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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大厅内灯火通明。
西装革履的客人们或坐或站，手里拿着酒杯，正面带笑容的谈天说地。
直到顾渊走进来，所有人似乎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停顿了几秒之后，他们一起看向少年。
好像他不是一个人，而是某种珍稀动物。
大门在顾渊身后缓缓关闭。
把这个庞大的家族和外界分隔开来。
顾渊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点笑意.
程毅坐在沙发上，彭瑶坐在他的身边。
夫妻俩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得体的笑容。
无论谁看到他们都要称赞一声模范夫妻。
这对夫妻不仅身材好颜值高，并且这么多年没有呈出过一点绯闻。
程毅这样的身家，按理说身边不会缺少莺莺燕燕，可他对他的妻子十分忠诚。
同样的彭瑶这么美，这么有气质，却从未跟其他男人有过任何亲密的接触。
外界关于这对夫妻的赞美从没有停止过，甚至于程家内部都有很多人认为他们确实是真心相爱。
毕竟如果不是真爱，怎么拦得住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出去偷吃呢？
“阿渊。”程毅唤道，他没有站起来，而是以主人的态度命令顾渊走到自己面前。
所有人都簇拥着他，在这栋别墅中，他是真正的无冕之王。
顾渊站在原地，他没有动。
他的身旁传来了抽气声。
不过他最终还是朝着“父亲”的方向走了过去。
就连程毅都松了一口气。
“本来我是想把你的名字改回来的。”程毅说起这个的时候微微叹了口气，好像他是一个多么为孩子考虑的好父亲，“不过我觉得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思。”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只要我们都知道你是程家人。”程毅看着顾渊的眼睛。
多么体贴的一句话啊。
但只有了解程毅的人才知道，他绝不会容许自己的儿子跟着外人姓。
只不过他总要留下一样东西，让顾渊明白谁才是他的依靠。
姓，对顾渊来说是个奖励。
只要他乖乖听话，程毅就会奖励他姓程。
顾渊笑了笑：“好。”
四周很快响起了亲戚们的夸赞声：
“是啊，还是要看孩子自己的想法。”
“毕竟刚回来，对周围的东西都还不熟悉。”
“我觉得这孩子一看就比程允飞强。”
“也不知道程允飞跑到哪里去了，难道程家对她还不好吗？就算没有办法继承程家，将来也不会少他的一个职位。”
“毕竟骨子里流的是那种人家的血。”
“呵，不是姓程就能成为程家人，不然血缘算什么？只要留这程家的血，不姓程也是程家人，没有留这程家的血，姓程也不是。”
有小辈幸灾乐祸地小声议论：
“我早就看程允飞不爽了，眼睛长在额头上，看谁都是用鼻孔看人。”
“真以为自己是人上人了。”
“只要他倒霉，我就觉得舒服。”
“好了。”程毅站起来，他抬起一只手示意所有人安静。
刚刚还在说话的人闭上了嘴，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阿渊刚刚回来，有些问题你们能不问就不要多问。”程毅一脸体贴。
他虽然是集团老总，但并不是不懂社交，相反他年轻的时候是个社交达人。
毕竟从他年轻时开始，就一直在锐意进取，需要跟各行各界不同的人打交道。
他可以高傲，也可以谦卑。
可以低下头来拍马屁，也可以高高在上的享受别人的吹捧。
程毅并没有什么包袱，对他来说集团就是他胸前的功勋章。
只要集团没倒，他胸前的功勋章永在，就绝不会有人敢小看他。
就像一个乞丐戴着大金链子，也没人会相信那金链子是真的。
而一个贵妇哪怕戴着赝品，也没有人会怀疑她会戴假的。
不管他姿态放的有多低，只要集团在，就不会有人觉得他是在讨好别人，人们只会认为他在礼贤下士。
彭瑶也在这个时候说：“为了庆祝阿渊回来，我还专程从国外请了法国的大厨，带回了不少好酒，今晚你们要是喝醉了，就都留在这儿，家里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房间。”
她的脸上也带着笑意，矜持优雅。
要是此时有人给她拍一张照，很可以直接放到杂志封面上去。
就在气氛和乐融融的时候，一声尖叫把这温馨的场景撕开了一条口子。
“你们在干什么？！”程光远强撑着身子扶着栏杆，他已经瘦脱了相，唯独两个眼睛又大又亮，即便扶着栏杆，他还是在颤抖，他指着顾渊问，“他是谁？我哥呢！”
彭瑶有些紧张，但她的脸上还是挂着笑，她仰起头劝道：“光远，你先回房间好不好？妈待会儿就上去看你。”
“不！”程光远大喊，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绝望，“我不想见你，我也不想见这些人，我只想知道我哥在哪，我只想让你们把他带回来。”
“我出不了门，我没法自己去找他。”程光远几近癫狂，声音里充满了哭腔。
“你们把他找回来，不然我就从这跳下去。”
这句话刚落音，程光远就看到了同样朝他看过来的“哥哥”。
他看到过顾渊的照片。
还是程允飞用手机发给他的。
对顾渊他没有丝毫感情，他也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哥哥。
太可笑了，一个从没有出现过的人突然成为他的哥哥，还要把他真正的哥哥赶走。
他不明白，难道父母对程允飞都没有感情吗？
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那么深的感情，最后只是败给了血缘吗？
那是不是有朝一日如果他也是被人调换的，父母也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他？
这一刻程光远完全崩溃了。
他手脚并用的爬上栏杆，半坐在栏杆上，瘦弱的身体好像一阵风就能吹下来。
现在的他要是从这个地方掉下来，就算不会死，也会被摔个半身不遂。
恐怕有大半年的时间都不能下床。
他不依不饶的吼道：“把他赶走，把我哥接回来，不然我就从这跳下去，我说到做到！”
他眼中含泪：“哥没说错，你们都没有心，你们都没有人的感情。”
彭瑶这下终于坐不住了，她紧张地看着程毅。
程毅也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双手紧握成拳。
他记得自己吩咐过，要把程光远锁在房间里。
程光远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说出这些话让他这么丢脸！
“我马上就走，你别跳。”
顾渊忽然往前走了几步，他背对着，所有人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弟弟”。
程家人都觉得顾渊疯了，这么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难道他就要自己放弃吗？
还是为了一个如此孱弱且疯狂的人？
可是令众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程光远突然瞪大眼睛猛咳了几声，然后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般从栏杆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随后——
他纵身一跃。
像一块破布娃娃般跌落在了顾渊的脚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快到没有人发现刚刚背对着所有人朝程光远做出的口型。
他无声地说：
“跳吧。”
“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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