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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陌生的地方，自己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凌霜回想起来，头疼欲裂。
有人掀开帐篷的门帘进来。
“你醒了？”
这声音分明听起来低沉悦耳，但却让凌霜一瞬间就想起在牧州时野狼发出嚎叫声，这声音让她浑身都僵硬了，有一种被人盯住当成猎物的感觉，凌霜机械似的扭头看向门口。
进来的人是个男人，身形高大，不显壮硕，却也不会让人忽视它的力量，他有一张轮角分明的脸，一双眉毛斜飞入鬓，眼睛也如狐狸一般细长，张扬而具野性，他的鼻梁高挺，嘴唇的轮廓锋利，嘴角带着一抹恶意的笑看着凌霜。
看清这张脸的同时，凌霜浑身的血液都凉了，整个身体都在瑟瑟发抖，脑中有个声音在叫嚣，让她快逃，她拼命挣扎，却无力到起身都做不到。
她想起来了，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日，何六郎帮她拖住那些人，她一个人架着马车，疯狂的跑了几十里，马跑累了，再怎么鞭打也抽不动的时候，她也停下了，身后的追兵也没有赶来，正当她以为摆脱了追兵而沾沾自喜时，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男人。
就是长这这样一张脸的男人，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却不像一个人该有的眼神，凌霜莫名其妙的就想起来牧州荒野上的狼。
这个男人的嘴角勾住嘲讽的笑意，“不跑了？”
凌霜不认识这个人，但警惕的没有问出口，只缓慢的说道，“我还有急事，还请这位公子不要拦路。”
这男人听了她的话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在马上笑的前仰后合。
随着她的笑声，凌霜心如擂鼓，直觉这人说不定就是跟抓自己的人是一伙的，果不其然——
这男人笑够了，嘴角的嘲意更大了，他一字一句，仿若凌迟，“凌土司，你赶着去哪？”
“赶着去淮水关给你的五万凉州将士收尸吗？”
凌霜突然暴起，弯刀在手，一脚踩在马背上借机跃起，向他杀去，她是抱着一击必杀的心思，所以用尽了全力。
可这男人的功力竟深不可测，一招便化解了，手中还没有任何的武器，凌霜心中惊骇，却咬着牙又变了一招，也被这男人轻松躲开。
他就像猫抓老鼠，一直在逗弄她，看凌霜被逼急了想杀掉他，却又只能被他耍得团团转的样子，他一直没还手，闪躲之下也是从容有余。
这男人畅快的大笑，“我不过说了两句，凌土司便急了，实在是沉不住气，难怪成不了大事。”
凌霜没理他，继续狠攻，甚至不惜用上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总算把他逼急了。
稍带狼狈的躲了一下之后，他收起了笑意，终于开始还击，但他说的话，凌霜却觉得比世界上任何一把兵器都要锋利。
他说：“凌土司不必动怒，因为五万凉州将士已经死了是事实，我是第一个来给你送消息的人，你应该感谢我才对，难道你们凉州感谢人的方式就是与别人刀刃相见吗？那五万人真是死的不冤。”
“凌土司，你晚上睡觉，可有梦到他们的临死前的嘶喊？他们在说‘王上，我好痛啊，我不想死’。”
“一派胡言！”凌霜拼命告诉自己，这个人说的是假话，只是为了迷惑自己的心智。
但理智又告诉自己，这个人说的只怕是真的，因为撒这个一个谎根本没有必要，一个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拆穿的谎言，也不会有人蠢到去撒。
那男人见她还在坚持，又道：“我是不是一派胡言，凌土司一问便知，还是说、、、凌土司在掩耳盗铃？认为自己没听到的事，就可以当不存在？”
“凌土司可能没想到吧？北国皇帝李征阴谋阳谋用尽，从各州征掉了总共十五万将士，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凌霜恨声道：“不是南国用下毒这种卑鄙的伎俩，北国怎么会输？！”
那男人一笑，这张轮廓分明的脸，顿时透露出几分野性与危险来，“你如何得知？是吴王烨那小子说的？”
见凌霜没吭声，默认了，他笑意更大，“真有意思，吴王烨一边出卖你，居然一边对你生了几分真情？真是有趣啊！”
虽然心中早已有了猜想，可当被人直接从口中说出了时，一样让人难以接受，她是跟着吴王烨一起从行宫出来的，她的行踪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谁泄露了她的行踪一目了然，而且吴王烨本来就已经降了南国。
她果然还是太过于妇人之仁了，当时在行宫中她就应该一刀杀了他。
那男人见她怔愣，动作都慢了下来，说起话来更加狠绝了，“就算不用下毒，北国也撑不了多久，北国占据了最好的地域，最肥沃的土壤，却不擅武力，固步自封，只妄想用他州的力量来巩固王权。”
“十几年前，愚蠢的上任凉州土司为了爱情，牺牲了凉州十数之众，终于帮北国守住了岌岌可危的大门，而如今，李征仍然只想牺牲他人，三州之中，牧州早已降了南国，鲁州土司只是个墙头草，不足为惧，唯有凉州、、、”
那男人道：“、、、凉州将军骁勇善战，可以一敌十，又最是忠心，王上的命令自然是无条件的遵从，王上说要守住淮水关，他们就去守淮水关，北国将领自觉淮水关守不住，要撤回新阳城，但南国正在攻城，一时无法撤退，见凉州将士仍然守在淮水关，不肯后退，遂心生一计，就让凉州将士挡在淮水关，帮他们拖住南国的大军，北国的所有人退到了新阳城内。”
“而最油滑的鲁州将士，早已得到了鲁州土司的命令，那就是跟随北国大军一起走，所以当时就跟着北国大军一起撤到了新阳城，唯一被牺牲的只有——凉州的五万将士。”
“哦，对了，北国人之中还是有真正的男人的，那就是北国大都护，大都护不肯受降，断了腿都要挡在阵前，南国大军倾轧而过，大都护被南国的马碾成了肉泥，一同被碾死的，好像还有他的一个儿子。”
凌霜气血翻涌，忍不住捂住胸口呕出了一口血，她嘶声道，“你为何知道的这么清楚？你到底是谁？”
这男人森然一笑“凌土司一言不合就动手，我都忘了自我介绍。”
“朕是南国的皇帝，荣嘉炎。”
、、、、、、
凌霜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天昏地暗，后面的事便记不清了，而此刻，再次见到这张脸，烙印在灵魂中的恐惧便让她战栗不已。
凌霜咬着牙，齿寒道：“你就是南国新皇——荣嘉炎。”
“这是哪里？！我怎会在此？！”
荣嘉炎走近帐篷，疏阔的坐在了帐篷中的椅子上，闲适的不像一个皇帝，而是像一个世家公子哥。
荣嘉炎瞥了她一眼，看出了她眼中的慌乱，有些不解，“你忘记了？”
凌霜凶狠的盯着他，她在行军床上挣扎，背上都汗湿了，却任是动不了。
荣嘉炎道：“你真的不记得了？”
似乎是确定她忘记了许多事，荣嘉炎提醒道，“我们打了一架之后，你吐过血居然还想杀我，不过几招你就昏迷了，朕只用了三分力，所以你吐血这事，显然与朕无关，乃是你自己体质太差了导致，所以为了避免你醒了之后乱跑乱动，就稍微用了一点药让你动弹不得，凌土司，你应该感谢朕。”
凌霜当然不会真的去感谢他，她道：“这是哪里？”
荣嘉炎环视一圈，再看她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痴傻儿，“凌土司你看不出来吗？这是朕的大帐。”
荣嘉炎狂狷的笑道：“先是佯装失忆，接着又扮无辜，凌土司自甘下贱也该掂量一下自己，换作是一个绝世美人，朕还会怜惜几分，凌土司不过中人之姿，就不必在此贻笑大方了。”
凌霜无视他话里话外的嘲讽，“所以这里是淮水关？”
荣嘉炎觉得这凉州土司更可笑了，“凌土司还在做梦吗？大白天的不觉得可笑吗？”
虽然凌霜从来不会挤眉弄眼的表情，但荣嘉炎却觉得这个女人很能取悦自己，他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一边狠厉道：“我们这是在新阳城门口，凌土司听不见呼喊声吗？南国大军即将攻进新阳城了，那些人以为逃跑了，朕就能放过他们吗？殊不知，朕就是喜欢痛打落水狗。”
“凌土司不是问我们在哪吗？就在你睡觉的时候，我们是踩着你凉州将士的尸骨走过来的，所以现在、、、当然还是停在他们的尸骨上，凌土司，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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