁脚步一停。
在她的印象里，老爷子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背脊一直挺得很直，精神头也很好，像是这样，倒是第一次见。
她刚心软一些，转而想到顾觅，整颗心又冷硬起来，面上再次恢复成没什么表情的模样。
她跟顾长昀一起走过去，在顾老爷子对面落座。
先前看得并不清楚，此刻，坐在顾老爷子的对面后，何怡才能近距离将他的变化都收入眼中。
老爷子头发花白了许多，向来闪烁着精明和犀利的眸子浑浊了许多，带着无力与颓败，如果说以往还有老骥伏枥的样子，现在倒是丝毫都没了。
可是，想到顾长昀所说的那些关于觅觅的事，又想到觅觅现在躺在病房，至今未醒，何怡心里就生不起一点心疼怜悯，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顾长昀也是一样，从坐下来到现在，薄唇都快要抿成一条直线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顾老爷子，始终一言不发，好像自己已经丧失说话功能一样。
顾老爷子将他们的神色收入眼中，心下长叹一声，苍老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这件事，是我做错了。”
顾觅这事，给了他很大打击，特别是重孙到现在都没醒来，让他更加愧疚了。
“我不想再管这事了，今后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老陈说得对，年轻人的事，就交给年轻人吧，他就负责含饴弄孙，跟那般老家伙钓钓鱼，谈谈重孙，也没什么不好的。
何怡嘴角动了动，听到顾老爷子终于妥协的话，心下只觉得嘲讽。
毕竟，顾老爷子这样来之不易的妥协，是顾觅用自己重病的代价换来的。
“觅觅现在已经没醒，我作为曾爷爷，也不好受。”将两人无动于衷的反应看在眼里，顾老爷子又叹了一声，“我现在只想觅觅好好的，赶紧醒来，别的什么都不想了。”
何怡又扯了唇，并不想接话。
现在听顾老爷子的这些话，未免有马后炮嫌疑。
她将自己冷漠的姿态贯彻到底，唇瓣始终没张开过，更没有对顾老爷子的话回应半分。
他们这样的反应，顾老爷子也不是毫无准备，在叫两人过来时，他就猜到了。
“只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理解我先前的那些坚持。”顾老爷子看向何怡，“顾家这样的人家，注定会有很多女人想攀附上来，我这也是为了觅觅好，担心那些攀附上来的女人对觅觅不好而已。”
平心而论，他是真的站在为顾家好，为孙子、重孙好的角度去看的。
何怡听到他这么说，心里更加讽刺了，“不好意思，老爷子，恕我无法理解。”
顾老爷子胡须动了动，刚想说什么，何怡就冷声道：“您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觅觅好，有没有想过，如果觅觅这次没挺过去，又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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